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渦的吸力將地磚掀起，碎石在漩渦中碰撞出刺耳聲響。墨淵死死撐著光盾，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虎口裂開的傷口滲出血，滴在令牌上卻隻激起微弱紅光。
    “撐不住了！”墨星辰的銀紋開始褪色，陣紋在漩渦拉扯下寸寸斷裂，他踉蹌著摔倒，後背撞在殿柱上，噴出的血霧瞬間被漩渦吸走。南宮婉的丹盒早已空了，她咬破舌尖催動靈力，發間銀花的光芒卻像風中殘燭般搖曳。
    楚朝歌將墨蒼雲護在身後，長槍的紅光黯淡得幾乎看不見。他餘光瞥見南宮婉搖搖欲墜，剛要伸手去扶，就被一股巨力拽得向前踉蹌，胸口重重撞在槍杆上，悶哼一聲吐出鮮血。
    墨淵看著身邊逐個倒下的親友，心髒像是被漩渦攥住般劇痛。他想起無數次並肩作戰的場景，想起自己總說“有我在”，可此刻連最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令牌的紅光徹底熄滅時，他絕望地閉上眼——或許這次真的要結束了。
    “轟！”
    刺耳的爆鳴聲中，漩渦突然炸開。墨淵睜開眼，看見一道青色光牆擋在眾人身前，光牆後站著位白衣老者，手持拂塵，衣袍上繡著的太極圖正緩緩旋轉。天魔皇的慘叫從黑霧中傳來，猩紅的眼睛滿是難以置信：“玄清道長！你怎麽會在這裏？”
    “天道輪回，豈容你肆意妄為。”玄清道長拂塵輕揮，青色光刃劈向黑霧，“你融合的不過是殘缺本源，也敢自稱皇者？”
    天魔皇的黑霧在光刃下不斷消散，他怨毒地瞪了墨淵一眼，化作一縷黑煙遁走：“墨淵，本皇還會回來的！”
    危機解除的瞬間，墨淵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他看著掌心失去光澤的令牌，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剛才親友們瀕死的模樣在腦海中反複閃現，那股無力感像潮水般將他淹沒，連玄清道長的問候都沒聽見。
    “墨淵兄，你沒事吧？”楚朝歌扶著南宮婉走來，聲音裏滿是疲憊。南宮婉的臉色蒼白如紙，卻還是強撐著遞過一枚療傷丹，發間銀花徹底失去了光芒。
    墨淵接過丹藥，卻遲遲沒有吃下。他抬頭看向墨蒼雲，父親的手臂還在流血，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這次多虧了玄清道長。”可那笑容落在墨淵眼裏，卻成了沉重的枷鎖——是自己讓父親陷入險境。
    深夜的營帳裏，墨淵獨自坐在案前。燭火跳動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案上擺著玄清道長留下的信，信上寫著天魔皇融合的山寨本源，竟是當年墨淵未能守護的造化本源碎片。
    “原來如此……”墨淵的手指撫過信上的字跡，指腹的老繭蹭得紙張發皺。他想起多年前那場激戰，自己為了救弟子，眼睜睜看著本源碎片被天魔奪走。那時他以為能補救，如今才知早已埋下禍根。
    帳簾被輕輕掀開，楚朝歌端著一碗薑湯走進來。他將薑湯放在案上，看著墨淵蒼白的側臉，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墨淵兄，我知道你在自責，但這次不是你的錯。”
    墨淵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若我當年守住本源，若我剛才再強一點……”
    “沒有那麽多若。”楚朝歌打斷他，將薑湯推到他麵前，“我們都還活著，這就夠了。而且……”他頓了頓，伸手摸了摸南宮婉的小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婉婉懷孕了，我們很快就要有孩子了。”
    墨淵猛地回頭，看見南宮婉站在帳門口，雖麵色憔悴，眼底卻閃著母性的柔光。他剛要起身道賀，心髒卻突然一緊——天魔皇下次再來，自己能護住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嗎？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他想起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從被父親寄予厚望到成為眾人的依靠，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強。可麵對融合了本源的天魔皇，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渺小。
    接下來的幾日，墨淵像變了個人。他不再參與議事，整日泡在練氣室裏，可靈力越是運轉，內心的恐懼就越強烈。他看著銅鏡裏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想起楚朝歌扶著南宮婉散步時的溫馨畫麵，突然產生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日清晨，墨淵獨自來到玄清道長的營帳。道長正在打坐，感應到他的氣息，緩緩睜開眼：“你想好了？”
    墨淵跪在蒲團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求道長幫我。我要變強，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玄清道長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這是墮仙令，能暫時借用墮仙之力，卻會侵蝕神魂。”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而且使用後，你會失去部分神智，可能會傷害身邊的人。”
    墨淵看著令牌上流轉的黑氣，腦海中閃過南宮婉隆起的小腹，閃過楚朝歌信任的眼神，閃過父親欣慰的笑容。他的手指蜷縮起來，指甲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帳外傳來南宮婉的笑聲，那是對新生命的期待。墨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決絕。他伸手拿起墮仙令，令牌的寒氣順著指尖鑽進肌理，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知道這個決定有多自私，有多殘忍。可他更怕再次麵對天魔皇時，隻能眼睜睜看著親友死去。那種無力感，他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玄清道長看著他緊握令牌的模樣，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內帳：“三日後子時，我會為你施法。”
    墨淵走出營帳時，正好看見楚朝歌扶著南宮婉走過。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南宮婉笑著朝他揮手，腹部的隆起在衣袍下若隱若現——那是新的希望，也是他必須守護的軟肋。
    墨淵停下腳步，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手中的墮仙令越來越冷，幾乎要凍僵他的骨頭。他知道，從拿起令牌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看著，楚朝歌那，日漸隆起的小腹，做出了一個，極其痛苦，也極其，自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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