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生花的香氣裹著桂花甜，在世界樹的枝葉間漫開。姬千雪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發間的白色花穗，花瓣柔軟得像青雲天的晨霧，沾著細碎的金色光屑，是她億萬年裏從未見過的鮮活。
    世界樹的紋路不再是冰冷的刻痕，泛著暖金色的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楚朝歌頸間的玉佩亮了亮，師妹的虛影探出頭，好奇地看著姬千雪發間的花：“這花好香呀，比青雲天的桂花還甜。”
    姬千雪低頭，看著師妹半透明的小臉，忽然笑了。她想起第一次在姻緣池見到師妹的殘魂，那時她隻是麵無表情地記錄，從沒想過會有一天，為這縷殘魂的悸動而心生暖意。“這叫緣生花，”她輕聲說，指尖泛著銀光，給師妹的虛影攏了攏衣角，“隻有心有羈絆的人，才會開出。”
    墨淵握著楚朝歌的手，掌心的溫度與她交疊。他看著姬千雪眼底的光，那是比任何靈力都鮮活的色彩——是從孤獨的冰窖裏，走出來擁抱煙火的模樣。“億萬年的孤獨，終究抵不過一句‘有人分享’。”他輕聲說，楚朝歌側頭看他，眼底的笑意與他如出一轍。
    姬千雪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楚朝歌小腹處。那裏的光暈越來越清晰，能隱約看到胎兒蜷縮的輪廓，和楚朝歌護著小腹的溫柔姿態。她又看向墨星辰與南宮婉相握的手，青金石佛珠的光與玉佩的光纏在一起，像擰成一股的紅線。
    “我守了姻緣池億萬年。”姬千雪開口，聲音裏帶著緣生花的輕顫，比晨鍾更清透，比夜露更溫潤。她抬手，指尖劃過虛空，那裏浮現出姻緣池的虛影——池麵結著薄冰，紅線在冰下靜止，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立在池邊，銀色發絲在寒風裏飄成孤線，“那時我以為，永恒和自由，就是最好的歸宿。”
    虛影裏的她，麵無表情地斬斷一對糾纏的紅線，看著女子哭倒在池邊，眼底沒有半分波瀾。楚朝歌的心輕輕一揪，她想起初見姬千雪時，那拒人千裏的清冷，原來那不是天性，是億萬年孤獨磨出的鎧甲。
    “我看著別人為情歡笑，為情落淚。”姬千雪的指尖撫過虛空裏的冰麵，虛影泛起漣漪，化作青雲天的桃林——她遠遠站在樹下，看著楚朝歌和墨淵煮茶，看著墨星辰為南宮婉摘花，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著，“那時我不懂，為什麽有人願意為‘情’字，放棄安穩，甚至放棄性命。”
    發間的緣生花突然亮了亮，白色花瓣上浮現出細小的紅線紋路，與她掌心的銀線交織。姬千雪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不再是空無一物，而是映著眾人的笑臉——楚朝歌的、墨淵的、墨星辰的、南宮婉的，還有師妹蹦跳的身影。
    “直到遇見你們。”她抬眼，銀色眼眸裏盛著世界樹的暖光，笑意從眼角漫到唇角，“我才明白，一個人就算擁有永恒的生命，和絕對的自由。”她頓了頓，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那裏第一次有了真實的悸動，“可是如果沒有人可以分享這份快樂，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風卷著緣生花的花瓣落下，落在楚朝歌的發間。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的暖意透過指尖傳來，讓她想起在姻緣池邊，姬千雪遞來的那盒熱素餅。“這才是真正的打破命運。”楚朝歌笑著說，握緊了墨淵的手，“不是做旁觀的執棋者，是做有牽掛的‘人’。”
    墨星辰晃了晃南宮婉的手，挑眉道：“早說過，羈絆比什麽都重要。”南宮婉嗔怪地看他一眼，卻悄悄往他身邊靠了靠，腕間的佛珠與他的玉佩相撞，脆響裏都是暖意。師妹的虛影在楚朝歌肩頭跳著，伸手去夠飄落的花瓣，笑聲像碎銀落地。
    金色的光絲突然從世界樹的紋路裏湧出，在半空凝聚成樹之主的身影。這一次，樹葉組成的輪廓不再透著亙古的威嚴，光絲間竟也綴著細小的緣生花，連聲音都多了幾分柔和：“億萬年了，你是第一個勘破‘永恒’真諦的執棋者。”
    姬千雪抬頭，看著樹之主的身影。光絲映出她發間的花，與樹之主身上的花穗遙遙相對。她想起師父當年說的“斷情方得永恒”，忽然明白，師父從未說錯，隻是她理解錯了——真正的永恒，從不是孤獨地活著，而是把羈絆刻進歲月裏。
    “我曾以為，超脫命運就是擺脫‘情’字。”姬千雪輕聲說，抬手拂過麵前的光絲，光絲在她指尖化作緣生花的花瓣，“現在才懂，命運的枷鎖從不是情，是不願直麵真心的怯懦。”
    樹之主的光絲輕輕晃動，像在點頭。他抬手，指向世界樹的樹心，那裏的光暈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創世源泉的輪廓，泛著滋養萬物的暖光：“你選的不是沉淪紅塵，是選了‘活’著的意義。”
    光絲突然散開，化作漫天的緣生花花瓣，落在眾人身上。姬千雪看著花瓣落在楚朝歌的小腹上，那裏的光暈更盛；落在墨星辰與南宮婉交握的手上，佛珠與玉佩的光纏得更緊。她笑著，發間的花穗晃了晃，比任何時候都鮮活。
    樹之主的聲音在花瓣雨中回蕩，帶著由衷的讚許，像晨鍾敲碎了億萬年的沉寂：“……恭喜你，通過了，最終的考驗。”
    花瓣落在姬千雪的掌心，化作一縷銀光，融入她的指尖。她抬頭，看向樹心那片越來越亮的光暈，又轉頭看向身邊含笑的眾人，忽然明白——她要的故事，從來不是獨自一人的傳奇，是和這些人一起，闖過劫難、守住羈絆的煙火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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