那根收回的手指，纖細，穩定，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可就是這根手指，剛剛，在一秒之內，洞穿了三個人的眉心。
    幹淨利落。
    精準高效。
    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藝術的殺戮美感。
    這種殺人方式，這種對人體要害的極致理解，這種將所有力量凝聚於一點的爆發技巧……
    龍飛揚的腦海中，一個代號如同閃電般劃過。
    鬼影！
    曾經，隸屬於修羅殿，最神秘、最頂尖的暗殺者。
    一個隻聽從他龍飛揚一人號令的影子，在修羅殿沒成立之初，就跟著自己。
    他的任務，從來不是正麵搏殺，而是潛伏於黑暗，用最簡單的方式，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龍飛揚清楚地記得，他曾親眼見過鬼影用一根枯枝，隔著十米，洞穿了一塊三公分厚的鋼板。
    而他最標誌性的殺招，就是剛才那一指。
    鬼影指。
    是他！
    可他怎麽會在這裏？
    還成了這個地下拳賽的拳手，代號“劍”？
    幽靈的話，再一次在龍飛揚的耳邊回響。
    “你隻是一個被圈養的祭品。”
    “你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劇本。”
    如果一切都是劇本，那鬼影的出現，是巧合，還是……劇本中早已安排好的一環？
    他，是敵是友？抑或是，有什麽苦衷？
    龍飛揚按下了心中翻湧的所有情緒，麵色沉靜如水，眼神卻變得更加銳利，繼續死死盯著下方八角籠中的那個身影。
    短暫的死寂過後，整個鬥獸場，爆發出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呐喊！
    “劍！劍！劍！”
    “殺得好！我草！一秒三個！老子的錢沒白花！”
    “再來一個！我要看他殺穿全場！”
    那些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此刻全都撕下了偽裝，臉上掛著扭曲而興奮的潮紅，像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瘋狂地嘶吼著，宣泄著內心最原始的欲望。
    這癲狂的場景，讓龍飛揚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厭惡。
    而籠中的鬼影，對周圍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他沒有理會觀眾的歡呼，沒有理會主持人的吹捧，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倒在自己腳下的三具屍體。
    工作人員打開籠門，衝進來將屍體迅速拖走，溫熱的血液在地麵上留下了三道刺眼的拖痕。
    就在這片喧囂的中心，鬼影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仿佛無視了距離、無視了人群、無視了那層單向的防彈玻璃，精準無比地，落在了貴賓包廂內龍飛揚的身上。
    四目相對！
    鬼影的眼神，依舊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漠然，像一潭萬年不化的寒冰。
    可在那寒冰的最深處，龍飛揚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不是背叛的決絕。
    也不是重逢的激動。
    更像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確認。
    仿佛他站在這裏，隻是為了執行一個不得不執行的任務。
    而龍飛揚，就是他任務的一部分。
    這無聲的對視，讓龍飛揚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點。
    鬼影在這裏，絕對不是巧合！
    “龍先生，認識他？”
    一個帶著笑意的、柔媚入骨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一股幽蘭般的香氣，也隨之飄來。
    龍飛揚沒有回頭，也知道是那個叫紅姐的女人。
    她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後，像一隻潛伏在陰影中的貓。
    紅姐饒有興致地看著龍飛揚的側臉，又看了一眼下方八角籠裏，那個依舊保持著抬頭姿勢的瘦削身影。
    “看來是認識了。”
    紅姐掩嘴輕笑，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
    “‘劍’可是我們這裏的明星拳手，出道至今，未嚐一敗。所有對手，都是一擊斃命。閻羅王很看好他呢。”
    她的話，像是在介紹一件商品，又像是在試探。
    龍飛揚緩緩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鬼影。
    他轉過身，平靜地看著紅姐。
    “下一個，什麽時候到我？”
    他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冷硬。
    他沒有回答紅姐的問題，而是直接反問。
    這種無視，讓紅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複了嫵媚。
    她伸出塗著丹蔻的纖長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紅唇，動作撩人。
    “龍先生真是心急呢。”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身段隨之搖曳。
    “別急，您的對手，可不是剛才那種貨色能比的。”
    “為了讓您玩得盡興，閻羅王特意為您準備了一份大禮。”
    紅姐湊近了一些，吐氣如蘭，壓低了聲音。
    “您的對手，現在……正在‘喂食’呢。”
    “喂食？”龍飛揚眉頭微皺。
    紅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感。
    “是啊，野獸在捕獵前，總要先開開胃，找回一點血性，不是嗎？”
    她的話音剛落。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忽然從包廂側後方的某個房間裏傳來！
    那聲音裏，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恐懼！
    緊接著，是骨骼被硬生生嚼碎的“嘎嘣”聲，以及野獸進食時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與吞咽聲。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龍飛揚的耳朵裏。
    紅姐滿意地看著龍飛揚瞬間變得冰冷的眼神，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聽，它吃得很開心呢。”
    “閻羅王吩咐了，要給您安排一個……最能展現您實力的‘野獸’。”
    “希望您，能撐得久一點。”
    說完，她再次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扭著腰肢，款款退出了包廂。
    龍飛揚沒有再說話。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下方已經清理幹淨的八角籠，眼神深處，一片死寂。
    鬼影已經退場。
    但龍飛揚知道，他還在這個鋼鐵工廠的某個角落。
    玉麵閻羅，冷清秋，鬼影……
    還有那頭正在“進食”的野獸。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大網，而他，就是一頭撞進來的獵物。
    他緩緩地，將那隻微微顫抖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沒有力量……
    那就用命去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