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孫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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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老宅差不多就是一個莊園了,占地很大。主屋的別墅更是修得金碧輝煌。
秋箏第一次來的時候,忐忑得不得了,到現在,終於有了一點熟悉感,也能自在一些。
他們一進來,就看到挑高的客廳裏,一個老者正坐在沙發上。
老者看上去年紀很大了,胡子花白,但目光銳利,精神矍鑠,真的,秋箏不誇張地說,比自己這種活人微死狀態精神多了。
她臉上露出了笑臉:“爺爺。”
溫青生看著嚴肅的臉,其實早就透著笑意的,這會兒被這麽一叫,更是嘴角壓都壓不住地往上揚。
“箏箏來了。”等轉向溫延,就沒什麽好氣了,“我早就說讓他回來了就帶你過來玩,他非要等周末。”
秋箏這會兒當然是扮演著體貼的妻子給溫延說話:“他這不也是忙嘛。”
“天天就他最忙。我看也不光是公司,整個世界離了他那就轉不了了。”
溫延對他的念叨和抱怨置若罔聞,將果籃放在了茶幾上:“你孫媳婦給你帶的。”
都已經坐下來的秋箏被激得猛得一回頭,震驚看了他一眼。大哥,別搞,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然而孫媳婦幾個字對溫爺爺的效果卻極好,好到他把後邊責怪的話都吞了下去,臉上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
“小何,去把這水果洗洗,我嚐嚐孫媳婦買的水果。”
馬上就有一個年輕男子應聲去了。
秋箏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暖意。溫爺爺對她一直很好,她知道溫家其實特別挑剔的,家裏的吃的用的什麽都是頂級的。
水果聽說都是從特定產地當天空運的。但溫爺爺從來不會嫌棄她帶過來的任何禮物。
還特別捧場,每次當場就讓傭人洗了他吃。
溫延也坐下來了,就坐在秋箏的旁邊,靠得很近,讓秋箏渾身一僵,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的位置不應該在自己對麵嗎?
秋箏心中甚至閃過了“總不會是溫爺爺得了什麽病,溫延這是下定了決心做樣子給他看,哄他開心吧?”這樣的念頭。
溫延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那腦子在想什麽蠢事情?
秋箏趕緊把念頭拂過,一轉頭,就是溫爺爺精神抖擻的模樣,聽說他上個月還去爬山了,真是,就算是有人要生病,也是自己這個爬兩層樓就要喘、三天兩頭這裏痛那裏不舒服的人先病。
溫爺爺正含笑看著“眉目傳情”的兩人,確實是說不出的欣慰。
“看看,兩個月不見,這是想你了呢!才這麽粘你。”
秋箏:“……”
爺爺敢說她都不敢聽。
任憑他們怎麽說,溫延根本沒有要加入談話的意思。
他很隨意地背靠在沙發上,平板放在腿上,交疊的雙腿正好給平板做了支撐,他就這個姿勢看起什麽來了。
秋箏瞄到了一眼,像是什麽論文,密密麻麻的陌生詞,她看一眼眼睛就已經開始疼了。這人開了這麽久的車,真是不累。
她不再去看溫延了,隻專心地陪著溫爺爺聊天。
***
溫延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那篇論文瀏覽了一遍。
然後助理就給他回消息了,是他剛坐下的時候,讓對方給自己找的各大品牌最新出的珠寶列表。
秋箏已經拒絕了他的提議。
但溫延還是繼續做了。
他點開,秋箏戴的那條項鏈,是他回來之前正好參加了那邊的一個展覽會,就順手買下了。
當時還真沒有這樣一個個地挑選。
溫延一張圖片一張圖片地翻閱,見鬼似的,每張圖片出現在眼前時,他腦海的第一念頭都是——
“挺適合她的。”
“她戴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其實她很漂亮,所以任何珠寶首飾,都會適合她。
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了漂亮這個詞,溫延皺了皺眉,眼皮微抬。
因為秋箏坐得板正,兩人是微微錯開的,溫延正好能看到她的後背以及散落的頭發。什麽裝飾都沒有,隻有一根黑色的皮筋將外層頭發綁了個小揪。
他放在屏幕上的手點了點。
或者……再看看發夾?
“你們兩個今天就別走了,”溫爺爺的聲音正好傳來,“反正明天周日,溫延也不工作。留下來多陪我一天。”
秋箏心一慌。
她還沒在老宅過夜過,畢竟溫延很忙,每次帶她過來也是吃過飯就匆匆離開。
雖然並不排斥賠溫爺爺兩天,但秋箏對在陌生環境過夜還是有一種本能的忐忑:“主要是溫延的工作忙。”這話是真的,溫延工作哪裏分什麽周末不周末?更別說雙休。
秋箏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溫延。
男人總算是從麵前的屏幕上抬起頭,視線對上,他沒開口,像是在思考什麽,秋箏使眼色“快說你忙”。
那一瞬間,仿佛是錯覺,她好像在溫延眼裏看到了笑意,下一刻,她就聽到男人開口:“可以,我不忙。”
“這就是了,”溫爺爺高興了,“多待一天能耽誤你多少事?”
