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乒，兩柄劍相碰撞的聲音在光明峰上來回蕩漾。
    乒，最後一聲是沈銀秋的劍被打得脫手而出，劍在空中落地，插入三寸。
    沈銀秋望著插在地上的劍，微微垂目，歎氣道：“師姐，我又輸了。”
    洛璃霜收了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銀秋，你進步很大了，隻是我習武比你久，經驗更豐富些。”
    沈銀秋抬起頭，眼中滿是堅毅，“師姐，我一定會努力趕上你的。”
    洛璃霜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對了，此次光明峰論劍在即，各門各派都會派人參加，這是你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沈銀秋握緊了拳頭，“師姐，我定會全力以赴，為咱們門派爭光。”
    洛璃霜點了點頭，“不過，此次論劍高手如雲，你切不可掉以輕心。而且江湖中人心叵測，說不定會有小人暗中使壞。”
    沈銀秋神色一凜，“師姐放心，我自會小心。我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昆侖派的劍法不容小覷。”
    洛璃霜應聲：“嗯。”繼續說：“咱們繼續練。”
    沈銀秋點點頭。
    洛璃霜收劍，劍尖點地。“你第三式太急，腕力泄了。”
    沈銀秋拾劍，指尖擦過鞘身。突然提氣，劍光裹著風刺來。
    比前番穩些。洛離霜足尖點青石，飄身後退。橫劍時，故意露了破綻。
    “小心！”沈銀秋覺出，劍鋒陡轉。卻在要碰到師姐衣襟時，猛收勢。
    風卷衣袂。洛離霜按住他握劍的腕：“這裏，氣要沉到丹田。”
    沈銀秋耳尖發紅，“嗯”了聲。
    再試。劍風掠青石，濺起細塵。沈銀秋手腕翻轉，比前順了。
    洛璃霜忽然變招，劍脊磕他劍身。“鐺”的一聲，沈銀秋劍差點脫手。
    “慌什麽？”她挑眉，“遇變招，先守再攻。”
    沈銀秋抿唇，重提劍。這次慢了些，卻穩了。
    洛璃霜劍勢緩下來，似在引導。山風穿過鬆林，帶了鬆脂香。
    “對，就這樣。”她聲音輕了些，“氣別走岔。”
    暮色漫上光明峰頂時，洛璃霜忽然收劍。沈銀秋見她望著西方天際，晚霞正浸紅雲層，像潑翻的朱砂硯。
    “今日就到這裏。”她轉身時，發間落了片鬆針，“明早卯時，去寒潭邊練劍。”
    沈銀秋一愣：“寒潭水冽，此時節水溫尤低，晨間去怕傷了內息。”
    “正因水冽，才練得住氣。”洛璃霜拂開鬆針，指尖不經意擦過他耳畔，“你腕力雖穩了，遇強壓仍會亂氣。寒潭底有塊試劍石，明日你需在水下劈夠三十劍，劍風不攪亂潭底沉沙才算成。”
    沈銀秋低頭看自己掌心，練劍時磨出的薄繭泛著紅。“是，師姐。”
    夜風漸起，吹得衣袍獵獵作響。洛璃霜忽然道：“論劍那日，若遇穿玄色勁裝、佩七星鏢的人，切記避其鋒芒。”
    沈銀秋抬頭時，她已提氣掠向峰頂東側的觀星台，月白身影掠過陡峭石階，裙角掃過崖邊矮鬆，聲線順著風勢飄下來：“潭水涼，今夜早睡養氣。”
    天剛蒙蒙亮，卯時的風帶著寒氣，從臉上拂過。
    洛璃霜和沈銀秋已站在寒潭邊，此寒潭水色幽綠，深三丈，寒氣逼人。
    沈銀秋望著寒潭有些膽怯，腳挪不動。
    “師姐，這水也太涼了。”她聲音小。
    洛璃霜看她：“怎麽，不敢？”
    她攥緊劍，臉有點紅：“不是。”
    “那下去。”洛璃霜說著，轉頭看潭邊的樹。
    沈銀秋慢慢脫了外袍，手剛碰水麵，又縮回來。
    洛璃霜沒回頭，卻道：“三十劍，少一劍罰十劍。”
