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的核心指令？
    聽到這幾個字，龍飛揚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極度的輕蔑。
    “蜂巢？”
    “很了不起嗎？”
    龍飛揚看著臉色第一次劇變的冷鋒，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我修羅殿的魂麵前，它算個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冷鋒麵前那片淡藍色的數據麵板上，代表著“修羅三號”精神模型的區域，猛地爆開一團刺眼的紅光！
    【警告！偵測到二級協議衝突！】
    【核心指令‘抹殺’與未知底層協議‘守護’發生邏輯對衝！】
    【精神穩定性下降至41%！】
    “閉嘴！”
    冷鋒臉上再無半點從容，他對著龍飛揚厲聲嗬斥，同時雙手在虛空中飛速舞動，一道道藍色的指令流，如同鎖鏈般，瘋狂地湧向代表肖強的精神模型，試圖強行鎮壓那片混亂。
    “強化指令：絕對服從！”
    “抹除情感模塊冗餘數據！”
    “執行！”
    隨著他的操作，原本劇烈顫抖的肖強，身體猛地一繃。
    他那隻停在鬼影脖子前的手，再次緩緩抬起，眼中的掙紮與迷茫，正在被新一輪的猩紅所覆蓋。
    鬼影的心，沉到了穀底。
    難道……還是不行嗎？
    看到這一幕，冷鋒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沒用的，龍飛揚。”
    “在‘蜂巢’的計算力麵前，任何情感都是可以被量化，被刪除的垃圾數據。”
    “你所謂的兄弟情，不過是一段即將被清理的……”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龍飛揚，再次開口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用那種蘊含特殊音節的吼聲。
    他隻是用一種無比平靜，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喊出了一個地名。
    “黑蠍島，三點鍾方向，重狙！”
    轟！
    這個地名，這句指令，像是一顆深水炸彈，在肖強那即將被猩紅徹底吞噬的意識海洋裏，轟然炸響！
    那是他們曾經執行過的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務！
    肖強就是為了掩護他，在那個位置，硬生生扛了三發穿甲彈，差點把半邊身子都打爛！
    “滋啦——！”
    肖強的身體，再次爆出一連串的電火花！
    他剛剛抬起的手臂，猛地抽搐了一下，不受控製地朝著自己胸口錘去！
    “砰！”
    一聲悶響！
    他自己打了自己一拳！
    這一拳的力量之大，讓他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而冷鋒麵前的數據麵板，更是直接瘋了！
    【警告！警告！記憶數據庫發生未知調用！】
    【與任務‘黑蠍’相關的記憶片段被強行激活！】
    【邏輯衝突加劇！精神穩定性驟降至27%！】
    “怎麽會……”
    冷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片瘋狂刷屏的紅色警報，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黑蠍島？那是什麽？
    蜂巢的數據庫裏，根本沒有這個任務記錄！
    這些記憶，是植入程序之外的東西！是屬於“肖強”本人的！
    “不可能！所有原始記憶應該都被封鎖了才對！”
    冷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邊低吼，一邊更加瘋狂地操作起來。
    然而，龍飛揚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強哥！還記得嗎？南郊廢棄工廠，你說過，等任務結束，回去喝慶功酒，半斤餃子二兩酒，誰他媽不喝完誰是孫子！”
    又一句！
    一句充滿了煙火氣的，屬於兄弟之間的約定！
    “啊——！”
    肖強猛地仰起頭，發出了一聲更加痛苦的嘶吼。
    他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那隻想要行凶的右手手腕！
    左手，代表著他自己的意誌，想要守護！
    右手，代表著冰冷的指令，想要殺戮！
    他自己的兩隻手，打起來了！
    肌肉糾結，青筋暴起，骨骼發出“咯咯”的摩擦聲，仿佛要將自己的手腕生生拗斷！
    【警報！自我傷害行為出現！】
    【精神模型瀕臨崩潰！穩定性19%！】
    【無法刪除！該數據包被底層協議鎖定！無法刪除！】
    虛擬屏幕上的警報聲，已經不是斷斷續續的提示，而是變成了一道尖銳刺耳，連成一片的長鳴！
    “該死！該死！”
    冷鋒雙目赤紅，手指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格式化！啟動最終格式化程序！”
    “我要把你腦子裏所有東西都清空！”
    他試圖動用最高的權限，直接將肖強的意識徹底抹去，讓他變成一個真正的，純粹的白癡，一個隻會聽從最簡單指令的傀儡！
    一道幽藍色的進度條，在數據麵板上緩緩出現。
    【格式化程序啟動……1%……】
    龍飛揚看著那道進度條，看著痛苦到在地上翻滾，用頭撞擊虛無地麵的肖強，看著不遠處已經氣若遊絲的鬼影。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知道，這是最後的關頭了！
    他雙眼血紅，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感，全部凝聚成了一句話。
    他對著那個在痛苦中嘶吼的身影，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肖強！”
    “你他媽給我醒醒！”
    “你女兒的生日禮物，老子還沒給你呢！”
    “你答應過她，要親手給她戴上那條星光項鏈！你忘了嗎？！”
    女兒！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九天神雷！
    它繞過了所有的程序，所有的指令，所有的邏輯！
    它直接劈開了那片被猩紅與數據流籠罩的混沌識海，精準地，狠狠地，劈在了那團被壓製在最深處，屬於一個父親，屬於一個男人的，最柔軟，也最堅韌的靈魂烙印之上！
    “嗡——！”
    整個純白空間，都仿佛隨著這兩個字，震動了一下！
    冷鋒麵前的數據麵板，瞬間黑屏！
    緊接著，“砰”的一聲，炸成了漫天的藍色光點！
    【格式化失敗！】
    【未知錯誤！未知錯誤！】
    【核心權限……被……篡奪……】
    刺耳的電子音，在最後幾個字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不甘，然後，徹底死寂。
    “噗——！”
    冷鋒如遭重擊，猛地後退一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不是被攻擊了。
    而是因為他與肖強之間的精神鏈接，被一股更加蠻橫，更加原始，更加無法理解的力量，硬生生……扯斷了！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黑客，正在攻擊一台服務器，結果對方的服務器裏，衝出來一頭根本不講道理的史前霸王龍，一口就把他的電腦給吞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龍飛揚，眼神裏充滿了驚駭與不解。
    那不是力量。
    也不是什麽指令。
    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蜂巢也無法計算的東西！
    一直站在旁邊，如同局外人般的冷清秋，那雙清冷的眸子裏，第一次，泛起了劇烈的波瀾。
    她看著自己的哥哥口吐鮮血，看著那個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男人，又看著那個雖然渾身無力，脊梁卻挺得筆直的龍飛揚。
    她的眉頭，第一次，深深地蹙了起來。
    這個劇本……
    好像，真的出問題了。
    全場死寂。
    隻剩下肖強那壓抑著極致痛苦的喘息聲。
    他的身體，不再劇烈地抽搐。
    他隻是抱著頭，蜷縮在地上，全身的肌肉都在高頻率地顫抖。
    過了許久，許久。
    就在冷鋒擦去嘴角的血跡，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時候。
    那個蜷縮著的身影，緩緩地，動了一下。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頭。
    那張布滿了汗水與猙獰的臉上，那雙曾經空洞，曾經被猩紅占據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無盡的迷茫與痛苦。
    一行血淚，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滑落。
    他看著不遠處的龍飛揚，嘴唇囁嚅著，用一種破碎的，帶著無盡不確定的聲音，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