秋箏不去看他了。
木已成舟,她倒是很快就調節好了心態。多待一天而已,反正她有存稿,溫爺爺也高興,耽誤的是溫延的時間又不是她的。
***
秋箏在老宅,要說最愁的事情,肯定就是吃飯的時候。
有一種餓,是你爺你奶覺得你餓。
隻要坐在餐桌上,秋箏聽到最多的話就是“箏箏你嚐嚐這個”“那個好,營養多,你多吃一點。”“女孩子,千萬別想著減肥什麽的,你看看你瘦得。”
溫爺爺挺有邊界感,不會親自給她夾菜,但是會讓傭人把菜端到跟前讓她自己夾,秋箏夾少了,他還不滿意。
“夾這麽點怎麽夠吃?多夾點。”
而秋箏諸如“爺爺,我沒減肥。我就是夠吃了,真的夠吃了。”之類的抗議,被溫爺爺強行忽視。
最後她看著自己麵前碗裏的小山,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在傭人又端來一道菜放秋箏跟前時,秋箏象征性地夾了一筷子,然後趕在溫爺爺開口前,突然將火力調轉向溫延。
蹭蹭蹭地給他夾。
“你工作辛苦,多吃點。”
秋箏見溫延的動作一頓,目光盯在碗裏她夾的菜上,看不清表情,隻覺得莫名地苦大仇深。
好像他有潔癖是吧?秋箏很快想明白了原因,應該是嫌棄她用自己的筷子夾菜。
但是……
秋箏的碗裏真的不能再加了,她沒有去別人家做客碗裏留飯的習慣,這會兒見溫爺爺果然不吱聲了,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還是讓溫延受著吧。
他一個研究員,天天不知道跟多少細菌打交道,潔癖什麽呢潔癖。
男人捏著筷子半天沒有動靜,就在秋箏心虛著他不會發火吧?這樣的時候,溫延終於動了,夾住一塊肉,送進嘴裏。
咀嚼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秋箏。
還是那副死裝臉,啥也看不出來,秋箏想著他不會是在說“你死定了”吧?管他呢!後邊她都如法炮製,把菜一個勁地往溫延碗裏塞。
“還有這個,補腦子。”
“這個補腎。”
反正隻要她雞溫延,溫爺爺就不雞她了。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除了最後秋箏還是有些撐,她看了一眼溫延的碗裏,這人居然都吃完了,那麽多都吃完了!
alpha胃口就是好啊。
“行了,也給你們小倆口留點空間,”溫爺爺是最高興的,“溫延,你帶箏箏在莊子裏走走,消消食。”
溫延嗯了一聲。
他用餐巾擦嘴,簡單的動作,也不知怎麽的,就是帶著貴族般的優雅。
秋箏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看。
其實吧……這場契約婚姻對她好處還挺多的,至少讓她長長見識,積累積累素材,以免寫起小說來總是“窮人想象的霸總”。
溫延已經起身了,率先走出去了。
秋箏跟溫爺爺笑著告別:“那爺爺,我們就先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溫爺爺笑嗬嗬地擺手。
有禮貌的小丫頭,可比臭小子可愛多了。
秋箏這才急忙跟了上去。
她也沒真的追上,距離溫延幾步的時候,就已經緩下腳步跟在後邊了,揉了揉肚子,消消食也好。
她看向前方的人。
男人背影高大挺拔,走路像生風似的。剛吃完飯就這麽走,也不怕胃下垂。
幾乎是秋箏剛剛這麽想,溫延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秋箏也更慢了,卻見他直接停下,轉頭看自己,一隻手伸向了秋箏。
秋箏盯著那手愣了愣,什麽意思?牽手?
男人依舊是一張平淡的臉,仿佛這並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秋箏往回看了一眼,在隱約看到二樓陽台上溫爺爺的身影時,才終於明白過來,伸手與他牽住。
溫延的手很大,跟他這個人不太一樣,是溫暖、幹燥的。
僅僅是握著這麽一會兒,就更熱了。
秋箏想起來他們的第一次牽手,那是他們在路邊等著溫延的司機開車過來,一輛飛快的摩托車從不遠處騎過來,眼看著要從他們旁邊經過,秋箏也沒想太多,隻是憑著本能抓住溫延的手,一把將他拽向了自己。
摩托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震得秋箏的腦子嗡嗡作響,而後幾乎是擦著外側的溫延而過的。
等那轟鳴聲由近及遠再到慢慢消失了,秋箏卻半天回不來神,心有餘悸的緊張過後就是憤怒。
“會不會騎車啊?”
“什麽鬼火少年二五仔!等會兒就去見閻王!”
她也就是仗著人家跑遠了才敢這麽罵,平時開車也是,關了車窗她罵罵咧咧,開了車窗就是另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麵孔。
等氣順了,才發現溫延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鬼火少年嚇傻了,正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某處。
秋箏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還緊緊拽著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