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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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一整天,我像上了發條般連軸轉,從早上九點起,就被密集的家教課填滿,直到下午五點才終於結束。
    課間休息瞥了眼手機,看見鬆田陣平早些時候發來的郵件,簡單報備了行程:【早上去拳擊館,下午帶hagi去阿笠博士家。】
    我笑著回了句【收到,玩得開心~】,便匆匆投入下一輪忙碌。
    傍晚六點多,從柔術館出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寓,快速洗漱,解決了簡單的晚餐,望著書桌上堆積的作業,我深吸一口氣,認命地坐下,開始了漫長的鏖戰。
    犯罪心理、文獻閱讀、報告撰寫……一項接一項,寫到晚上十一點多,眼皮已經開始打架,腦袋沉重的像灌鉛,忍不住在心裏哀嚎:一天為什麽隻有24小時!人為什麽要睡覺!要是能不用睡覺就好了!
    終於,在時針指向淩晨的時,最後一項作業畫上了句號,我幾乎是憑著本能爬上床,腦袋一沾枕頭便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周一周二,生活被上課和作業塞得滿滿當當。白天在東大的課堂間穿梭,晚上則窩在公寓裏與書本課題搏鬥。
    每晚寫完作業後,唯一的慰藉便是拿出那團深煙灰色的羊絨毛線,一針一線地繼續為鬆田陣平織毛衣。看著逐漸成型的衣身,想象著他穿上它的樣子,一天的疲憊仿佛也隨之消散了幾分。
    周三上午,我照常去上課,趕到教室坐定,準備喝水時才驚覺自己忘了帶保溫杯,無奈之下,隻好趁課間跑去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
    一上午的課結束,礦泉水也剛好喝完,我捏著空瓶子,走向圖書館準備去那裏自習,路過一個垃圾桶時,我剛把空瓶扔進去,旁邊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小林學妹?”
    我回頭,發現是木下哲也學長,他臉上依舊掛著標誌性的溫和笑容,推了推眼鏡。
    “木下學長,午安。”我禮貌性地點頭回應。
    “午安,來圖書館學習嗎?”他寒暄道。
    “嗯,來找點資料,學長你呢?”
    “我也是,來找幾本參考書。”他笑了笑,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我剛才扔瓶子的垃圾桶。
    “那不打擾學長了,我先過去了。”我無意多聊,說完便轉身走向圖書館。
    木下哲也看著我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再次推了推眼鏡,目光久久停駐在那個垃圾桶上。
    下午的課結束,我看了一眼時間,立刻匆匆收拾東西,今晚的家教課在杯戶町,為節省時間,我拐進了一條穿行住宅區的僻靜小路。
    然而,就在經過一個僻靜的路口時,前方一幕驚悚的畫麵瞬間凍結了我的血液。
    一個戴著猙獰假麵超人麵具的男人,手握滴血的尖刀,正一步步逼近一個隻有四五歲、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小女孩呆站在原地,驚恐得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無聲地流淌。
    來不及思考,怒火與腎上腺素在體內轟然炸開!
    “混蛋!住手!”怒喝聲脫口而出,我一把甩開肩上的書包,全身發力猛衝過去,借助衝勢騰空躍起,一記凶狠的泰拳飛肘狠狠砸向那持刀歹徒的頭部。
    “砰!”一聲悶響。
    歹徒猝不及防,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半路殺出,下手如此迅猛狠辣,頭部遭受重創,他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軟倒在地昏死過去,麵具歪到了一邊。
    我落地站穩,胸口劇烈起伏著,剛要去查看小女孩的情況。
    突然,從旁邊另一條更窄的小巷裏,又衝出來一個手持利刃的歹徒,他顯然看到了同伴被瞬間擊倒的場景,又驚又怒,持刀就向我刺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糟糕!還有同夥!
    我的體術畢竟還隻是初學階段,對付一個措手不及的還行,正麵對上一個有備而來的持刀歹徒,頓時捉襟見肘。更要命的是,我必須分神保護那個嚇傻的小女孩,動作處處受限。
    我竭力閃避著不斷刺來的寒芒,同時試圖將小女孩護在身後,顧忌太多,刀鋒幾次擦身而過。
    “嗤啦”一聲,盡管我竭力閃避,左臂外側還是被刀刃劃開!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襲來,鮮血立刻滲出,染紅了衣袖。
    “唔……”我痛得悶哼一聲,動作一滯。
    就在這個空隙,那個歹徒極其狡猾,見無法立刻製服我,竟猛地改變目標,一把抓過旁邊哭泣的小女孩,將刀架在了她稚嫩的脖子上。
    “別動!再動我就殺了這個小鬼!”歹徒惡狠狠地吼道,聲音因為麵具而顯得沉悶扭曲。
    小女孩終於爆發出了驚恐絕望的哭聲。
    看著那冰冷的刀鋒緊貼孩子的皮膚,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怎麽辦?!硬拚不行!
    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想起了係統空間裏的那張【強求卡】!
    【係統!使用強求卡!目標:眼前這個持刀歹徒!要求:立刻停止一切犯罪,放棄傷害行為!】我在心中瘋狂呐喊。
    【強求卡已生效。】係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幾乎是瞬間,那個歹徒舉著刀的手猛地一僵,眼神中的瘋狂和狠戾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仿佛大夢初醒般的困惑,他握著刀的手一鬆。
    “當啷”一聲,刀掉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又看了看嚇得大哭的小女孩和受傷的我,臉上露出一種近乎荒謬的不知所措。
    機會!
