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太師令下，今夜送溫侯上路！
    董卓那句“今夜就送”的話，仿佛一塊巨石砸入死水潭，整個大廳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所有官員的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生怕被那暴虐的意誌注意到。
    “屬下，遵命。”
    林淵的聲音平靜地響起，沒有一絲波瀾。
    他叩首領命，然後緩緩起身，整個過程沉穩得不像一個即將去執行九死一生任務的死士，倒像一個領了尋常差事的管家。
    董卓咧著嘴，肥碩的臉頰肉擠在一起，似乎對林淵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態度十分滿意。
    他揮了揮手，示意林淵退下。
    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林淵感到一道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背上。
    是李儒。
    他沒有回頭，卻能想象出李儒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會是何種審視的表情。
    計劃提前，變數陡增。
    這隻老狐狸，此刻一定也在估量自己這顆棋子，到底能不能承受住這突如其來的壓力。
    林淵走出大廳，一股夾雜著蕭殺之氣的夜風迎麵撲來，讓他精神一振。
    長安城的夜，已經不再寧靜。
    遠處的城門方向，傳來了沉悶的號角聲，那是調動軍隊的信號。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西涼甲士，手持火把，開始接管城中各處要道，馬蹄聲與甲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封鎖全城！太師有令，涼州叛亂，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李將軍、郭將軍有令，本部兵馬立刻到西營集結，準備開拔！”
    吼聲在夜空中回蕩。
    李傕和郭汜這兩個董卓的爪牙，已經開始行動了。
    整個長安，仿佛一頭被驚醒的巨獸，在黑暗中亮出了它的獠牙，既要對外，也要對內。
    林淵的腳步沒有停歇，他穿過混亂的庭院，識海中的【姻緣天書】正散發著微光。
    輿圖之上，代表董卓的黑龍氣運，正分裂成兩股。
    一股粗壯的分支，正洶湧地向著西北涼州方向蔓延而去，那是李傕、郭汜即將帶走的大軍氣運。
    而另一股，則變得更加漆黑，更加粘稠，盤踞在長安城上空，其中一縷最濃烈的殺機，如同一根黑色的毒針，死死地鎖定了城中一處宅邸。
    那裏，一股躁動不安的紫色猛將氣運正在翻騰。
    是呂布。
    他已經被徹底標記了。
    林淵心中一片清明。
    涼州之亂，成了董卓最好的借口。
    以戒嚴為名，封鎖長安，呂布便成了籠中之虎。
    再以調兵為實，抽空呂布身邊的兵力，這頭猛虎的爪牙也就被拔除了。
    好一招“攘外必先安內”。
    而自己，就是遞出那杯毒酒的人。
    他沒有去見貂蟬，時間不允許，也無需多言。
    他直接找到了相國府的總管，一個麵白無須的老者。
    林淵沒有廢話，直接亮出了董卓貼身的令牌。
    總管一見令牌，本就躬著的腰彎得更低了。
    “太師密令。”林淵的聲音壓得很低，“要送一位‘故人’出府，事情要辦得隱秘，看起來……要像是被厭棄趕走的。”
    總管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連連點頭，不敢多問一個字。
    “一輛最破的馬車，一個老弱的馬夫，再找兩個病懨懨的仆役跟著。”林淵逐一吩咐，“還有，去內院，將王司徒送來的那位……請出來。”
    “是，是，林都尉放心，小人馬上就去辦！”
    總管領命，幾乎是小跑著消失在廊道的陰影裏。
    效率高得驚人。
    在絕對的權力麵前，任何繁瑣的流程都會被簡化到極致。
    不多時，一幅淒涼的畫麵便在相國府的後門處湊齊了。
    一輛車軸都有些歪斜的破舊馬車，拉車的老馬瘦骨嶙峋。
    一個不停咳嗽的馬夫，還有兩個麵黃肌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仆役。
    然後，貂蟬被兩名侍女引著，緩緩走了過來。
    她換下了一身華服，穿著一身素色的布裙，臉上未施粉黛，在火把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
    她的神情很平靜，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裏，沒有驚慌，隻有一種宿命般的坦然。
    當她看到站在馬車旁的林淵時，那平靜的眸子才起了一絲漣漪。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林淵沒有說話，隻是對著她，極其輕微地頷首。
    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隻有他們兩人才懂的信號。
    貂蟬讀懂了。
    她看到林淵沉穩的身影，那顆懸著的心，便落回了原處。
    她知道，今夜，就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識海中，那根連接著兩人的紅色姻緣線，在此刻微微一亮，傳遞著無聲的信任。
    “上車吧。”
    林淵終於開口，聲音被他刻意放得有些沙啞，透著一股不耐煩的冷漠，這是演給周圍那些無處不在的眼睛和耳朵看的。
    貂蟬沒有猶豫，提起裙角，在那兩名病弱仆役的“攙扶”下，登上了那輛搖搖欲墜的馬車。
    車簾放下，隔絕了內外。
    林淵翻身上馬，他的坐騎就跟在馬車後麵，不遠不近。
    他最後看了一眼相國府那高大的門樓，以及門樓上空那翻滾的黑龍氣運。
    然後，他調轉馬頭，望向了前方被巡邏士兵的火把照得忽明忽暗的街道。
    “走。”
    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老馬夫哆嗦著揚起鞭子，在空中虛甩了一下。
    “吱呀——”
    破舊的馬車，載著足以傾覆天下的紅顏，緩緩駛入了長安城這片由殺機與兵戈織就的夜幕之中。
    陷阱，已經布下。
    獵物，即將入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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