    她咬咬牙，閉眼跳下去。“咚”一聲，水真冷，像有冰針紮進肉裏。
    她憋著氣，往潭底沉。試劍石就在下麵，黑沉沉的。
    她握穩劍，劈下去。第一劍，水晃了晃，沉沙動了。
    “不行。”岸上傳來洛璃霜的聲音。
    她又劈，手腕有點抖。第二劍，沉沙還是動了。
    寒氣往骨頭裏鑽，她有點喘。
    “氣沉丹田。”洛璃霜又說。
    沈銀秋深吸口氣，再劈。這次穩些，沉沙沒怎麽動。
    她心裏一喜，接著劈下去。一劍，又一劍。
    沈銀秋在寒潭中奮力揮劍，隨著劍招不斷，體力也在逐漸消耗。到了第二十五劍時，她的手臂已經開始酸痛，動作也有些遲緩。
    洛璃霜在潭邊喊：“銀秋，再堅持一下。”
    第二十六劍劈下去時，沈銀秋的胳膊像灌了鉛。水太冷，指尖早凍得發麻，握劍的力道都在鬆。
    “沉住氣。”洛璃霜的聲音透過水麵傳下來，有點悶。
    她咬著牙，手腕再次翻轉。劍風掃過試劍石，這次沉沙隻輕輕顫了顫。還有四劍。
    第二十七、二十八……每一劍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到第二十九劍時，她眼前發黑，喉間湧上腥甜。
    最後一劍，她拚著一股勁，丹田氣猛地沉下去。劍落時，潭底靜悄悄的，連一粒沙都沒動。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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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銀秋再也撐不住，手腳一軟往水麵浮。剛探出腦袋，就被凍得猛咳，水順著發梢往下滴。
    洛璃霜伸手拉她，剛碰到她胳膊，就覺她身子一歪。連忙攬住她的腰，卻見沈銀秋眼皮直打架，嘴唇凍得發紫，渾身軟得像沒了骨頭。
    “師姐……”她哼了一聲，頭一歪，徹底沒了力氣。
    洛璃霜趕緊扶著她，在她身後盤膝而坐，雙手於丹田處運氣，雙掌貼在沈銀秋背上，緩緩運氣。寒氣從她身上往外滲，在洛離霜手背上結了層薄霜。
    “跟著我的氣走。”洛璃霜輕聲說。
    沈銀秋睫毛顫了顫，依言調息。暖流在體內繞了兩圈，凍僵的骨頭漸漸有了知覺。她能感覺到師姐的氣很穩，像山間常年不化的積雪，冷裏藏著韌。
    半個時辰後，洛璃霜收了手。沈銀秋緩過氣，撐著地麵坐起來，臉色還是白的，卻能自己動了。
    “多謝師姐。”她低聲說。
    洛璃霜遞過幹燥的外袍，“穿上。寒潭練劍，三日一次。”
    沈銀秋接過袍子的手頓了頓，眼睛微睜，“啊？”
    洛璃霜抬眸看她，語氣平靜，“論劍隻剩半月，這點苦都受不住？”
    沈銀秋連忙搖頭，把外袍往身上攏了攏，“不是……隻是怕錯過了早課的劍法拆解，還有觀星台的陣法推演。”
    “那些我替你告假。”洛璃霜轉過身，望著寒潭水麵泛起的漣漪，“穿好就回去吧，午後再去藥房。”
    沈銀秋穿好衣服，對著洛璃霜道：“多謝師姐。”
    洛璃霜沒多言，轉身便走，沈銀秋緊隨其後。
    二人剛走幾步，身後有“嚕”的輕響。
    洛璃霜停下，側耳聽。道旁鬆樹動了，枝椏晃，葉子飄。
    “有動靜。”她說。
    沈銀秋回頭，手按劍柄。光穿過枝葉，地上有影子，沒東西。
    風從林子裏衝出來，味道不對。
    洛璃霜皺眉，朝樹林看，眼睛掃過每片晃動的葉子。
    “走。”她開口，腳步放慢，仔細聽周圍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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