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聲如同被利刃斬斷，戛然而止。
    擂台之上，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而凝重。那柄鏽跡斑斑、仿佛隨時會碎裂的長劍被李青山握在手中，竟散發出一種與它破敗外表截然不同的氣息——古老、沉凝、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卻令人心悸的鋒銳。
    司徒明臉上的獰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疑不定。他修為最高，感受也最為清晰。那柄鏽劍看似無害，卻讓他靈覺瘋狂預警，仿佛麵對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頭沉睡萬古、悄然睜開一線眼眸的凶獸！
    “裝神弄鬼！”司徒明強壓下心頭那絲不安，厲喝一聲，試圖用聲音驅散那詭異的氣氛，“拿柄破銅爛鐵就想嚇唬我？給我敗！”
    蘊氣五層巔峰的修為全力爆發，手中那柄寒光四溢的青鋼長劍發出一聲清越嗡鳴，靈力灌注之下，劍身流光閃爍，氣勢驚人！
    他不再猶豫，一出手便是《青嵐劍訣》中威力頗大的一式“石破天驚”！劍勢剛猛霸道，人隨劍走，化作一道青色疾電，直刺李青山麵門！劍風呼嘯，靈力激蕩，顯示出深厚的根基，遠非之前那些對手可比！
    台下觀眾屏息凝神，都認為李青山恐怕連這一劍都接不下。
    然而，麵對這迅疾剛猛的一劍，李青山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動作。
    他並未格擋，也未閃避，而是手腕極其輕微地一抖！
    手中那柄沉重的鏽劍，仿佛被他這細微的動作引動，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極其短暫、近乎無法察覺的暗紅軌跡，精準無比地迎向司徒明青鋼劍的劍脊——並非最鋒利的劍刃，而是力量流轉的側麵！
    一個輕巧得如同蜻蜓點水的觸碰！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脆響！
    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碰撞，也沒有鏽劍被瞬間斬斷的景象。
    司徒明隻覺得劍身傳來一股極其古怪的、帶著強烈震顫的力道，並非剛猛，卻異常刁鑽，瞬間打破了他劍招的平衡，讓他凝聚的剛猛劍勢如同打在了空處，難受得幾乎吐血！前衝之勢不由自主地一偏，劍招頓時走形！
    “什麽？！”司徒明心中駭然，慌忙變招。
    但李青山動了！
    就在司徒明劍勢走偏、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電光石火間，李青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貼近！手中鏽劍借著方才那一點觸碰的反震之力，劃出一道渾然天成的弧線，繞過青鋼劍的防禦，直刺司徒明因前衝而暴露的右肩肩井穴！
    快！準！狠！
    依舊是那簡潔到極致的風格，但在鏽劍那奇異份量和莫名意韻的加持下，這一刺竟帶起一絲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嗚咽風聲！
    司徒明瞳孔驟縮，他能感覺到那鏽劍尖端蘊含的可怕穿透力，若是被刺中，肩胛骨必然粉碎！他怪叫一聲，不顧形象地使出一個懶驢打滾，狼狽萬分地向側後方翻滾躲避！
    嗤啦！
    鏽劍劍尖擦著他的肩頭掠過，帶起一溜血花，更是將他華麗的衣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全場嘩然！
    第一招！僅僅第一招！蘊氣五層巔峰的司徒明，竟被逼得如此狼狽，甚至掛了彩？！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台上。那柄鏽劍……有古怪！
    司徒明滾出數丈，一躍而起，肩頭火辣辣的疼痛和衣衫的破損讓他羞憤欲狂！尤其是台下那些驚愕、詫異，甚至帶著一絲嘲弄的目光，更是讓他理智幾乎被怒火吞噬！
    “混蛋！我要宰了你！”司徒明徹底瘋狂，再也顧不得什麽章法，體內靈力瘋狂湧入青鋼劍，劍身光芒大盛，發出一陣陣不堪重負的嗡鳴！
    “狂風驟雨！”
    他狂吼著，施展出自己掌握的最強劍招！劍光如同疾風暴雨般傾瀉而出，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般向李青山籠罩而去！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完全舍棄了防禦，隻求將對手徹底淹沒！
    狂暴的劍勢席卷整個擂台，淩厲的劍氣甚至切割得地麵石屑紛飛！
    台下驚呼聲四起！這一招威力極大，但消耗同樣恐怖，且破綻極大，司徒明顯然是被氣瘋了！
