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隕落的天才與遠古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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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鎮,林氏宗族,測靈石碑前。
    正午的陽光如同融化的金液,潑灑在巨大的演武場上,將中央那塊黝黑如墨的測靈石碑烘托得莊嚴肅穆。石碑表麵光滑,隱約可見繁複的古老紋路,此刻卻黯淡無光。石碑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林家的少年少女,他們身穿統一的青色練功服,臉上交織著緊張、期待與不易察覺的嫉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石碑前那道略顯單薄的少年身影上。
    林動。
    一年前,他還是林氏宗族最耀眼的新星,十二歲便凝聚氣感,踏入煉體三重,被譽為青陽鎮百年不遇的奇才。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受盡族中長輩讚譽、同輩仰望。然而,天意弄人。一年前的某次家族曆練中,他為救同族,被一頭凶戾的幽影豹所傷,丹田附近留下了一道詭異的暗傷。自那以後,他體內的元力便如漏氣的皮囊,無論他如何瘋狂修煉、吞服丹藥,都留不住分毫,修為一路暴跌,直至如今的煉體一重,幾乎與未曾修煉的凡人無異。
    “下一個,林動!”主持測驗的三長老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
    無數道目光瞬間變得更加銳利,像是一根根無形的針,紮在林動的背脊上。有惋惜,有嘲諷,更多的則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曾經的你有多風光,跌落神壇時,周圍人的踩踏就有多用力。這就是人性,尤其是在這個以武為尊、實力至上的世界。
    林動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中翻湧的苦澀與不甘。他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傳來細微的刺痛,但這痛楚遠不及他心中萬分之一。他上前一步,將自己略顯冰涼的手掌,緩緩按在了冰涼粗糙的測靈石碑上。
    體內那微弱得可憐的元力,被他拚命催動,試圖灌入石碑。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石碑依舊漆黑一片,毫無反應。連最基礎的一圈光暈都未曾亮起。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了演武場,隨即,壓抑不住的嗤笑聲、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嘖,果然還是一點元力都沒有了啊。” “我就說吧,廢物就是廢物,還以為能有奇跡呢?” “當年可是把我們所有人都壓得喘不過氣呢,現在嘛……嗬嗬。” “占著家族那麽多修煉資源,真是浪費,要是給我,我早就突破煉體四重了!”
    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地鑽入林動的耳中。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緊抿,一股腥甜之意湧上喉頭,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不能在這裏失態,絕對不能!縱使丹田如破洞,縱使萬人嘲諷,他骨子裏那份屬於天才的驕傲,也不允許他此刻流露出半分脆弱。
    他緩緩收回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沒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隻是低著頭,默默轉身,想要盡快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站住。”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刁難意味。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一個身著錦袍、麵色倨傲的少年走了出來,正是大長老之孫,林宏。他一直視林動為眼中釘,過去被林動的天賦壓得抬不起頭,如今自然是極盡落井下石之能事。
    “林動,家族規矩,年度測驗未達煉體二重者,需繳納雙倍家族貢獻點,或者……領取雜役任務,以功抵過。你這次測驗,連煉體一重的標準都未達到,貢獻點,你拿得出來嗎?”林宏嘴角噙著一抹譏諷的笑意,上下打量著林動,“若是拿不出來,我看後山的礦場,倒是挺適合你去反省反省。”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讓曾經的天才去礦場做苦力,這簡直是殺人誅心。
    林動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閃電,直射林宏。那眼神中蘊含的淩厲與不屈,竟讓煉體三重的林宏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隨即,他便為自己這瞬間的怯懦感到惱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看什麽看?一個廢物,還敢瞪我?”林宏惱羞成怒,“要麽交錢,要麽滾去礦場,沒有第三條路!”
    林動胸腔劇烈起伏,強烈的屈辱感幾乎要將他吞噬。雙倍貢獻點?他父母早亡,留下的微薄積蓄早已在這一年為治療他的暗傷而消耗殆盡,他哪裏還拿得出來?去礦場?那意味著他將徹底斷絕修煉的可能,永無翻身之日。
    就在他緊握雙拳,幾乎要忍不住與林宏拚個魚死網破之際,一個蒼老卻溫和的聲音解救了他。
    “好了,林宏。動兒的貢獻點,從我這裏扣吧。”
    眾人望去,隻見一位身著灰袍、麵容慈祥的老者走了過來,正是對林動一直照顧有加的七爺爺,也是家族中少數幾位還關心他的人。
    林宏見是七爺爺,雖然不滿,卻也不敢太過放肆,隻是冷哼一聲:“七爺爺,您這般護著他,怕是會讓他更加不思進取,爛泥扶不上牆!”
