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揚的話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如同一座無形的太古神山，轟然壓下，狠狠砸在了佐藤健一的心髒之上。
    永遠也醒不過來。
    這六個字，仿佛蘊含著某種言出法隨的魔力，讓他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於此刻“嗡”的一聲，徹底崩斷。
    空白，死寂般的空白，吞噬了他所有的思緒。
    外麵的守衛……那不是街頭巷尾隨意招募的烏合之眾，那是黑龍會真正的精銳，是從屍山血海中挑選而出，配備了重型火力的殺戮機器！每一個人的雙手，都沾滿了不止一條人命。
    這樣一支力量，足以在任何一座城市的陰暗麵掀起腥風血雨。
    然而，就是這樣一支隊伍，居然……居然連一聲警報，一聲槍響，甚至一聲臨死前的慘嚎都沒能發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被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了？
    這……這怎麽可能！這已經超出了他身為凡人的認知極限！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極致恐懼，如無數冰冷的藤蔓，從他腳底瘋狂滋生，死死攫住了他的心髒，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讓他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幾近窒息。
    他再也無法維持那份屬於上位者的虛偽鎮定，麵孔因為恐懼而扭曲，聲嘶力竭地嘶吼道，聲音尖銳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貓：“動手！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殺了他！”
    “嗖！嗖！嗖！”
    隨著他這一聲絕望的命令，整間茶室之內，那股原本被禪意與茶香掩蓋的森然殺機，於瞬息之間，暴漲到了頂點！
    仿佛有無形的墨汁滴入了水中，房梁之上，屏風之後，甚至腳下那堅實的榻榻米地板之下，一道道黑色的鬼魅身影，如同從九幽黃泉中湧出的惡鬼，悄無聲息地滲透而出。
    他們的出現，沒有帶起半點風聲，甚至連光影都未曾扭曲分毫，仿佛他們本就是這片陰影的一部分。
    他們手持淬著幽藍毒光的手裏劍與苦無，身法詭異，動作迅捷如電，彼此之間的配合，已經超越了默契，達到了一種近乎本能的同步。
    於萬分之一刹那之間，十幾道足以割裂空氣的致命寒光，便從四麵八方，上下左右，封鎖了龍飛揚周身所有可以閃避的路線，交織成一張由刀鋒與死亡編織而成的絕殺之網。
    黑龍會的精英上忍！
    他們是暗夜中的王者，是行走於陰影中的死神，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足以讓一城權貴聞之色變，夜不能寐。
    然而，麵對這張足以絞殺任何宗師級強者的絕殺之網，龍飛揚卻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沒有看見那些即將刺入他身體的寒光。
    他就那麽站著，如淵渟嶽峙，自成一方天地，任憑外界殺機如潮。
    “雕蟲小技。”
    他口中輕輕吐出四個字，聲音不高，卻帶著無盡的漠然與俯瞰眾生般的輕蔑。
    就在那些鋒利的兵器，距離他身體不足半寸，那淬毒的鋒刃上倒映出他平靜麵容的一瞬間。
    他，動了。
    不是躲避，不是格擋，而是最簡單、最直接、也最狂暴的——進攻。
    他朝著正前方，看似隨意地，揮出了一拳。
    這一拳，很慢，慢到在那些上忍的動態視覺中，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每一個細節。
    但同時，這一拳，又很快，快到他們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這一拳，沒有帶起任何呼嘯的風聲，反而讓周圍的空氣猛然向內一縮，仿佛被這一拳蘊含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打得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短暫的真空區域。
    然後，再猛然炸開。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巨獸心跳般的爆響，在茶室中轟然回蕩。
    衝在最前麵的那名上忍，臉上的獰笑還凝固在嘴角，眼中還倒映著龍飛揚那張平靜得可怕的麵容。
