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冰髓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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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的、混雜著機油、鐵鏽和血腥味的冰冷。
吳天邪的意識在無盡的黑暗與劇痛的漩渦中沉浮。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斷臂處那撕裂靈魂的劇痛狠狠拽回深淵。後背深可見骨的傷口如同敞開的火山口,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滾燙的鮮血,帶走所剩無幾的體溫。懷裏,阿箐的身體冰涼僵硬,被灰白色冰霜覆蓋的心口空洞死寂一片,隻有眉心那點守護印記,微弱得如同將熄的餘燼,證明著最後一絲生命的存在。
墜落…翻滾…撞擊…
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在傾斜、濕滑的金屬管道中磕碰、翻滾,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新的劇痛和眩暈。斷臂的傷口在粗糙的管壁上摩擦、撕裂,暗紫色的菌液混合著鮮血,在冰冷的金屬上拖出粘稠的痕跡。僅存的左手,卻如同鐵鉗般死死箍著兩樣東西——阿箐冰涼的身體,以及那半截被絞斷的、覆蓋著暗紫冰藍交織菌甲、五指死死攥著虛空沉金的右臂!
沉金冰涼刺骨,深邃的暗金色澤在絕對的黑暗中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又似乎有微弱的星辰在其中流轉。斷臂處蠕動的活性菌體組織傳來微弱卻瘋狂的吞噬與重組意念,如同垂死毒蛇的神經反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息,也許有一個世紀。
噗通!
身體終於停止了翻滾,重重摔在一片更加冰冷、布滿油汙和金屬碎屑的硬地上。刺鼻的酸腐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如同毒針般刺入鼻腔。
“嗬…嗬…” 吳天邪艱難地睜開被血痂糊住的眼皮,模糊的視野裏,是慘白的無影燈光和扭曲、鏽蝕的金屬板頂棚。老狗那布滿疤痕和膿包的醜臉,以及那隻冰冷的機械義眼,正湊在極近的距離,猩紅的光芒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嘖嘖嘖…” 老狗咂著嘴,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命真他媽的硬!後背差點被掏穿了,胳膊也喂了碎鐵機,血都快流幹了,居然還有氣兒!” 他那機械義眼聚焦在吳天邪僅存的左手上——死死抱著的阿箐,以及那半截斷臂和斷臂中緊握的虛空沉金。
“零素凍髓呢?!” 老狗猛地抬頭,機械義眼掃向吳天邪身後空蕩蕩的黑暗管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氣急敗壞的暴躁,“老子讓你搶的是凍髓!凍髓!這破石頭頂個屁用!那丫頭隻剩半口氣了!再沒凍髓,神仙也救不了!”
吳天邪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想說話,湧出的卻隻有帶著血沫的腥甜氣息。他隻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攥著斷臂和沉金的左手,艱難地、顫抖地舉向老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裏麵是瀕死野獸般的執拗和威脅。
凍髓沒拿到,但沉金在!扳手要的東西!這是唯一的籌碼!
“媽的!瘋子!都是瘋子!” 老狗看著吳天邪那幾乎要擇人而噬的眼神,又看看他手中那半截詭異蠕動的斷臂和流轉星辰的沉金,咒罵一聲。他粗暴地一把奪過那半截斷臂和沉金,冰冷的機械手指觸碰到斷臂處蠕動的活性菌體時,那機械義眼猛地閃爍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什麽異常的數據流。
“扳手!你他媽死哪去了?!” 老狗對著手術室門口吼道。
“來了來了!催個屁!” 扳手沙啞的聲音響起,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門口陰影裏滑了進來。他依舊是那副懶散邋遢的樣子,但油膩的金屬麵罩下,那雙渾濁的眼睛在看到老狗手中那半截覆蓋著暗紫冰藍菌甲、斷口處活性菌體仍在蠕動、五指死死攥著虛空沉金的斷臂時,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那眼神,不再是純粹的算計,而是混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和更深沉的貪婪!
“東西…拿到了?” 扳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凍髓呢?!” 老狗暴躁地將斷臂和沉金塞給扳手,指著手術台上被冰霜覆蓋、生命體征幾乎歸零的阿箐,“這丫頭最多還能撐三分鍾!三分鍾!沒有凍髓,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你他媽答應老子的報酬呢?!”
