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電腦的屏幕上，直播還在繼續。
    畫麵清晰度極高，甚至能看清林子豪那張因屈辱和憤怒而扭曲到極致的臉。
    他滾動的姿勢，笨拙、狼狽，像一個被人打斷了脊梁的喪家之犬。
    每滾一圈，那件昂貴的白襯衫就多沾染上一分塵土和汙穢。
    周圍，是無數舉著手機拍攝的圍觀人群，閃光燈匯成一片刺眼的星海，記錄著這位京城天驕，此生最恥辱的時刻。
    空氣，是死的。
    冷清秋呆呆地看著屏幕，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她想過龍飛揚會報複，想過他會用雷霆手段震懾林子豪。
    但她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種方式！
    這已經不是打臉了。
    這是將林子豪，連同整個京城林家的臉麵，按在地上，用沾滿泥土和碎石的鞋底，來來回回地碾壓，直到血肉模糊！
    瘋子！
    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楊小安站在一旁，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吞咽著口水。
    他看著屏幕裏那個狼狽滾動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家飛揚哥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側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蘇城，不，是整個江南，都要變天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衝突。
    這是不死不休的死局！
    “飛揚哥……”楊小安的聲音幹澀無比，“林家那邊……恐怕已經瘋了。”
    龍飛揚沒有看他，也沒有看屏幕。
    他隻是緩緩站起身，走回床邊，重新握住了葉知秋那隻冰冷的手。
    仿佛外麵那場足以震動整個龍國的滔天風暴，於他而言，不過是窗外的一縷微風。
    “她怎麽樣了？”他開口，聲音很輕。
    房間裏那群大氣不敢喘的醫療專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得一個哆嗦。
    為首的老專家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回答：“龍……龍先生，葉小姐的生命體征正在以一個非常……非常驚人的速度衰減。我們……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屍腐死咒，正在加速吞噬她的生機。”
    “按照這個速度，恐怕……恐怕連十二個小時都……”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龍飛揚一個平靜的抬手動作給打斷了。
    “我知道了。”
    龍飛揚低頭，看著床上那張毫無血色的絕美臉龐，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裏，沉澱著一片死寂。
    “小安。”
    “飛揚哥！我在！”楊小安立刻上前。
    “君悅酒店那邊，訂婚宴的準備，進行到哪一步了？”
    楊小安一愣。
    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訂婚宴？
    但他不敢多問，立刻回答：“回飛揚哥，一切都在按原計劃進行。林家為了這次訂婚，包下了整個君悅酒店，從三天前就開始布置了。據說現場極盡奢華，光是鮮花都是從荷蘭空運過來的，司儀團隊請的是國內最頂級的……”
    “很好。”
    龍飛揚打斷他。
    “通知下去，訂婚宴，照常舉行。”
    “時間，地點，流程，一切不變。”
    楊小安徹底懵了。
    照常舉行？
    新郎官都還在大馬路上滾著呢，這婚怎麽訂？
    “飛揚哥，您的意思是……”
    龍飛揚終於轉過頭，看向他，也看向他身後那個臉色蒼白如紙的冷清秋。
    “新郎，是要換個人。”
    他的話，輕描淡寫。
    卻讓冷清秋的心，猛地一沉，墜入無底深淵。
    果然……
    自己終究隻是一個誘餌，一個用來引出“九轉還魂蓮”的工具。
    就在這時。
    “嗡嗡——嗡嗡——”
    冷清秋放在口袋裏的另一部備用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一個從小她就刻在骨子裏的號碼。
    慕容家，家主。
    她的外公，慕容南。
    冷清秋的身體，瞬間僵硬。
    她看著那個號碼，像是看著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龍飛揚的視線，也落在了那部手機上。
    “接。”
    一個字，不容置疑。
    冷清秋顫抖著手，按下了接聽鍵，開了免提。
    “孽障！”
    電話剛一接通，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就從裏麵炸了出來！
    那聲音裏蘊含的滔天怒火，幾乎要將手機聽筒都給震碎！
    “冷清秋！你這個孽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和你媽都要為我慕容家而活！”
    “林少被人逼著在蘇城大街上滾！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我們慕容家的臉，都被你這個賤人給丟盡了！”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去給林少賠罪！就算跪下來舔他的鞋底，也必須求得他的原諒！”
    “否則，你就不用再回慕容家了！我慕容南，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敗壞門風的外孫女！”
    電話那頭的慕容南，已經氣得口不擇言。
    冷清秋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一行清淚，終於還是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
    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想要嘶吼，想要問問他，在他眼裏，自己到底算什麽？
    可最後，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沒用的。
    在家族利益麵前，她這個從小就被圈養起來的個人尊嚴和幸福，一文不值。
    然而，就在她準備認命地開口時。
    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拿走了她的手機。
    是龍飛揚。
    他將手機放到耳邊，用一種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語調，對著電話那頭開口。
    “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慕容南顯然一愣，隨即怒火更盛：“你他媽又是誰？把電話給那個孽障！”
    “我是龍飛揚。”
    龍飛揚隻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足足十幾秒，慕容南那帶著一絲驚疑和忌憚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龍……龍飛揚？攪了訂婚宴的，就是你？”
    “是我。”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給蘇城，給你自己，帶來多大的災難！林家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慕容南的聲音色厲內荏。
    龍飛揚輕笑一聲。
    “災難？”
    “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災難。”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訂婚宴，會照常舉行。”
    聽到這話，電話那頭的慕容南明顯鬆了口氣：“算你識相！隻要訂婚宴能順利……”
    “不過。”龍飛揚打斷他，“新郎，換人了。”
    慕容南：“……你說什麽？”
    龍飛揚沒有理會他的震驚，而是將冰冷的視線，投向了身旁那個淚流滿麵的女人。
    他對電話那頭，也像是對冷清秋，一字一句地，宣布了一個讓整個房間都為之凝固的決定。
    “兩天後。”
    “君悅酒店。”
    “我，龍飛揚，會娶她。”
    “‘九轉還魂蓮’，就當是你們慕容家，送給我的賀禮。”
    “你有意見嗎？”
    話音落下。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楊小安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冷清秋更是如遭雷擊，呆呆地看著龍飛揚，忘了哭泣，忘了呼吸。
    他……他剛才說什麽？
    他要……娶自己？
    這……這怎麽可能！
    電話那頭，慕容南徹底失聲了，隻能聽到他那因為極致震驚而變得粗重無比的喘息聲。
    龍飛揚沒有等他回答。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在桌上。
    然後，他看著依舊處在呆滯狀態的冷清秋，重複了一遍。
    “去準備吧。”
    “兩天後，當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