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門下，弟子無須擔心心魔幹擾，資源充沛足以彌補先天不足。修道之路漫長無盡，哪怕聖人已達不死不滅之境，仍在不懈參悟天道。
    後輩們更是尚未真正踏入門檻。
    在通天看來，唯有證得聖位，才算正式邁入求道之門。其餘之人，不過是在門外徘徊而已。
    石磯的道心堅定無比。她以自身修為深厚為傲，始終虔心追尋大道。
    通天微微一笑。
    她本是混沌中一塊頑石化形而成，而傲來國也正巧有一塊頑石。待石磯修煉到一定境界，便可以讓她前往一趟。讓石磯去點化那塊石頭，應當是一件頗為有趣之事。
    自從將石磯收入門下後，仿佛某種機緣開啟，他的弟子接連出現。
    金靈、無當、烏雲、羅宣等人，皆被他納入門下。
    他的弟子隊伍日漸壯大。
    一日，雲霄問道：“師尊，您打算一直收徒下去嗎？”
    通天搖頭：“怎會如此？我名下弟子隻收三十六人。”
    此言一出，天地震蕩。
    聖人之言即是天命，一字一句皆為天條。
    通天的話非同小可。
    天地生成之道本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若以鴻鈞為第一代，其弟子六人，傳至通天，自然也隻收三十六人。
    這是天道定數。
    但這一變數，並非出自鴻鈞安排。
    頓時，鴻鈞被驚動。
    他心中疑惑：通天為何又一次脫離了自己所設的大勢？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三清原為盤古元神所化，“有無之道”正是盤古開天辟地演化萬法的根本。
    元始象征從無到有，代表開辟天地之力。
    太上處於有無之間，代表治理世間之責。
    通天則由有歸無，代表終結之後再開新局。
    三聖合一，構成完整循環。
    這才是天道運行的核心。
    然而鴻鈞卻另有心思。
    他身為天道化身，若一切皆由聖人自行決斷，又如何彰顯他的意誌？
    三清所推崇的有無之道，並不合他的心意。
    他心中清楚，清除盤古大神與三千魔神留下的印記是首要之事。鴻鈞不得不如此行事。即便是親傳弟子三清，也無法顧及。
    令鴻鈞震驚的是，通天竟再次偏離了他安排的命運軌跡。
    他心生詫異：“通天竟能察覺到天道本源的存在？他的有無之道竟有如此玄妙？”
    “不愧是盤古元神所化，果然非同尋常。”
    “封神大劫必須盡快啟動。若諸聖反應過來……即便不怕他們，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鴻鈞望向洪荒大地，隻見通天自在遊曆，不斷收徒。
    其門下弟子越聚越多，三十六之數將滿，偏偏多寶道人與長耳定光仙不在其中。
    鴻鈞麵色轉冷，背後浮現出生死幻滅之意。
    紫霄宮上空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可惜，這等景象唯有他一人能夠感知。
    掐指一算之後，他的眼神更加狠厲。
    不止是多寶與長耳定光仙未在預定位置，原本應被西方教奪走的三千紅塵客中，也隻有烏雲仙被通天收入門下。
    而在鴻鈞預設的未來裏，烏雲仙對西方教的崛起毫無影響。
    鴻鈞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這是怎麽回事？怎會發生如此變故？
    是巧合，還是通天已窺破他的布局？
    不可能，通天尚未有此能為，自己的一切謀劃都在暗中進行。
    他臉色愈發陰沉：“天道竟暗中影響通天的元神……看來，我得提前行動了！”
    隨即，他傳音諸聖：“諸位聖人，速來紫霄宮商議封神一事！”
    通天聞言抬頭：“咦，又叫我？”
    他剛於東海收龜靈為徒，天罡之數方滿，正準備回宮為弟子講道，卻接到道祖召喚。
    通天輕歎一聲：“你們先回碧遊宮修行《上清玉宸金章》，待我從紫霄宮歸來再作詳論。”
    衣袖輕揮，眾弟子已被送入碧遊宮。他更開啟時光大陣——外界一日，宮中已過千萬年。
    這些弟子，如他一般，都缺時間。
    相比人教、闡教的弟子，他們起步太晚，隻能依靠苦修追趕。
    通天安頓好自己的弟子，便不緊不慢地朝紫霄宮走去。
    他本無意立教，這封神之事，自然與他關係不大。
    更何況，他那三十六位弟子因果淺薄，連參與大戰的資格都不具備。
    因此，他心中毫無壓力。
    通天步入紫霄宮中，向諸位聖人行禮道：“諸位自行商議便可，為何要請女媧師妹與我前來？”
    “道兄此言差矣。”準提笑眯眯地回應，“往昔道兄獨來獨往，如今既收了弟子，自當應那神仙殺劫。”
    準提雖已與通天了結前番因果，
    但心中鬱結未消，總想著法子將通天也拖入局中。
    還未等通天開口，
    元始突然說道：“準提，你這話就不對了！”
    咦？！
    準提、接引乃至鴻鈞皆是一愣，一時不明所以。
    元始竟為通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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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他還催促通天立教證道，怎才幾百年過去，竟判若兩人？
    元始冷聲道：“通天師弟收徒不久，那些弟子連‘道’都尚未明白。”
    “他們身上，除了與通天師弟有因果牽連外，並無其他瓜葛。”
    “你們憑什麽要讓他們卷入劫難？”
    話音剛落，
    太上便開口道：“通天師弟、女媧師妹，你二人可以先行回去。因你不立大教，故不受此劫束縛，我已允準。”
    通天與女媧聽後大喜，連忙拜謝太上與元始：
    “謹遵二位師兄法旨。”
    接引、準提臉色陰沉，心中警鈴大作。
    他們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雖然他們兄弟二人一向同心，可盤古三清之間的聯係也不遑多讓。
    甚至，連女媧也站在他們那邊。
    倘若真把通天和女媧逼急了，兩位聖人直接加入太上、元始一方，這一仗還能打麽？
    ?