    雖然不明白強求卡的具體原理,但這絕佳的機會我絕不會錯過,我強忍著手臂的疼痛,猛地衝上前,從背後用未受傷的右臂迅速鎖住他的脖頸,雙腿盤上他的腰際,一個標準的巴西柔術裸絞瞬間成型。
    歹徒似乎完全放棄了抵抗,隻是茫然地任由我施為,幾秒鍾後,他因缺氧徹底暈厥,軟倒在地。
    我大口喘著氣,鬆開歹徒,顧不上自己流血的手臂,第一時間蹲下身抱住那個嚇壞了的小女孩,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壞蛋被打倒了,姐姐在這裏,別怕別怕……”
    小女孩在我懷裏嚎啕大哭,身體抖得厲害。
    直到這時,我才稍微鬆了口氣,目光掃過旁邊那條小巷,赫然發現裏麵竟然還倒著一個男人,他身下一大灘血跡,一動不動。
    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對小女孩說:“乖,站在這裏別動,姐姐去看看那個叔叔。”
    快步跑近,蹲下身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毫無聲息,身體也已冰涼。
    我心頭一沉,立刻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至,警察迅速封鎖了現場,小女孩被趕來的醫護人員小心地抱上救護車檢查,那個被我一肘擊暈的歹徒和被我絞暈的歹徒也被銬上手銬帶走,不幸的是,那名倒地的男子經確認已經死亡。
    因為我參與了製服歹徒並且是重要目擊者,手臂也需要處理,警察將我帶去附近醫院處理傷口。
    在醫院急診室,護士正在為我清洗和包紮手臂上那道不算太深的傷口時,目暮十三警部趕到了。
    “小林小姐,怎麽又是你?!”目暮警部看到我,表情十分複雜,既有讚賞又有濃濃的擔憂,“這次真是太危險了!對方有刀,還是兩個人!你怎麽能直接就衝上去呢!幸好這次隻是手臂受傷,萬一……唉!”
    他先是誇讚了我的見義勇為,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後怕的責備。
    我低著頭,也知道自己確實衝動了:“當時情況太緊急了……那孩子眼看就要……我顧不了那麽多……”
    做完詳細的筆錄,最後,一位年輕警官拿著文件過來,有些為難地說:“小林小姐,因為涉及到命案,而且你受了傷,雖然你是見義勇為,但流程上……仍需監護人或保證人簽字確認後才能離開。”
    我心裏瞬間咯噔一聲,完了。
    磨蹭了半天,在目暮警部催促的目光下,我隻好硬著頭皮摸出手機,撥通了鬆田陣平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千奈?”
    我握著手機,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心虛得要命。
    那頭的沉默讓鬆田陣平立刻察覺異常,聲音瞬間繃緊,帶了鋒銳:“千奈?說話!你在哪?發生什麽事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電話那頭氣壓正在急劇降低。
    深吸一口氣,我把手機默默遞給了旁邊的目暮警部,用口型無聲懇求:“警部……拜托您……”
    目暮警部愣了一下,接過電話:“喂?鬆田老弟?是我,目暮。”
    我不知道目暮警部是怎麽跟鬆田陣平描述的,隻看到目暮警部的表情有點尷尬,對著電話“嗯嗯……是……情況是這樣……好在人沒事……隻是皮肉傷……對……在醫院……”地解釋著。
    最後,目暮警部把電話遞還給我,小聲說:“鬆田老弟說他馬上到。”
    我接過電話,聽到那邊傳來引擎轟鳴和極度壓抑的呼吸聲,然後是鬆田陣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待在醫院別動,等我過來。”
    不到十分鍾,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鬆田陣平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身西裝,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接到電話後立刻趕來的,他那張帥氣的臉上此刻凝滿寒霜,鳧青色的眼睛裏翻滾著駭人的怒火和明顯的後怕。
    他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我,幾步衝到我麵前,根本不管旁邊的目暮警部和醫生護士,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視線飛快地在我全身掃過,最後死死定格在我包紮好的左臂上。
    “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他聲音緊繃道。
    “沒、沒有了,就手臂這一處……”我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囁嚅。
    他仔細確認了我真的隻有這一處傷口且精神尚可後,緊繃的下頜線才微微鬆動了一點,但臉上的寒意更重了,他鬆開我,轉而麵對目暮警部,陰沉著臉開始詢問案件的每一個細節:歹徒情況、現場、我的具體行動……
    每聽一句,他周圍的氣壓就更更低一分。
    等到所有手續辦完,目暮警部他們離開後,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兩人。
    鬆田陣平霍然轉身,黑著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罵:“小林千奈!你真是長本事了!空手對付兩個持刀歹徒?!你以為你是超人還是鋼鐵俠?!你的格鬥課才上了幾天?!萬一他們不止兩個人呢?!萬一他們有同夥從背後偷襲呢?!萬一那一刀劃到的不是手臂而是你的脖子呢?!你的腦子長哪兒了!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後果!”
    他罵得又快又狠,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噴薄的怒氣和失而複得的後怕。
    我自知理虧,低著頭不敢看他,大氣都不敢出,等他罵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西裝下擺,聲音放得又軟又糯,帶著濃濃的鼻音:“對不起嘛……我知道錯了……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麽多,就看到那個小女孩……我好怕她出事……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抬起眼,用濡濕的、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小聲保證:“我下次……下次一定先報警,躲得遠遠的,絕對絕對不會再衝上去了……真的,我保證……”
    看著我又是認錯服軟又是可憐兮兮地撒嬌,鬆田陣平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那股衝天的怒焰終於被強壓下去大半,但臉色依舊沉得像鍋底,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記住你這句話,沒有下次。”他的聲音低沉而嚴厲。
    “嗯嗯,記住了!”我趕緊小雞啄米般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