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裹著姬千雪的身影，銀色眼眸裏的冰冷像淬了霜。楚朝歌攥著墨淵的手，指節泛白——他們明明通過了欲望深淵，卻換來了最徹底的失望。墨星辰忍不住開口：“姬姑娘，我們到底哪裏做錯了？”
    姬千雪沒應聲，指尖的銀線突然化作光點消散。身後的世界樹突然震顫，樹幹上的紋路齊齊亮起，金色的光絲從紋路中湧出，在眾人麵前凝聚成樹之主的身影。樹葉組成的輪廓泛著柔光，比上次見麵時多了幾分凝重。
    “她的失望，源於你們的‘堅定’。”樹之主的聲音從光絲中傳出，帶著亙古的回響。他抬手一揮，兩杯酒憑空懸浮在半空，一杯通體透明，杯壁泛著冷光，沒有絲毫氣味；另一杯是暖金色，氤氳的霧氣裏飄著熟悉的桂花香。
    楚朝歌鼻尖一動，那桂花香和青雲天的一模一樣，是墨淵煮茶時總會飄來的味道。她下意識摸向小腹，那裏的悸動與暖金色酒杯的光暈隱隱呼應，頸間的玉佩也微微發燙。
    “這是最終試煉。”樹之主的指尖指向透明酒杯，“此為忘憂水，飲下便斬斷所有情感，剝離七情六欲。”光絲拂過酒杯，映出夜辰麵無表情的身影，“如器靈般永恒，超脫命運枷鎖，成為新的‘執棋者’。”
    眾人的呼吸都頓了頓。墨星辰想起夜辰失去情感後麻木的模樣，下意識握緊了南宮婉的手。南宮婉腕間的青金石佛珠轉得飛快，指尖冰涼——那是蘇染求而不得的“解脫”，卻是此刻最可怕的誘惑。
    樹之主又指向暖金色酒杯：“此為同心酒，飲下便永遠被‘情’字縛住。”光暈中浮現出楚朝歌和墨淵並肩闖劫的畫麵，還有墨星辰護著南宮婉擋劍的身影，“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皆隨紅塵起伏，卻能守著所愛之人。”
    楚朝歌轉頭看向墨淵，他正看著暖金色酒杯，眼底沒有絲毫猶豫。四目相對時，墨淵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比任何承諾都更堅定。“我選同心酒。”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楚朝歌笑出了淚——她也是這麽想的。
    墨星辰拉著南宮婉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暖金色酒杯上：“我們也選這個。”南宮婉點頭，青金石佛珠的光暈與酒杯的暖光交織，“被情束縛，總好過做個沒有心的木偶。”他們見過蘇染的執念，見過夜辰的麻木，早已明白情感的重量。
    樹之主的光絲微微晃動，像是在讚許。他轉頭看向始終沉默的姬千雪，樹葉組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曾說，不願再做旁觀的執棋者，想親手寫自己的故事。”
    姬千雪終於動了，她緩緩走到兩杯酒中間，銀色的發絲在金色光絲中輕輕飄拂。她的指尖先碰到了忘憂水的杯壁，冰冷的觸感讓她想起萬年裏看過的無數悲劇——蘇染的等待，夜辰的懲罰，還有那些因情生恨、因愛赴死的魂魄。
    “斬斷情感，就能打破命運？”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尖摩挲著杯壁，眼前閃過自己木偶般的過往，那些按“劇本”流露的悲傷，從未真正痛過心。
    光絲映出她萬年的孤寂：獨自守著姻緣池，看一對對男女相遇別離；親手為蘇染斬斷紅線，卻隻能旁觀她遁入空門；看著夜辰失去情感，連一句“我愛你”都成了永恒的遺憾。“做執棋者，就不會再痛了。”她喃喃自語，指尖微微用力，似要握住那杯忘憂水。
    楚朝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姬千雪遞星圖時的期許，想起她那句“想擁有自己的故事”。“姬姑娘！”她忍不住開口，“永恒的孤獨，比短暫的痛苦更可怕！”墨淵按住她的肩，輕輕搖頭——這是姬千雪自己的抉擇，旁人無法幹涉。
    姬千雪的指尖頓在忘憂水杯口，卻突然轉向了同心酒。暖金色的光暈裹著她的指尖，桂花香鑽進鼻腔，讓她想起楚朝歌和墨淵相握的手，想起墨星辰護著南宮婉的背影。那些“不完美”的情感，卻比永恒的孤寂更鮮活。
    她的指尖顫抖著，距離同心酒杯隻剩一寸。樹之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深意：“你所求的‘打破命運’，從不是成為新的執棋者。”光絲在她麵前映出一幕——她放下酒杯，和眾人一起走向創世源泉，眼底有了真實的笑意。
    姬千雪的呼吸一滯，指尖懸在半空。萬年的孤獨與此刻的渴望在她心中拉扯，銀色眼眸裏閃過掙紮、猶豫，還有一絲深埋的期待。她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我也想擁有屬於我自己的故事。”
    就在這時，樹之主的光絲突然裹住兩杯酒，將它們送到姬千雪麵前。古老的聲音在霧靄中回蕩，帶著最終的審判意味：“所有試煉，皆為勘破‘情’字。”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選擇權，交給你——那個要打破命運的姬千雪。”
    光絲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兩杯酒懸浮在姬千雪麵前。楚朝歌和墨淵並肩站著，墨星辰握緊南宮婉的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姬千雪身上。她的指尖還停在半空，銀色眼眸裏映著忘憂水的冷光與同心酒的暖芒，遲遲沒有落下。
    世界樹的紋路漸漸暗了下去，霧靄也停止了翻湧。隻有那兩杯酒的光暈，在寂靜中忽明忽暗，映著姬千雪眼底的萬千思緒——是選永恒的孤獨，還是選帶著痛的鮮活？是做旁觀的執棋者，還是做故事裏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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