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閻王爺的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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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雷聲滾滾。
病房裏的白熾燈閃爍了一下。
龍飛揚兩根手指夾著那張泛黃的照片,指腹在那個“NO.14”的標簽上粗糙地摩擦。
照片上的玻璃器皿渾濁不堪,像是一潭死水,裏麵懸浮的身影雖然模糊,但那種刻在骨子裏的熟悉感,讓他胃裏一陣翻騰。
肌肉的走向,冷硬的臉部線條,甚至那種在娘胎裏就帶著的煞氣。
這他媽就是另一個自己。
這種感覺糟透了,像是有幾千隻螞蟻在骨髓裏啃噬,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宿命味道。
“這就是那死老頭讓你帶下山的東西?”
龍飛揚手腕猛地一抖。
勁氣透指而出。
那張照片瞬間炸裂,化作漫天雪花般的紙屑,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板上,蓋住了之前王美鳳那個潑婦留下的斑斑血跡。
龍宛兒坐在床尾,嘴裏的棒棒糖被她咬得“嘎嘣”作響。她晃蕩著那雙穿著限量版球鞋的腿,一臉的漫不經心,仿佛剛才那張照片裏藏著的驚天秘密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老頭子說了,這隻是冰山一角。”
她從兜裏摸出一把瓜子,也不管這是無菌病房,磕得起勁,瓜子皮隨口吐在地上,充滿了野性。
“那個叫林衛國的,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你,還有照片裏那個倒黴蛋,都不過是棋盤上的卒子,過河就死的那種。”
龍宛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歪著腦袋看龍飛揚。
“師兄,老頭子還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你要是慫了,現在滾回山裏躲著還來得及。那把鑰匙是個燙手山芋,拿著它,就等於是在閻王爺的生死簿上簽了字,隨時可能被勾魂。”
龍飛揚沒接話。
他轉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漆黑如墨的夜色。
暴雨瘋狂地衝刷著玻璃,倒映出他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慫?
這個字在他龍飛揚的字典裏,早就被摳掉了,連渣都不剩。
“告訴老頭子,既然下了山,老子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龍飛揚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就像是在說今晚吃什麽一樣簡單,
“至於這把鑰匙,既然林衛國想要,那就讓他親自來拿。我倒要看看,這扇地獄之門打開後,到底是誰下十八層地獄。”
病床上的葉知秋一直沒說話。
她看著那個背影,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幾乎快要窒息。
十三號。
十四號。
實驗體。
這些詞匯像是一根根帶毒的刺,紮得她腦仁生疼。
她雖然聽不太懂其中的深意,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龍飛揚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腳下就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飛揚……”
她喊了一聲,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
龍飛揚轉過身,走到床邊。
他看著葉知秋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身上那股仿佛能凍死人的戾氣,稍微收斂了幾分。
“怎麽了?”
葉知秋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衣角,但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如果不是因為她,龍飛揚根本不需要在蘇城這個泥潭裏浪費時間,更不需要為了葉家這點破爛事分心,去麵對那些未知的恐怖。
“我是不是很沒用?”
葉知秋垂下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自嘲地笑了一聲,眼眶泛紅,“每次都要你來救,每次都隻會給你惹麻煩。王美鳳那個潑婦說得對,我就是個掃把星,隻會害人。”
“啪!”
龍飛揚抬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力道不大,但聲音很脆。
葉知秋捂著腦門,愕然抬頭,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
“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嗎?”
龍飛揚拉過椅子坐下,從托盤裏拿起幾根銀針,在酒精燈上慢條斯理地烤了烤,針尖泛著幽藍的光。
“你是我的女人。”
他捏著銀針,眼神專注,“天塌下來有老子頂著,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娘們來操心這些破事?你隻要負責活著,其他的,交給我。”
一句“我的女人”,霸道,蠻橫,不講道理。
卻讓葉知秋原本蒼白的臉頰瞬間湧上一抹紅暈,心裏那塊大石頭像是被一股暖流融化了。
旁邊的龍宛兒“嘖”了一聲,誇張地捂住眼睛,從指縫裏偷看。
“哎呀呀,沒眼看沒眼看。師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肉麻了?這還是那個在山上把野豬當沙袋練,把狼群殺得嗷嗷叫的冷麵修羅嗎?簡直毀三觀啊!”
