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小姐。”玄觴低聲道。
    他的睫翼輕輕垂下，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淺灰色的陰影，嘴角抿出一道幾不可察的柔軟弧度。
    “就到這吧！”玄靈清淡聲道。
    玄靈清拂袖離去，腰間環佩輕顫，清音泠泠如泉。
    所有人目送那道清絕身影，直至消失在眼前。
    下次見大小姐，又不知是何年光景了。
    “玄觴，你小子運氣不錯，竟然得到大小姐的獎賞！”玄江一把搭上玄觴的肩膀，自顧自說道。
    “以後，你可要好好效忠大小姐。”
    麵對玄江的熱情，玄觴麵上閃過不自然，但還是按捺住了。
    “嗯。”玄觴點頭輕語。
    “你小子，今天終於搭理我了。”他新奇的拍拍了玄觴的肩膀。
    玄觴是五年前，五長老從外麵帶來的，聽說是個流浪子。
    五長老見他天賦不凡，且他膝下無子嗣，便將他認作親子。
    在征求族長的同意後，冠以玄姓。
    起初，玄族子弟對他還是很排斥的，但也談不上欺負他，最多冷言相對。
    但很快，在玄觴的勤學苦練下，他的修為一躍成為新一代弟子之首。
    修真界亙古不變的鐵則。
    強者為尊，弱者為塵。
    眾弟子開始對他活絡起來。
    但玄觴依舊隻專注自己手中的事情，寡言沉默。
    所以，在他開口時，並沒想過玄觴會做出回應。
    玄觴拿起玄裂戟，默不作聲的離去。
    玄江愣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
    …………………………………
    玄靈清盤膝打坐之際，屋外傳來一聲稟告聲。
    “大小姐，若家兄妹求見。”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沉吟道：“請進院內，我稍後見。”
    倒是她一時忘了這兩人，是應該看看他們如今的變化。
    “是。”門外弟子恭敬應下。
    院中老槐樹正飄著細碎的白花，石桌上茶煙嫋嫋。
    玄靈清倚在青竹搖椅上，指尖繞著一段靈光流轉的槐枝。
    若迭和若雅一進院，就看見這幅畫麵。
    玄靈清飄然起身，六年光陰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更添幾分超然氣度。
    一襲湛藍長裙無風自動，眉目清絕，風致天然。
    “聖女殿下。”
    若雅與若迭同時躬身行禮，聲音裏壓抑不住的激動讓尾音微微發顫。
    “免禮。”清冷的聲音響起。
    玄靈清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唇角微揚：“六年不見，修為倒都有長進。”
    若迭修為達到築基巔峰，若雅修為達到築基中期。
    “那便讓我看看你們各自擅長的陣法和符籙。”
    “是。”若雅和若迭相視一眼，眼中皆閃過堅定之色。
    “開始吧。”玄靈清隨手將槐枝拋向半空，枝條瞬間化作十二片葉子，在院內結成一道結界。
    “聖女，我先來。”若雅上前一步。
    她深吸一口氣，將符紙在石案上鋪開。
    她今日特意換了新研的鬆煙墨，墨錠與硯台依次擺列好。
    “請聖女觀我繪五嶽鎮靈符。”
    筆鋒蘸飽墨汁的刹那，她腕間金絲鐲突然收緊。
    這是五品符師才有的靈應。
    符墨感知到繪符者境界，自發調整。
    第一筆落下時，院中忽然起了風。
    若雅鬢邊碎發飛揚，筆尖卻穩如泰山。
    朱砂混著金粉的墨跡在紙上流轉。
    每當勾到關鍵處，她左手便掐起不同訣印，指尖泛起瑩白微光。
    玄靈清忽然屈指輕叩桌麵。茶盞中飛出一滴水，正落在符紙右上角。
    若雅手腕一抖，卻見那水珠順著墨跡遊走，竟自行補全了一處靈紋缺口。
    “以水為媒，引氣入符。”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太執著筆勢工整，反倒失了天地靈韻。”
    符籙與陣法同根同源,她在璿璣尊聖的指導下，對符籙的走向也無師自通。
    但她起筆勾勒不成形，便就打消了學符籙的心。
    最後一筆提起時，整張符紙突然懸浮空中。
    墨跡中浮現出五座山嶽虛影。
    若雅臉色發白，築基後期的靈力幾乎被抽空，嘴角卻揚起笑渦。
    這是她第一次繪製五品符籙，但為了讓不讓聖女失望，她隻能鋌而走險。
    但還好在聖女的指導下，她成功了。
    若迭早已在院角擺好陣盤。見若雅退下，溫聲道：“聖女，我開始了。”
    玄靈清微微頷首。
    若迭袖中七枚白玉陣棋同時震顫，發出清越的鳴響。
    他並指如劍，築基巔峰的靈力在經脈中奔湧如江。
    第一枚陣棋破空而出，釘在天樞位時，地麵刻著的暗紋突然亮起幽藍微光。
    “搖光。”他輕念陣訣，最後兩枚玉棋交錯飛旋，落地時激起一圈靈氣漣漪。
    北鬥成形的刹那，院中尚未消散的夜露全部懸浮而起，在陣法外圍結成晶瑩的星環。
    若迭左手虛按陣盤中央的太極陰陽魚，右手突然結了個反午印。
    “起。”
    青銅陣盤上，七道玉光衝天而起。
    院子裏，法陣覆蓋之處，靈氣如潮汐般奔湧，是外界的五倍，靈植也相繼發出淡淡的光澤。
    若迭緩緩收勢，額間溢出一絲冷汗。
    他的身體雖然在金夫人的照料下，有了不少好轉，但底子終歸是差。
    維持五品法陣，未免有點吃力。
    玄靈清未語，緩緩起身，走至若迭麵前。
    她輕抬右手，五指微攏，指尖輕挑，如蘭綻放。
    刹那間，一道無形陣紋自她指尖迸發。
    空氣震顫，靈氣翻湧如潮。
    她指尖輕點虛空，每落一處，便有一道靈光凝結，轉瞬成陣。
    陣紋交織，光華流轉間。
    院中草木震顫，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抽枝、綻放。
    “開。”她唇齒輕啟，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
    整座院子的花，刹那盛開。
    靈氣濃鬱到幾乎凝成實質，化作細碎光點，在晨光中浮動。
    玄靈清收回手，袖袍垂落，仿佛方才的驚天異象不過是信手一揮。
    若迭若雅二人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聖女僅憑指尖一挑，就輕鬆完成起靈陣。
    這實在是太震撼了。
    “沒有任何布陣棋盤，聖女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若迭沉眸凝思。
    她側眸看向若迭，淡淡道：“陣非死物，而是天地脈絡的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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