    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他引以為傲的、經過千錘百煉的身軀，就在半空中，轟然爆開！
    是的，是真的打爆。
    血肉、骨骼、內髒，在一瞬間被一股無法用任何物理定律解釋的恐怖力量，從內部徹底粉碎，化作了一團彌漫的、溫熱的血霧。
    鮮紅的碎肉與粘稠的血液，如同下了一場猩紅色的暴雨，劈頭蓋臉地濺滿了周圍所有同伴的臉。
    剩下的忍者們，那迅如鬼魅的動作，齊齊一滯。
    溫熱粘稠的觸感，和那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順著他們的皮膚，鑽入他們的鼻腔，讓他們那顆古井無波的殺手之心，出現了刹那的宕機。
    這是……什麽力量？
    一拳，僅僅一拳，就將一個成名已久的上忍，打成了一蓬血霧？
    這還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嗎？
    這分明是神話傳說中，神魔才有的偉力！
    然而，戰場之上，刹那的失神，便等於永恒的死亡。
    還沒等他們從這超乎想象的血腥場麵中反應過來，龍飛揚的身影已經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主動衝入了人群之中。
    虎入羊群？
    不。
    是執掌生殺的神龍，降臨於螻蟻之穴，開始了一場冷漠的清洗。
    “哢嚓！”
    一名忍者剛從側方揮動脅差，刀鋒上寒光閃爍，還未曾落下，一隻宛如鐵鑄的手掌已經鬼魅般出現在他的側頸。五指發力，精準地扣住他的頸骨，隨意而又殘忍地猛然一擰。
    那顆戴著黑色麵罩的頭顱，便以一個常人無法做到的詭異角度，被硬生生擰了一百八十度，麵朝後背。他身體的力氣瞬間被抽空，無力地癱軟下去。
    “噗嗤！”
    另一名忍者從背後發動了最完美的偷襲，淬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如毒蛇吐信，直刺龍飛揚的後心要害。
    然而匕首尚未觸及那件黑色的風衣，一隻腳已經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踢出，速度快到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清晰的殘影，精準無比地踏穿了他的胸口。
    巨大的力量，將他的心髒連同後方的脊椎骨，一同踩成了一灘肉泥。
    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繁複的技巧。
    有的，隻是最原始、最純粹、也最暴力的殺戮。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每一次骨骼不堪重負的斷裂聲，每一次血肉被撕裂的悶響，都像是為這場單方麵的死亡盛宴，奏響的樂章。
    三分鍾。
    僅僅過去了三分鍾，甚至不到三分鍾。
    原本那間整潔雅致、充滿著寧靜禪意的茶室，已經徹底淪為人間煉獄，修羅血場。
    殷紅的血水浸透了昂貴的榻榻米，散發出濃重的腥氣，牆壁上潑灑著觸目驚心的紅與白，如同抽象派畫家的瘋狂塗鴉。
    三十名身手不凡、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黑龍會上忍，此刻，全部變成了一堆堆殘缺不全、無法辨認的血肉零件，淩亂地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龍飛揚靜靜地站在血泊的中央。
    他身上的黑色風衣，在如此密集狂暴的血雨之中，竟是奇跡般地纖塵不染，沒有沾染上哪怕一滴血汙，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力場將所有的汙穢都隔絕在外。
    他將手中燃盡的煙頭扔在地上，用光潔如新的皮鞋腳尖，輕輕碾滅了那最後一星火光。
    然後，他緩緩抬起眼，那雙深邃如寒潭的冰冷目光，掃向了房間的角落。
    那裏，佐藤健一已經嚇得麵無人色，渾身如同篩糠般瑟瑟發抖，癱軟在地，褲襠處一片濕濡，散發著難聞的騷臭。
    而那個始終保持著儒雅風度的唐裝中年人，此刻也是臉色煞白如紙，端著茶杯的手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滾燙的茶水灑了一身也毫無知覺，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恐懼。
    “現在。”
    龍飛揚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最後宣判，在死寂的血色煉獄中緩緩響起。
    “輪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