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破時分，玄靈清足尖點地，劍鋒挑開簌簌紛落的花瓣。
    一套劍招後，滿地素白。
    “修出劍域後便要掌握劍域法則，而法則就掌握在你手上。”一道冷聲響起。
    霽塵自玄靈清揮劍起，便一直在後方默默注視。
    “師尊，這劍域我施展數遍，但始終無法掌握其中法則。”玄靈清見來人是霽塵，收劍入鞘，虛心請教道。
    “不必操之過急，你如今能修成劍域已是萬中無一，劍域法則的掌握並非一朝一夕，而是淬煉劍道本源，悟通法則之力，才可劍心通明。”
    恐她為此失落低沉，霽塵溫和的講解著其中的關竅。
    “劍道一途，修士需先練出劍氣，在劍氣中掌握劍意，劍意化域後形成劍域，再修出劍心方能成就劍道。”
    “我也隻是在三十歲時堪堪掌握劍域法則，不必強求，順其自然。”
    劍道短短幾個階段，對大多數人來說，跨越一階段就已經耗費半生，有些甚至一生都無法入門。
    而天生劍心者，他自出生的那日便注定他此生定能成就劍道。
    這便是天命的參差。
    過剛易折，一個人的路太順，失敗給她的打擊就越大。
    他不希望他的弟子，因為懵懂，陷入低沉。
    玄靈清點頭應下。
    雖說有浩劫在前，可她的進程太快，也該靜下心來沉澱沉澱。
    多學學師尊處事不驚、萬事萬物皆不放在眼裏的淡然心態。
    “師尊，我能感受一下你的劍域嗎？”玄靈清輕輕扯了一下霽塵的袖子，用一雙渴求得目光望向霽塵。
    這是她來到修真界後，第一次對除娘親以外的人撒嬌。
    她麵色不自然的轉頭，抬手用發絲擋住她泛紅的耳垂。
    心中有些唾棄自己不爭氣，在現代時，沒少為了報複藍玉兒，向他們撒嬌示弱，不想現在，竟生疏的有些像新手。
    不該呀！不該！
    師尊是大陸劍道第一人，他的劍域必然非同一般，或許她能在其中有所感悟。
    可想讓劍道第一人的師尊，主動展示他的大招，就隻能用點非法手段了。
    霽塵右手握拳抵住嘴唇，輕咳一聲。
    但眼尾處的笑意和抽動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
    他放下右手，走至空曠處。
    看到霽塵動了，玄靈清便知成功了。
    “你可知我為何封號霽月，清暉殿又建在清寒宮最高處。”清淺的笑意褪去，轉為一臉正色。
    “因為我同你一樣，可以借助月輝之力修行，隻是我是冰靈根，與你產生的劍意不同。”霽塵並沒有等玄靈清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霽塵負手而立，一襲白衣輕揚，如謫仙臨塵，一雙清冷的雙眸中出現一道月牙殘影。
    “皓月劍域，開！”
    刹那間，天地驟變！
    玄靈清隻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置身於一片浩瀚無垠的月下世界。
    天穹之上，一輪巨大的皓月懸空，銀輝傾瀉而下。
    腳下不再是清暉殿的土地，而是一片澄澈如鏡的冰麵。
    “這是…”她一踏入，便隻感受到冰冷的肅殺之氣。
    她環顧四周，卻發現師尊的身影已立於冰麵中心，白衣勝雪，劍指蒼穹。
    “皓月劍域，以月為引，以劍為界。”霽塵的聲音在劍域內回蕩，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似遠在天邊，“劍域之內，萬物皆可為劍。”
    話音落下，冰麵產生晃動，無數道銀色劍氣自水中升騰而起，環繞在他周身。
    月光凝成實質，化作漫天劍影，每一縷銀輝都蘊含著淩厲至極的劍意。
    玄靈清屏住呼吸，她能感受到，這片劍域內的一切，甚至是她呼吸的頻率，都在師尊的掌控中。
    “劍域之境，在於心與勢。”霽塵抬眸，深邃又冷冽的目光落下，“心之所向，劍之所至。”
    他指尖輕點，一道銀芒破空而來，直逼玄靈清麵門。
    她瞳孔微皺，本能地喚劍抵擋。
    “錚！”
    劍氣在她劍鋒前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飄雪。
    玄靈清心跳如雷，還未回神，便見師尊的身影如幻影般消散，轉眼間，竟出現在她身後。
    “劍域之內，我即神威。”他的聲音回響在她耳畔，帶來絲絲寒意。
    玄靈清猛然轉身，卻見師尊已收劍而立，劍域內的月光漸漸黯淡，四周景象慢慢褪去。
    轉瞬間，她又出現在清暉殿，仿佛未曾離開。
    霽塵靜立原地，白衣依舊纖塵不染。
    “看懂了嗎？”他淡淡道。
    玄靈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鄭重行禮道：“弟子……受教了。”
    霽塵微微頷首，轉身看向前方。
    直至霽塵離開，玄靈清都還立在原地。
    在師尊的磅礴劍域裏，她微小如塵埃。
    師尊對劍域的絕對掌控，她幾乎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便是真正的劍道嗎？當真恐怖如斯。
    見過高山，才方知自己微渺。
    她要修煉多久，才能到達這種境界。
    萬幸，這人是她的師尊，她可以隨時討教。
    夕陽下，玄靈清含笑回了月庭軒。
    當到月庭軒，就看見碧念等在院門口。
    見她回來，跑上前接她進門。
    “阿念，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怎麽每次都守在門口。”
    玄靈清麵上不讚成的勸道，心裏卻帶著幾分隱秘的開心。
    “我喜歡這樣等著小姐，日日這般刻苦，我心疼小姐。”
    碧念仍舊堅持。
    玄靈清便不再多嘴，因為她也挺享受這種有一人等你歸家的感覺。
    瀾院。
    霽塵回到院子，坐在蒲團上專心打坐。
    但過了好一會，發現自己無法進入入定狀態。
    想到今天的場景，嘴角溢出一絲笑。
    他這徒兒，性子同他一般冷清，平日裏的一舉一動都遠超同齡人，對人總有一番戒心。
    今日，卻主動同他示好，露出她那般年紀該有的朝陽，可見慢慢將他視為了家人。
    他的努力，也算有了成果。
    她出身玄家，性子卻未曾有半分嬌縱，勤勉懂事的讓人心疼。
    雖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宿命。
    可他作為師尊，總希望她的路再順遂點，人生也再圓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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