    七爺爺沒有理會林宏的冷嘲熱諷,隻是走到林動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孩子,先回去休息吧。”
    林動看著七爺爺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與心疼,鼻尖一酸,但他強行忍住了。他對著七爺爺深深一躬,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挺直了脊梁,在無數道或譏諷或憐憫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出了演武場。
    回到自己那位於家族角落、簡陋得甚至有些破敗的小院,林動再也支撐不住,背靠著冰冷的木門,緩緩滑坐在地。所有的堅強偽裝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他不怕苦,不怕累,但他怕沒有希望。丹田那如同無底洞般的暗傷,吞噬了他所有的努力和未來。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他低吼著,聲音沙啞而絕望,“賊老天,你既然給了我希望,為何又要親手將它掐滅!”
    他不甘心!他發誓要找出當年暗算他的真凶(他始終覺得幽影豹的出現並非意外),他發誓要讓所有嘲笑他、踐踏他的人付出代價!可是,沒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談。
    就在他心灰意冷,意識都有些模糊之際,胸前佩戴的一塊不起眼的、看似普通石子的吊墜,忽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感。這吊墜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一直貼身戴著。
    起初林動並未在意,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那溫熱感並未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最後,竟化作一股暖流,沿著他的胸口,直接鑽入了丹田位置!
    “嗡——!”
    林動隻覺得腦海中一聲轟鳴,仿佛有什麽古老的門扉被悄然推開。緊接著,一段晦澀複雜、卻又仿佛與生俱來便烙印在靈魂深處的信息洪流,洶湧地闖入他的意識。
    “《萬獸吞天訣》……以身為爐,納萬獸精魄,熔煉己身,築無上神基……”
    功法的名字霸道絕倫,其內容更是聞所未聞,並非單純吸收天地元氣,而是要煉化、吞噬世間強大的獸類精魂本源,以此反哺自身,強化肉身的每一寸血肉、骨骼、經脈,乃至靈魂!修煉到高深境界,可身化萬獸,掌禦諸天!
    與此同時,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蠻荒古老氣息的淡金色氣流,自石符中流出,在他那破損的丹田處緩緩盤旋、浸潤。那原本如同破洞、不斷逸散元力的丹田,在這股淡金色氣流的滋養下,竟然傳來一陣麻癢之感,破損之處,似乎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被修複、彌合!
    雖然遠未痊愈,但那持續了一年、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元力流逝感,竟然……減輕了!
    林動猛地睜大了眼睛,原本死寂的眸子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是一種在無盡黑暗絕境中,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的光芒!
    希望!這就是他苦苦尋覓而不得的希望!
    他緊緊地握住胸前的石符吊墜,感受著其中傳遞出的溫熱與那股神奇的淡金色氣流,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萬獸吞天訣》……吞噬獸魂……”林動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與狠勁自心底升起,衝散了所有的頹廢與絕望。
    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股源自石符的淡金色氣流,按照腦海中《萬獸吞天訣》最基礎的運行法門,嚐試在體內進行周天循環。過程極為艱澀,他的經脈因一年來的荒廢而變得脆弱狹窄,每一次氣流湧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咬緊牙關,汗水瞬間浸濕了粗布衣衫,額頭上青筋暴起,卻沒有發出一聲**。與過去一年那種眼睜睜看著力量流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相比,這種代表著“進步”和“希望”的痛苦,簡直是甘之如飴!
    一個周天,兩個周天……
    不知過了多久,當窗外月色如水銀瀉地時,林動終於緩緩收功。他睜開雙眼,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雖然修為沒有絲毫增長,依舊停留在可憐的煉體一重,但他清晰地感覺到,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虛弱無力,丹田處的漏損也被遏製了至少一成!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了空氣中遊離的、除了元氣之外,還有一絲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獸類氣息?那或許是山林間野獸殘留的精魄印記。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傳來一陣細微的“劈啪”聲,那是力量在複蘇的征兆。他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月光灑在他清秀卻堅毅的臉上。
    “林宏,還有所有曾經嘲笑過我的人……”林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那眼神,如同蟄伏的幼龍,終於看到了掙脫囚籠的道路,“你們等著。用不了多久,我林動,會將失去的一切,連本帶利地拿回來!這青陽鎮,這大陸,都將因我而震顫!”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與一種初現端倪的……霸氣!
    屬於神獸征途的第一步,就在這個被所有人視為廢物的少年心中,悄然邁出。微末之始,亦可指向至高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