扳手接過那沉甸甸的斷臂和沉金,粗糙的手指在那冰冷深邃的暗金金屬上摩挲了一下,又瞥了一眼斷臂處蠕動的活性菌體。他渾濁的眼珠轉向手術台上的阿箐,又看了看地上如同血葫蘆般奄奄一息的吳天邪,麵罩下似乎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急什麽。” 扳手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懶散,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用髒兮兮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散發著森森寒氣的金屬小盒,隨手拋給老狗,“喏,你要的‘零素凍髓’,指甲蓋大一滴,夠用了。”
老狗手忙腳亂地接住盒子,打開一看,一股絕對零度的寒氣瞬間彌漫開來!盒子中央,一滴如同液態星辰般、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凝膠靜靜懸浮著!正是零素凍髓!
“操!真有你的!” 老狗眼中爆發出狂喜,也顧不上追問來源,立刻衝到手術台前。他粗暴地撕開阿箐心口那層覆蓋著冰霜的“二號粘合劑”硬殼,露出了下麵依舊恐怖的空洞和微弱閃爍的銀藍空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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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他媽給老子閃開!別礙事!” 老狗吼叫著,用特製的低溫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那滴幽藍色的零素凍髓,如同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精準無比地滴入阿箐心口的空洞之中!
嗤——!!!
比之前強烈百倍的凍結聲瞬間爆發!幽藍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洞中蔓延、擴散!那滴凍髓如同擁有生命般,迅速延展、覆蓋,形成一層薄如蟬翼、卻散發著絕對零度寒意的幽藍色冰膜,將整個空洞連同邊緣閃爍的空間裂痕徹底封凍!
阿箐的身體在凍髓接觸的刹那,如同被億萬伏高壓電擊中,猛地向上弓起!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卻仿佛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淒厲尖嘯!覆蓋全身的灰白冰霜瞬間被幽藍冰膜取代,眉心那點幾乎熄滅的守護印記,在這絕對零度的刺激下,猛地爆發出一道極其刺目、帶著古老蒼茫氣息的青白光芒!
光芒中,隱約可見一條被重重枷鎖束縛的冰螭虛影一閃而逝!發出無聲的、充滿痛苦與掙紮的咆哮!
“呃啊——!” 老狗被那青白光芒和冰螭虛影震得倒退兩步,機械義眼瘋狂閃爍,發出過載的警報聲!
幽藍冰膜穩定下來,將阿箐心口的空洞徹底凍結、封印。她弓起的身體緩緩落回手術台,全身覆蓋著一層幽藍色的薄冰,如同沉睡在寒玉棺中的精靈。眉心守護印記的光芒穩定下來,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閃爍,帶著一種被強行凝固的生機。生命體征監測儀上,那條瀕臨歸零的紅線,被強行凍結在了一個極其微弱、但暫時穩定的數值上。
命…吊住了!
代價是,她心口周圍大片區域乃至部分內髒,在零素凍髓的絕對低溫下徹底壞死!生機被強行凍結在死亡的邊緣!
吳天邪趴在地上,僅存的左眼透過血汙,模糊地看到阿箐身上覆蓋的幽藍冰膜和眉心穩定的青白印記,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一絲。斷臂處和後背的劇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淹沒了他,意識朝著黑暗飛速滑落。
“別他媽裝死!” 老狗粗暴的聲音如同炸雷,將他即將沉淪的意識強行拽回。一雙沾滿油汙的手粗暴地將他翻了過來,冰冷的機械義眼如同探照燈,在他後背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和右臂那血肉模糊、露出碎裂骨茬的斷口上來回掃視。
“後背貫穿傷,肩胛骨粉碎,肺葉被切掉一小塊,失血超過致死量!右臂齊肘而斷,斷口被高頻粒子切割絞過,神經血管肌腱全爛了,還殘留著紅袍湮滅規則的能量侵蝕!” 老狗語速飛快,機械義眼紅光閃爍,“能活到現在,全靠你這身邪門的破爛殼子在死撐!”
他指著吳天邪殘破的軀體和那條斷臂,語氣斬釘截鐵:“想活命?兩個選擇!要麽,老子給你把後背的窟窿用‘三號生物鋼板’焊上,斷臂給你接根‘廢鋼吞噬者’的合金爪子湊合用!要麽…”
老狗渾濁的獨眼和冰冷的機械義眼同時轉向扳手手中那半截覆蓋著暗紫冰藍菌甲、斷口處活性菌體仍在微微蠕動、五指死死攥著虛空沉金的斷臂!