    麵對這狂暴無比的劍勢風暴，李青山眼神凝重到了極點。修為的巨大差距此刻顯露無疑，即便他能看破招式，身體反應和力量也難以完全跟上這全方位的瘋狂攻擊！
    嗤！嗤！
    盡管他將身法施展到極致，手中鏽劍舞動，精準地格擋開大部分致命攻擊，但依舊有兩道淩厲劍氣劃破了他的衣袖和褲腿，留下淺淺的血痕！
    形勢危急！
    高遠在台下握緊了拳頭，麵露焦急。周師叔也微微蹙眉。
    司徒明見狀，臉上露出猙獰快意，攻勢愈發瘋狂：“看你往哪躲！”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李青山即將落敗甚至重傷之時！
    李青山眼中猛地閃過一抹決絕！不能一味躲避！必須破開這劍勢！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絲經過千錘百煉的劍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盡數湧入手中鏽劍！與此同時，他將全部精神意誌高度集中，鎖定那狂暴劍雨中力量流轉的一個核心節點——那是所有劍招發起之源，也是司徒明劍勢最盛、卻也最不易變招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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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一把！
    他猛地止住後退之勢，迎著那漫天劍雨，雙手握緊鏽劍，以一往無前之勢，猛地向前刺出！
    不是格擋，不是閃避，而是——對攻！
    以攻對攻，攻其必救！
    這一刺，看似簡單，卻凝聚了他所有對力量的理解、對時機的把握、以及那源自鏽劍的、一絲微乎其微卻真實存在的古老鋒銳意韻！
    鏽劍破空，發出一種沉悶的、仿佛能撕裂空間的異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放緩。
    在無數道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那柄布滿鏽跡的長劍，如同熱刀切入牛油一般，精準無比地刺入了狂暴劍雨的核心！
    叮——！！！
    一聲極其尖銳、刺耳，完全不似金屬碰撞的怪響猛地爆發！
    司徒明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帶著極致腐朽與新生交織意味的恐怖力量，順著劍身猛地傳遞而來！他瘋狂輸出的靈力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可撼動的太古山嶽，瞬間倒卷而回！
    哢嚓！
    他手中那柄百煉青鋼長劍，竟承受不住這兩股巨力的對衝，從與鏽劍碰撞之處開始，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全身，隨即轟然炸裂！化為無數碎片四散飛濺！
    “噗——！”
    本命交修的長劍被毀，靈力反噬，司徒明如遭重錘轟擊，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擂台邊緣，掙紮了幾下，竟一時無法爬起！
    而李青山，也被那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氣血翻騰，蹬蹬蹬連退十餘步，直到擂台邊緣才勉強穩住身形，臉色蒼白，握劍的手臂劇烈顫抖，虎口已然崩裂，鮮血順著鏽跡斑斑的劍身緩緩滑落。
    但他依舊站著！手中的鏽劍，依舊緊握！劍身之上，除了沾染了幾點鮮血，那些厚重的鏽跡，甚至連一絲刮痕都未曾留下！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術，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這難以置信的一幕！
    碎了！司徒明的青鋼劍碎了！而李青山那柄破破爛爛的鏽劍，竟然完好無損？！
    甚至……還贏了？！
    以蘊氣二層修為，正麵硬撼蘊氣五層巔峰的全力爆發，還毀掉了對方的兵刃？！
    這……這怎麽可能？！
    那柄鏽劍，到底是什麽怪物？！
    司徒明癱在擂台邊緣，看著手中僅剩的劍柄，又看看遠處持劍而立的李青山，眼中充滿了茫然、駭然、以及巨大的屈辱和不甘！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敗在了一柄鏽劍之下！
    “啊——！”他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夠了！”
    一聲威嚴的冷喝響起，主持小比的孫執事飛身掠上擂台，攔在了司徒明身前。他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李青山手中的鏽劍，又看了看狀若瘋狂的司徒明，沉聲道：“勝負已分！司徒明，退下！”