“閉嘴。”
龍飛揚頭也沒回,手中的銀針快如閃電。
刷刷刷!
幾道寒光閃過,瞬間刺入葉知秋手腕上的幾處大穴。
一股溫熱的氣流順著銀針湧入體內,原本冰涼刺骨的四肢開始回暖,胸口那股憋悶感也消散了不少。
葉知秋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棱角分明,眼神深邃。
隻要他在。
這就夠了。
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隻要他在身邊,似乎也沒什麽好怕的。
“楊小安。”
龍飛揚收起銀針,頭也不抬地喊了一聲。
一直守在門口當門神的楊小安立刻推門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平板電腦,神色有些凝重,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飛揚哥。”
“說。”
龍飛揚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動作優雅得像個貴族,卻透著一股殺伐之氣。
楊小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葉知秋,欲言又止。
“直說,沒什麽是她不能聽的。”龍飛揚淡淡道。
楊小安點了點頭,把平板電腦遞過去,上麵是一段監控視頻。
畫麵裏,王美鳳披頭散發,像個瘋婆子一樣衝進了一座豪宅。
緊接著,豪宅的大門緊閉,幾十個全副武裝的保鏢衝了出來,將整個宅子圍得水泄不通,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王美鳳回去之後,立刻找了葉家那個老不死的葉振天。這老東西也是個狠角色,聽說王美鳳被打,不僅沒想著息事寧人,反而把葉家養的那群‘鐵衛’全調出來了。”
楊小安指著屏幕上那些穿著黑色戰術背心、手裏拿著家夥的保鏢,冷笑道:“這群人都是葉家花大價錢從國外雇傭兵裏挑出來的亡命徒,手上都沾過血,不是善茬。而且……”
他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像是便秘了一樣。
“葉振天還聯係了江南武道盟的人。據說,武道盟的一個副盟主正好在蘇城辦事,和葉家有點交情,現在已經趕過去了。”
武道盟。
這三個字一出,病房裏的空氣稍微凝固了一下。
在江南這塊地界上,武道盟就是天,就是王法。
他們掌控著絕大多數的武道資源,黑白通吃,就連官方都要給幾分麵子。
葉家能攀上這層關係,難怪敢這麽囂張,敢在蘇城橫著走。
“武道盟?”
龍宛兒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一群隻會花拳繡腿的垃圾,也配叫武道?師兄,要不要我去把他們那個什麽副盟主的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說著,她手裏的那把小刀又開始在指尖飛舞,寒光凜凜,像是有生命一樣跳動。
“不用。”
龍飛揚站起身,理了理襯衫的領口,動作慢條斯理。
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雨勢,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的紅光。
“葉家既然想玩大的,那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
“葉知秋。”
他轉過身,看著病床上的女人,語氣不容置疑。
“在這裏等我。天亮之前,我會讓葉家所有人,跪在你麵前磕頭認錯。少一個,我就把葉公館拆了。”
葉知秋張了張嘴,想要阻攔。
但看到龍飛揚那雙深邃如淵的眸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攔不住。
這個男人決定的事情,就算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就是一把出鞘的刀,不見血絕不回鞘。
“那你……小心點。”
千言萬語,最後隻匯成了這一句話。
龍飛揚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背影決絕。
“師兄,我也要去!那種場麵肯定很刺激!”
龍宛兒從床尾跳下來,像個跟屁蟲一樣就要往上湊,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你留下。”
龍飛揚腳步不停,聲音冷得像冰渣子。
“守著她。要是她少了一根頭發,我把你扔回山裏喂狼。”
龍宛兒急刹車,停在原地,氣得直跺腳,把地板踩得咚咚響。
“偏心!重色輕友!師兄你變了!我要告訴老頭子你欺負我!”
她在後麵大呼小叫,聲音尖銳。
但龍飛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電梯口,隻留下一道冷酷的殘影。
電梯門緩緩合上。
鏡麵裏映出龍飛揚那張冷峻的臉。
殺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今晚,蘇城注定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