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淩霜的質疑:警惕“預言”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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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總部,“鐵幕”堡壘,機甲異常現象調查科最高權限分析室。
純白色的合金牆壁散發著冰冷的微光,空氣淨化係統發出幾乎不可聞的低頻嗡鳴。室內光線柔和,卻帶著一種實驗室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理性氛圍。淩霜獨自一人站在房間中央,麵前是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巨大弧形光屏。
光屏上,正清晰地顯示著從“星隕穀”傳來的、關於“命運之子”預言的完整碑文拓本。每一個古老的文字都被高亮標注,旁邊附帶著能量波動頻譜分析和語義學推演數據流。
沒有歡呼,沒有激動,更沒有尋常人看到救世預言時應有的狂熱與期盼。淩霜清麗的麵容上,隻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靜,以及那雙深邃眼眸中,銳利得仿佛能穿透虛實的審視目光。
她纖細的指尖在虛擬控製台上輕輕滑動,光屏上的碑文內容隨之逐行高亮、放大。
“當群星黯淡,災厄自虛空降臨,吞噬萬物之光……”
她的聲音清冷,在寂靜的分析室中回蕩,如同冰珠落玉盤,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地複述著碑文的內容。
“命運之軌跡於此交匯,命運之子自微末塵埃中崛起……”
“其身負混沌之源,執掌幽冥之網,手持破滅萬械之矛……”
“彼將引領迷茫之眾生,跨越絕望之深淵,於終末之黑暗中……重燃永恒不滅之希望火種……”
每一個字,她都讀得很慢,很清晰。不是在品味神諭,更像是在解剖一具充滿疑點的標本。
當最後一句“重燃希望之火”的餘音在室內消散,淩霜的指尖停在了控製台上。她微微抬起頭,目光從碑文上移開,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合金牆壁,投向了無盡遙遠的星空深處,又仿佛在回顧著文明長河中那無數被塵埃掩埋的真相。
“將整個文明,數以萬億計生靈的存亡希望,如此具體、如此精準地……寄托於三個特定的、剛剛嶄露頭角、甚至背景成謎的個體身上……”
淩霜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其中蘊含的冷意,卻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邏輯悖論和不合理之處。”
她轉過身,走向旁邊另一麵較小的光屏,指尖輕點,調出了浩瀚的帝國曆史數據庫,以及部分從泰坦遺跡中破譯出的、關於更古老文明興衰的隻言片語。
“根據現有史料及遺跡信息交叉驗證,在已知的文明演進史上,凡是將種族存續過度寄托於所謂‘天命之子’、‘預言之子’的文明,其最終結局無外乎兩種。”
光屏上快速閃過一係列冰冷的文字和模糊的影像片段:某個古代帝國因救世主隕落而瞬間分崩離析;某個星際文明在等待預言中“神使”降臨的過程中被內部矛盾拖垮;甚至有一些跡象表明,某些消亡的文明,其最後一位“救世主”,本身就是導致文明毀滅的***……
“其一,文明意誌被削弱,個體能動性喪失,整個社會陷入消極等待或盲目崇拜,內部凝聚力瓦解,最終在真正的危機麵前不堪一擊。”
“其二,所謂的‘救世主’,其本身或許就是某種更高層次存在的‘代言人’或‘執行者’,其降臨並非為了拯救,而是為了……收割、控製,或完成某個不可告人的‘使命’。文明本身,不過是其任務清單上的一行注腳。”
淩霜關閉了曆史數據庫的光屏,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巨大的預言碑文,眼神銳利如手術刀。
“這則預言,出現的時間點過於巧合,內容指向性過於明確。它更像是一劑精心調配的‘精神催化劑’,而非自然的啟示。其短期效果,或許是凝聚人心,激發士氣。但長期來看……”
她的聲音愈發冰冷:
“它會催生對特定個體的神化崇拜,削弱大眾自主抗爭的勇氣和團結協作的基礎,將複雜的文明存亡戰爭,簡化為一場圍繞‘命運之子’的冒險。這會使文明的整體抗風險能力急劇下降。一旦‘命運之子’出現任何閃失,或者其行為偏離了‘預期’,整個文明的信念體係可能瞬間崩塌。”
“更可怕的是……”淩霜的指尖點向碑文中“身負混沌”、“執掌靈網”、“破械之矛”這幾個關鍵詞,“它將我們三人的核心特征公之於眾,等於將我們放在了聚光燈下,放在了所有明槍暗箭的最中心。這究竟是保護,還是……成為眾矢之的的‘捧殺’?”
“其背後推手的真正目的,我懷疑,並非是為了‘拯救’這片大陸。而是為了……‘引導’乃至‘控製’事件的走向。或者,是為了掩蓋某個更深層、更需要‘命運之子’去觸發的……真正的‘終極任務’。而我們,很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別人劇本裏的演員。”
分析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指示燈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良久,淩霜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最後一絲波動也歸於絕對的冷靜。她抬手,關閉了顯示著預言碑文的巨大光屏。
分析室內,重歸黑暗與寂靜。
“無論如何,”淩霜清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們不能被這預言牽著鼻子走。不能因為幾句石刻的文字,就打亂我們自己的節奏和判斷。”
“危機是真實的,蟲群的威脅迫在眉睫。但如何應對,主動權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繼續按原計劃推進。提升實力,調查真相,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但核心決策,必須基於我們自己的理性分析和共同判斷,而非……任何來路不明的‘預言’。”
她轉身,走向分析室的出口,合金門無聲滑開,外麵走廊的光線勾勒出她挺拔而孤傲的背影。
預言,可以是參考,但絕不能是枷鎖。真正的命運,永遠隻掌握在勇於思考、敢於行動的智者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