    等等，事情發展太快了。
    接引與準提心頭一震，滿是惶恐。
    這是何意？
    太上、元始，你們就這麽決定通天與女媧不涉大劫？
    難道這場封神之戰，就由人教、闡教與西方教三方承擔？
    三教加起來，能有多少弟子可用？
    再者，你們如此明目張膽地站隊，真的合適嗎？
    “莫非西方兩位道友，對我與女媧道友另有安排？”通天眉頭微皺，目光冷冽地望向二人。
    接引與準提頓時語塞。
    他們當然不滿！
    可問題是，縱然有異議又能如何？
    既然無濟於事，那又何必說出來自討沒趣？
    太上與元始站在通天和女媧一方，如此一來，四位天道聖人已然形成多數。
    接引與準提的言語已無足輕重。
    若是惹惱他們二人，反倒促使通天、女媧與太上、元始結成更緊密的一方，那就再無轉圜餘地。
    準提急忙說道：“道兄誤會了，我們怎敢有異議？隻是尚有一些小問題需要確認。”
    他終於看清了形勢。通天此人性格暴烈，一點就炸。
    偏偏修為高深，戰力驚人。
    準提可不想再經曆一次被誅仙劍陣困住的噩夢。
    真要被困上千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通天這才臉色稍緩：“有什麽話，講吧！”
    準提恭敬地向鴻鈞請示：“敢問道祖，通天與女媧兩位道友若不參與此次大劫，是否可行？”
    鴻鈞冷冷地看了準提一眼。
    這人不是一貫臉皮極厚嗎？
    怎麽這次竟不再糾纏？
    你要是一味強辯，我也好順勢支持你一把！
    這麽快就退讓了，真是令人失望！
    六位聖人早已決定好了，還來裝模作樣問我答不答應？
    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鴻鈞語氣平淡：“可以。”
    “果然如此。”準提低聲自語，滿臉無奈，“早就猜到道祖會這麽說，既然已經交由聖人們決斷，也隻能接受。畢竟三清人數占優。”
    “不過，換個角度，也未必全是壞事。”
    “三清齊心難以撼動，但如今隻有太上與元始在場，局勢便容易掌控許多。”
    準提高聲請求：“道祖，懇請明令：不參與大劫的聖人不得下山插手此次劫難！”
    “凡有下山之舉，即視為身入劫中。”
    他躬身跪拜：“請道祖恩準！”
    鴻鈞幾乎忍不住想給他一巴掌。
    這是什麽餿主意！
    我不是想把事情鬧得更大麽？
    若通天與女媧不出手，如何將天下散仙一網打盡？
    散仙未除，又怎能清除三千大道魔神及盤古大神的烙印？
    沒有通天這樣脾氣火爆的年輕聖人引發殺劫，如何讓天下散仙血流成河？
    可既然鴻鈞已言明由諸聖自行處理，也就不好反悔。
    他沉聲道：“那是當然。”
    準提如釋重負，笑道：“諸位聖人都聽到了，道祖已有法旨。隻要兩位出山，便是違旨，等同涉足大劫。”
    通天故作惋惜地歎氣：“我還想著……”
    後麵的話，他卻沒再說出口。
    接引與準提心中暗自慶幸，差一點就落入三清圈套了！
    這分明是以巧取巧、欺人太甚！
    太上和元始表麵上與他們對抗。
    通天則暗中設局，繞開正麵衝突。
    若非他們兩人聰慧，早就被通天抓住破綻！
    通天雖道行深厚，但性情直率，難以策劃如此精密之計。
    定是元始在背後指點！
    實在可恨！
    準提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元始，仿佛已經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這眼神讓元始摸不著頭腦。
    元始本就是六聖之中最善謀略的存在。
    他很快便領悟了準提眼神中的深意。
    心中忍不住暗笑：“這家夥，真是自以為是。”
    元始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鴻鈞，發現鴻鈞的臉色極其難看！
    他與太上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明白彼此的想法：“通天說得沒錯，鴻鈞的確有意擴大封神劫數。”
    “既然如此，更要加倍小心！”
    不過元始並不畏懼。
    未知才最可怕，信息一旦對等，就能掌控全局。
    隻要掌握全部信息，元始便能從容製定應對策略。
    他要做的，便是讓鴻鈞誤以為自己和其他幾位聖人——除了女媧與通天之外——都已被其掌控。
    因為諸位聖人的舉動皆符合各自本性。
    毫無異常之處。
    通天對準提的意外助力十分滿意，這讓他的計劃更加圓滿。
    現在隻剩下一件事。
    抽身而出，置身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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