    “不！我不服！他那柄劍有古怪！他作弊！”司徒明聲嘶力竭地喊道。
    孫執事眉頭緊皺，心中其實也存有疑慮。那柄鏽劍確實太過詭異。他轉向李青山，沉聲道：“李青山，你這柄劍……”
    李青山壓下翻騰的氣血，平靜道：“回執事，此劍乃是弟子家傳舊物，並非什麽神兵利刃，隻是材質特殊堅硬些罷了。方才取勝，並非全靠兵刃之利，若非司徒師兄靈力反噬，弟子早已落敗。”
    他這話半真半假，既點明了鏽劍堅硬，又將勝負關鍵引向司徒明自身反噬，避重就輕。
    孫執事目光閃爍，他自然看出李青山最後那一刺的精妙與決絕，絕非單憑兵器堅硬就能做到。但那鏽劍……他沉吟片刻，道：“將此劍予我一觀。”
    李青山心中微緊，但麵上不動聲色，雙手將鏽劍遞上。
    孫執事接過鏽劍，入手隻覺沉重異常，遠超尋常鐵劍。他嚐試灌注一絲靈力，靈力卻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劍身那些鏽跡更是毫無靈性波動，怎麽看都像是一塊凡鐵，隻是格外沉重堅硬罷了。
    他反複查看，甚至屈指彈了彈劍身，發出的也是沉悶的嗒嗒聲，絕非金鐵清鳴。
    “怪哉……”孫執事喃喃自語，最終搖了搖頭，將劍遞還給李青山，“確非凡品，但也非靈器法寶。或許隻是某種未知的堅硬金屬所鑄。”
    他最終做出了判斷。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某些天外隕鐵或特殊礦材堅硬無比卻無法傳導靈力，也是有可能的。至於那絲令人心悸的感覺，或許隻是錯覺，或是李青山自身劍意引動？
    “此戰，李青山勝！”孫執事最終高聲宣布。
    台下頓時爆發出巨大的聲浪！驚歎聲、議論聲、質疑聲此起彼伏！
    李青山竟然真的贏了！以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
    高遠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周師叔撫須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精光閃爍，喃喃道：“竟能引導反噬之力……此子對力量的掌控，已入微境？還有那柄劍……”
    秦雨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附近，站在一處屋簷下，清冷的目光落在擂台上那個持劍而立的少年身上，美眸中異彩漣漣，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個極淺極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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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山收回鏽劍，感受著無數道匯聚而來的、複雜無比的目光，心中一片平靜。他知道，經此一戰，他在外門再也無法低調。麻煩或許會更多，但……那又如何？
    他的劍道，本就是在一次次挑戰中磨礪而出！
    他看向台下臉色灰敗、被人攙扶起來的司徒明，目光淡然。
    司徒明接觸到他的目光，如同被針刺一般，猛地低下頭，眼中充滿了怨毒與羞憤，咬牙低吼：“李青山……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李青山並未理會敗犬的哀嚎，轉身走下擂台。
    他的下一場對手，因司徒明落敗而自動晉級。但他並未繼續比賽，而是向裁判示意棄權。剛才與司徒明硬拚那一下，他也受了些內傷，需要調息。
    裁判愣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
    最終，李青山止步乙字區域，未能進入最終的甲字決賽。但這個成績，對於一個剛入門數月、僅有蘊氣二層的新弟子而言，已是駭人聽聞！
    尤其是他手中那柄詭異的鏽劍，以及那精準狠辣、迥異於常的戰鬥風格，徹底烙印在了所有觀戰者的心中。
    “怪才”李青山之名，自此真正響徹外門。
    而這場小比的風波，也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其漣漪正悄然向著更遠處擴散。一些來自其他宗門、恰好在青嵐宗訪友或辦事的修士，也目睹了部分比試，尤其是最後那場詭異的對決。
    “那少年的劍……有點意思。”一個身著烈焰紋路袍服、背負長刀的紅發青年，摸著下巴，對同伴低語。
    “哼，旁門左道，倚仗兵器之利罷了。”另一名同伴不屑道。
    “未必。”紅發青年眼中閃過一絲興趣，“找個機會，試試他的斤兩。”
    暗流，開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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