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儒心決然
    金華府城，華燈初上。
    白日裏那場“慈航普度”的法會餘溫尚未散盡，街頭巷尾依舊能聽到信眾們狂熱的議論。那層無形的灰色願力場，在夜色籠罩下，仿佛變得更加活躍，如同活物般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蠕動、低語，侵蝕著生靈的心智，汲取著他們的精氣。
    林天與寧采臣在城中一家名為“悅來”的老舊客棧住下。客棧老板是個眼神渾濁、動作遲緩的老者，顯然也未能幸免，眉宇間纏繞著淡淡的灰氣。
    房間內，油燈如豆。
    林天閉目盤坐於床榻之上，周身氣息沉靜如淵海。他並未修煉，而是在細致地內視，鞏固著金身境小成的境界，同時熟悉著【破妄金瞳】的運用。高達點的靈異點如同沉睡的火山，蘊藏著足以撼動天地的力量，隻待需要時爆發。
    寧采臣則坐於桌旁，麵前鋪開那卷《浩然正氣歌》的傳承卷軸，手持紫毫筆，眉心緊蹙。他試圖引動浩然正氣修行，卻發現在這滿城邪異願力的壓製下，進展極其緩慢，甚至心神屢屢受到那無形梵音魔咒的幹擾。
    他放下筆，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夜色中的金華城，萬家燈火，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遠處城中心方向，那座所謂的“慈航大殿”輪廓隱現，隱隱有更加濃鬱的“佛光”邪異願力）透出，如同黑夜中指引飛蛾的誘餌。
    “兄台，”寧采臣轉過身，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決然，“今夜慈航大殿之行，凶險異常。那妖僧能蠱惑滿城百姓，其實力定然深不可測，恐怕還有更多邪魔潛伏。采臣雖修為淺薄，但既讀聖賢書，養浩然氣，見此事關一城生靈存亡之魔劫，絕不能坐視不理！”
    他對著林天深深一揖：“懇請兄台允我同行！采臣願以這身微末修為，竭盡全力，助兄台斬妖除魔！即便……即便力有不逮，葬身魔窟，亦無愧於心，無愧於聖賢教誨！”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帶著讀書人的風骨與舍生取義的決絕。體內的浩然正氣似乎受到他心境的引動，雖然依舊被外界願力壓製，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堅韌與純粹。
    林天緩緩睜開眼，看向寧采臣。在他的【破妄金瞳】下，能看到寧采臣周身那層白色的浩然正氣，此刻如同被磐石壓住的嫩芽，雖弱小，卻頑強地向上生長，試圖衝破灰色願力的籠罩。
    這書生，心性倒是不錯。雖實力低微，但這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浩然之意，在某些時候，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隨你。”林天淡淡回應，並未勸阻。路是自己選的，生死自負。他帶上寧采臣，本就沒指望他能幫上多大忙，更多是順手為之。但此刻，這書生的決心，倒是讓他高看了一眼。
    “多謝兄台！”寧采臣見林天應允，精神一振，再次拱手。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但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是丈夫所為。
    就在這時——
    “咚……咚……咚……”
    子時的更鼓聲，從府衙方向傳來，沉悶而悠長，敲打在寂靜的夜空，也敲在了無數被蠱惑、或心懷忐忑之人的心上。
    隨著更鼓聲響起，城中心那座慈航大殿的方向，驟然爆發出更加璀璨、更加“祥和”的“佛光”！梵唱之聲陡然變得宏大，如同潮水般席卷全城，帶著更強的蠱惑之力！無數灰色的願力絲線在空中狂舞，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更加瘋狂地抽取著城中生靈的本源！
    隱約可見，無數眼神空洞、麵帶狂熱笑容的百姓，如同受到無形的召喚，從四麵八方，如同匯入江河的溪流，朝著慈航大殿的方向湧去！
    “時候到了。”林天站起身，周身那內斂的氣息如同蘇醒的巨龍，開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寧采臣深吸一口氣，將紫毫筆緊握手中，頭頂玄重硯灑下淡淡烏光護住靈台，緊隨其後。
    客棧大堂空無一人，連那老板也不知所蹤，想必也去了那“無遮法會”。
    兩人走出客棧，融入夜色。街道上，人流洶湧，卻寂靜無聲，隻有那宏大的梵唱在耳邊回蕩。那些百姓臉上帶著詭異的幸福笑容，眼神空洞，腳步虛浮，如同夢遊般前行。
    林天與寧采臣逆著人流，朝著那佛光最盛處走去。
    越靠近慈航大殿，那邪異願力便越是濃鬱，幾乎凝成了實質，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火氣。寧采臣的臉色越發蒼白，依靠著浩然正氣與玄重硯才勉強保持清醒。
    終於，兩人來到了慈航大殿前的廣場。
    眼前景象，即便是林天，目光也為之一凝。
    隻見廣場之上，黑壓壓地跪滿了信眾，怕是不下萬人！他們如同最虔誠的羔羊，朝著大殿方向頂禮膜拜，口中念念有詞，貢獻著自己的信仰與生機。
    大殿高達十丈，金碧輝煌，琉璃瓦在“佛光”映照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殿門洞開，裏麵一片光明，卻看不清具體景象，隻有濃鬱的、帶著誘惑與毀滅氣息的邪異願力如同潮水般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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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之上，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四個鎏金大字——慈航普度！
    而在那殿門之前，白日裏講法的那名月白僧袍“禪師”，正寶相莊嚴地站在那裏，雙手合十，周身“佛光”萬丈，接受著萬民的朝拜。他嘴角含著一抹悲憫眾生的微笑，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與貪婪。
    在林天【破妄金瞳】的視野中，這妖僧的本體那團灰色願力怪物更加清晰，其核心處那枚完整的邪神眼珠，正散發著幽幽邪光，與大殿深處某個更加恐怖的存在遙相呼應！
    “阿彌陀佛……”那妖僧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目光穿透重重人群，落在了逆流而來的林天和寧采臣身上，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卻帶著一絲奇異的魔力，“兩位施主，心有戾氣，與佛無緣。然我佛慈悲，廣開方便之門，此時皈依，尚可得渡。”
    隨著他的話語，一股強大的、專門針對林天和寧采臣的精神蠱惑之力，如同無形的巨網，籠罩而下！同時，廣場上跪拜的萬名信眾，仿佛收到了指令，齊刷刷地轉過頭，用那空洞的眼神，麻木而詭異地看著這兩個“異類”！
    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嶽般壓下！
    寧采臣隻覺得呼吸一滯，浩然正氣劇烈震蕩，幾乎要潰散！
    林天踏前一步，周身那沉寂的氣血微微一動，便將那精神蠱惑與萬民凝視帶來的壓力碾得粉碎！
    他抬頭，看向那妖僧，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
    “佛？”他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壓過了那宏大的梵唱。
    “就憑你這藏頭露尾、吸食人魂的邪祟，也配談佛？”
    話音落下，他周身淡金色的氣血不再壓製，轟然爆發！
    如同暗夜中升起的第二輪太陽，煌煌金光照亮廣場，將那虛偽的“佛光”瞬間壓製！熾熱、霸道、淨化一切邪祟的氣息，席卷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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