“…把你原來那截‘邪門’的胳膊,想辦法‘種’回去!不過老子警告你,那玩意兒現在就是個混合了邏輯病毒、湮滅規則殘留和冰螭寒氣的超級炸彈!種回去,你大概率會被它從裏到外啃成一堆廢渣!就算僥幸活了,以後是人是鬼,老子可不敢保證!”
種回斷臂?還是接受粗糙的機械改造?
吳天邪布滿血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僅存的左眼緩緩轉動,目光越過老狗猙獰的臉,落在了扳手手中那半截屬於自己的斷臂上。斷臂的暗紫色菌甲在慘白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冰藍色的霜紋如同詭異的刺青,斷口處蠕動的活性菌體組織仿佛感應到本體的注視,微微搏動了一下,傳遞來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混合了吞噬本能、邏輯混亂與冰冷金屬質感的渴望!
渴望回歸!渴望吞噬!渴望…進化!
“吼…力量…代價…)” 識海深處,那沉寂的冰螭龍魂發出模糊的共鳴,帶著無盡的寒意與警告。
吳天邪的目光最後落在手術台上,被幽藍冰膜覆蓋、如同冰封睡美人的阿箐身上。少女眉心那點穩定的青白印記,是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沒有猶豫。
他僅存的左手猛地抬起,沾滿血汙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狠狠指向扳手手中那半截屬於他自己的、布滿暗紫冰藍紋路的斷臂!
“種…回…去…” 沙啞的聲音如同破風箱拉動,卻帶著淬火寒鐵般的冰冷與瘋狂!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在這片混亂的鋼鐵墳場活下去的力量!足以守護那冰封中最後一絲希望的力量!哪怕代價是變成怪物,被自己的手臂從內而外吞噬!
扳手渾濁的眼珠盯著吳天邪那指向斷臂的、沾滿血汙的手指,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截詭異蠕動的斷臂,麵罩下似乎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他將斷臂和那塊流轉星辰的虛空沉金,輕輕放在了吳天邪身旁冰冷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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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願。” 扳手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沙啞。
老狗看著吳天邪的選擇,又看看地上那截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斷臂,布滿疤痕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終化為一聲暴躁的咒罵:“操!瘋子!兩個瘋子!都他媽給老子躺好!” 他轉身衝向器械架,粗暴地抓起幾把沾著幹涸血跡的、造型猙獰的合金鉗和能量焊槍。
“刀疤!滾過來!把‘強效神經阻斷劑’和‘高濃度能量興奮劑’給這小子灌進去!再給老子啟動‘深淵級’創口清理程序!準備‘活性組織強製接駁儀’!媽的!老子今天要幹一票大的!”
刺耳的金屬噪音、能量焊槍啟動的嗡鳴、以及濃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再次充斥了這片如同噩夢拚湊而成的診所。
吳天邪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僅存的左眼望著頭頂慘白扭曲的燈光,斷臂處傳來的劇痛在強效藥劑的注射下變得麻木而遙遠。他能感覺到老狗粗暴的動作,冰冷的器械觸碰著後背和斷臂的傷口。
他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身旁地麵上,那半截覆蓋著暗紫冰藍菌甲、斷口處活性菌體瘋狂蠕動、五指死死攥著虛空沉金的斷臂上。
菌甲深處,那股對新生的、混合了金屬、邏輯病毒、湮滅規則與冰螭寒氣的貪婪吞噬意念,如同蘇醒的毒龍,正順著斷臂的創口,瘋狂地湧向他的身體!
回歸?還是…一場更加慘烈的吞噬與反噬的開始?
冰冷的金屬台麵上,被幽藍冰膜覆蓋的阿箐,眉心那點青白印記,在診所深處某個被重重封鎖的方向傳來的、微弱卻清晰的暗紅湮滅波動刺激下,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扳手靠在沾滿油汙的牆壁上,抱著胳膊,渾濁的目光在吳天邪、阿箐、以及地上那截斷臂上來回掃視,最後落向診所深處那湮滅波動傳來的方向,麵罩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
代價,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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