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嘭！！！”
    沉重、野蠻、不帶一絲技巧的砸擊聲，在死寂的八角籠內瘋狂回響。
    每一次砸落，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哀嚎和電火花的爆閃。
    龍飛揚高高舉起那條猙獰的金屬斷臂，赤紅的雙目裏隻剩下最原始的毀滅欲望。他將這條從修羅三號身上硬生生撕扯下來的手臂，當做最沉重的戰錘，一次又一次，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腳下那個怪物的頭顱。
    修羅三號那顆由精密合金打造的腦袋，早已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攝像頭鏡頭被砸得粉碎，內部的線路、芯片、傳感器全部裸露出來，在一次次的重擊下，被碾成一堆閃爍著電火花的廢鐵。
    它那原本還在抽搐的金屬軀體，漸漸停止了掙紮。
    代表其生命核心的紅光，在最後一次劇烈的閃爍後，徹底熄滅。
    “呼……呼……呼……”
    龍飛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如同一個破舊的風箱。
    “哐當——！”
    手中的金屬斷臂，再也抓不住，從他無力的指間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做完這一切，他體內的那股狂暴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傾瀉一空。
    暴龍藥劑的藥效，退去了。
    如同山洪海嘯般的虛弱與劇痛，在同一時間，席卷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呃……”
    一聲痛苦的悶哼，從他的喉嚨裏溢出。
    他感覺全身的骨骼，都在剛才那場超越極限的搏殺中寸寸碎裂。
    賁張到極限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皮膚表麵那層詭異的紅光也隨之消散，隻留下一片駭人的慘白。
    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龍飛揚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噗通”一聲，單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低下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咳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帶著內髒碎片的血沫。
    肩膀上被利爪劃開的傷口，後背被洞穿的血洞，正瘋狂地往外冒著血，仿佛要將他體內的血液流幹。
    那條斷掉的左腿，更是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贏了。
    也徹底廢了。
    就在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即將徹底倒下的瞬間。
    “嗖！”
    一道黑色的殘影，無視了所有規則，像一顆出膛的子彈，從通道口猛地衝進了八角籠！
    全場觀眾還沒反應過來，那道黑影已經閃電般衝到了龍飛揚身邊，一把扶住了他即將傾倒的身體。
    是鬼影！
    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
    “殿主！”
    鬼影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龍飛揚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身體，強行撐起了那具搖搖欲墜的軀體。
    “我們走！”
    在最高的貴賓包廂裏，冷鋒透過單向玻璃，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當看到鬼影衝入場中的那一刻，他敲擊著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頓。
    但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隻是那雙藏在陰影裏的眼睛，變得更加幽深，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另一側的通道口。
    紅姐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被鬼影攙扶起來的龍飛揚。
    她那張總是掛著嫵媚與玩味笑容的臉上，此刻隻剩下無法掩飾的震驚與不解。
    這個男人……
    這個被她視為下一個玩物的男人，竟然真的……贏了？
    用最原始、最野蠻、最慘烈的方式，將那個連“絞肉機”都無法匹敵的科技怪物，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的眼神中，甚至浮現出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過，也絕不願承認的……敬佩。
    全場觀眾，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從剛才那場血腥到極致的廝殺中回過神來，他們站起身，目光聚焦在八角籠中央那兩個身影上。
    他們看著那個渾身浴血，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死去的男人。
    看著他哪怕在半昏迷的狀態下，依舊挺得筆直的脊梁。
    所有人的眼神裏，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嘲諷、憐憫和幸災樂禍。
    隻剩下，最純粹的敬畏。
    這個男人，用一場最不可能的勝利，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他贏得像一個王。
    一個即將落幕的，浴血的王。
    鬼影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他隻是用盡全力，支撐著龍飛揚，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休息室的通道走去。
    龍飛揚的腳，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痕。
    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
    ……
    醫療室。
    “砰！”
    鬼影一腳踹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將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龍飛揚，輕輕地放在了那張冰冷的醫療床上。
    “殿主，您撐住！我去找醫生！”鬼影急切地說道，轉身就要往外衝。
    可他的手腕，卻被一隻冰冷、無力，卻異常堅定的手，死死地抓住了。
    鬼影一愣，回頭看去。
    隻見龍飛揚不知何時，睜開了一絲眼縫。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狂暴與殺戮，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以及一絲……最後的清明。
    他的嘴唇翕動著，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
    “別……信……”
    “任……何人……”
    鬼影俯下身，將耳朵湊到他的嘴邊，仔細地聽著。
    “……包括……冷鋒……”
    “還有……”
    “……蜂巢……”
    話音未落，龍飛揚抓住鬼影手腕的手，猛地一鬆。
    他的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