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克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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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也並未影響到第二天溫延的狀態。
他一早就來了公司。
沒有去實驗室,而是坐在辦公室盯著自己的電腦看。
信息素、基因匹配度的研究,本來就是溫延一直以來沒斷過的大課題,所以他的手上關於這方麵的資料不少。
那些數據早就被他翻閱過無數次了。
門被敲響,助理走了進來。
“溫教授。”
“嗯。”
助理匯報了新型抑製劑目前在市場的反饋數據,末了,正要離開,卻聽溫延問。
“你說,能有人不受百分百匹配度的影響嗎?”
助理本來下意識地想要斬釘截鐵說不會,但想到這位主對匹配度一向是厭惡的態度,所以話鋒一轉,委婉了一些。
“根據以前的數據看,是沒有的。別說百分百,隻要是超過了百分之八十,就沒有不受影響的案例。”
“當然,這都是既往數據,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的。”
他推了推眼鏡,暗自給自己的回答點了個讚,既遵循了事實,應該也不會讓教授太討厭。
溫延端起一邊秘書早就準備好的咖啡抿了一口,不知道是咖啡太苦,還是因為正在思索的東西,他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
“那如果她表現得,沒有一點異常呢?”
“這不太可能吧?一點異常都沒有?”
“異常冷淡算異常嗎?”
助理從溫延微涼的語氣中,已經知道了這位“異常冷淡”的對象,他這才發現,比起討論學術問題,現在的溫教授更像是在谘詢感情困惑。
也是,學術問題哪會問自己。
他略一沉思。
“有沒有可能秋小姐……也隻是在克製呢?”助理推測,“我不覺得秋小姐能真的對抗匹配度帶來的影響。也或許是……教授您表現得太冷淡理智了,她才用了這樣的方式保護自己。”
溫延想說自己哪有她冷淡,可冷不防想起,他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一時間抿唇不言。
倒是助理,像是話茬被打開了一般,借著這個由頭說了下去:“其實,秋小姐一開始還是挺關心少爺你的,我跟她接觸的幾次,她還跟我詢問過您的喜好呢。”
溫延聞言心一動,她居然還關心過自己嗎?
&nega都是需要嗬護的,哪家的omega在家裏,那不是掌上明珠啊?可是您看秋小姐,還住著之前的房子,開著以前的車子。”
“我上次跟實驗室他們說漏了嘴,說您結婚了,沒一個人信。教授您從未在任何人麵前承認過秋小姐的身份,也沒有戴過戒指。”
“除了……特殊的時候,不見麵也不聯係。”助理覷了一眼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出的老板,發出最後致命一擊,“您這樣,秋小姐怎麽可能表現出在意來?”
***
秋箏是不在這裏,她要是在這裏,聽到這堆話,真的是會謝。
她這沒人聯係的大半個月都不知道有多瀟灑舒坦,連載時冷冷清清的小說也在完結後緩慢有了熱度,每天有暖心評論讓她開心。
至於出遊,她把攻略都做好了,準備工作也做好了,就是勇氣還需要醞釀。
畢竟……旅遊也是個體力活。
另外秋箏還淘到了一個好東西,信息素掩蓋劑,這玩意有點像香水,能掩蓋住身體原本的信息素味道。
這可是能幫大忙的。
秋箏自己聞不到信息素,又不知道怎麽收斂和釋放,有了它就安全多了。
就這麽好的心情,卻在看到自己小說評論區的一條評論時戛然而止。
“感覺這本小說的風格,跟霧嵐好像啊。”
乍一看到這個名字,她呆愣了好一會兒,來到這個世界前兩年的事情,此刻竟然好像已經隔了很遠。
久違的煩躁在胸中升起,秋箏立刻退出了頁麵平息了一下情緒,但想了想,又回去利用權限刪除評論,這才重新出來。
退出了,也沒了看手機的心思,腦海裏都在想著這事。
其實,在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秋箏確實過了一段苦日子,畢竟是人生地不熟,黑戶,又身無分文。
但後來,她其實也慢慢好了起來的。
若不是發生了那種事情,她也不至於被迫重新開始。
秋箏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手機有新消息傳來,她低頭看了一眼。
是半個多月都沒再聯係的溫延。
“明天下午,六點。”
依舊是簡短的話,光看文字,隻讓人覺得冷冰冰得沒有感情。然而因那條消息而亮起的屏幕,卻好像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就像當年那樣,她在泥潭泥足深陷時,溫延也是這麽出現的。
那段時間卷土重來的秋箏剛換的地方住,也是靠一些日結的零工賺錢。
那日她工作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又去菜市場買了菜,太晚了雖然買不到新鮮的,但攤主們為了盡快回家,總歸會賣得便宜一些。
提著兩袋菜,上到五樓的時候,秋箏站著休息了好一會兒。對於勞累了一天又體力差的她來說,這個運動量太超標了。
休息好了,她拐個彎就進了五樓的過道,過道的燈是聲控的。但說不出的疲憊讓秋箏連跺腳的力氣都沒有。
她剛往前走兩步,突然,一聲清脆的拍掌聲響起,下一刻,聲控燈亮起。
秋箏看到了站在自己門前的人,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溫延。
其實當時也不止溫延一個人的,一同站著的還有他隨行的保鏢、助理,但那一刻的秋箏,確實一眼就隻看到了溫延。
甚至在這種情況不明的狀況下,原本應該害怕緊張的她第一想法居然是,這個男人,長得可真是好看。
好看而貴氣,像誤入這個灰撲撲世界的天神。
“秋小姐是吧?”他開口,“我叫溫延,想跟你聊聊。”
秋箏對他的欣賞隻持續了很短很短的時間,幾乎是他眼神看過來的一瞬間,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刺痛了秋箏的自尊心。
可她又無法不承認,當時這麽出現的溫延是彼時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唯一的光。
他們說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的關係。雖然秋箏也不知道因為他的傲慢無語過多少次,但心裏到底記了一筆恩。
能想起來的時候有些少就是了。
這會兒就是難得的良心發現。
秋箏把手機撈過來打開屏幕開始回消息。
秋箏:嗯,好的。
秋箏:我會按時到的。
她的心情平靜了不少,果然,等這次見麵結束了,還是出去走走吧。總是待在家裏,哪怕她能宅,多少也會影響心情的。
另一頭的溫延死死盯著麵前的屏幕,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他這半個多月,幾乎都泡在了實驗室,人也從酒店住回別墅去了,更是一下沒有聯係秋箏。他用這樣的方式穩住自己。
好似沸騰的心思都淡下,匹配度的影響也終於降到了最低。
但現在,這個人是在幹什麽?
為什麽突然回自己的消息了?
還回了兩條。
在溫延的預判裏,她應該不回消息,或者是回一句簡單的收到才對。
這忽冷忽熱又是什麽新招式?
溫延手點在屏幕上,他強迫自己亂七八糟想了許多,來克製心頭泛起的喜悅。
可越克製,那些想法就越往外冒。
她難道是看自己這段時間這麽冷淡,所以改換了策略嗎?
說不定就像助理說的那樣,她確實也是在克製的。
但這個人手段真是太多了,花招層出不窮。
真是防不勝防。溫延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