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要的是謝明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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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決定跟那位謝姑娘見麵,自家主子就坐在那呆愣了半晌了,對著一櫃子的衣裳。
    “穿玄色,是不是顯得太冷肅,不太親近,穿親王蟒袍又太顯眼,如今她隻是秀女,太過顯眼容易引人嫉恨,我又不能時刻在她身邊護著她,宮裏明槍暗箭很難防。”
    李從絮絮叨叨,小福子麵無表情,若是不想給那位謝姑娘帶來麻煩,可以不去見,等成婚後成了一家人,自然便能見到,還不是自家主子等不及了。
    “主子對這位謝姑娘,真是煞費苦心了,那謝姑娘若是知道主子如此重視她,一定感激涕零,知道主子恩寵,跟主子恩恩愛愛。”
    李從清了清嗓子:“這算什麽重視,不過選選衣服罷了,不能失了禮數。”
    不能失了禮數,會想到親王禮服會不會嚇到那位謝姑娘嗎,小福子才不信呢,自家主子也太口是心非了。
    “你來看看,這兩件哪件比較好?”
    選了一件衣裳,就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小福子的臉都要笑僵了:“聽主子說,這位謝姑娘是喜歡安靜的性格,她若有喜歡的顏色,主子便穿類似的,也能給未來的王妃娘娘留個好印象。”
    “本王無論穿什麽,她自然都喜歡,她愛本王愛到了骨子裏。”
    李從沉默一瞬:“就選這件雨過天青色的吧。”
    記憶中,謝明枝雖生的明豔動人,卻並不喜歡過於耀眼的顏色,更喜歡素淨一些的。
    李從想了很多,這輩子第一次見麵,要不要告訴她,他要請父皇賜婚,讓她做正妃呢,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如此出身,也能做正室吧。
    若是一開始見麵就說了,她會不會張揚起來,雖然她一直都很賢惠得體,進退有度,但畢竟今年她才十七歲,若是寵愛過頭,難免會得意吧。
    李從有些糾結,又想讓她高興,又不想她太過高興,畢竟她現在隻是五品小官的女兒,當真擔得王妃的責任嗎?
    要不就先不說,等父皇賜婚時再給她個大驚喜,她一定會對自己更死心塌地。
    腳邁出宮門,他扶了扶發冠:“本王的發冠,還正嗎?”
    小福子心中歎氣,卻不敢表現出不耐煩:“主子當真是相貌堂堂,風姿卓絕,諸皇子中,主子是生的最英俊的那個。”
    李從提起嘴角,罵了句油嘴滑舌。
    其實小福子也不是恭維,說的是實話,沈美人之所以得幸,靠的就是出眾的美貌,可惜她出身太寒微,大字不識一個,陛下說話都聽不懂,沒法跟陛下談論風花雪月,寵幸了些時日,就把沈美人拋在腦後。
    至於鄭氏女和沈玉珠都拋棄了自家主子,並不能說自家主子容貌不出色,這些貴女太現實,在權衡利弊,一個沒有母妃扶持,什麽都要靠自己的光頭皇子,自然比不上太子位高權重,便是普通親王的正妃,如何比得上儲君的側妃,將來太子繼位,側妃便是板上釘釘的四妃。
    內命婦即便隻是美人才人,外命婦王妃郡王妃都要巴結討好呢。
    可誰又能知道,最先封王的,是自家主子呢,不然那沈玉珠怎麽三番五次想巧遇,小福子揚起頭,不自覺就帶了一點驕傲,可惜他們主子,已經有新的意中人了。
    趙內侍得了銀子,事辦的很是利落妥帖,在儲秀宮的偏花園裏,還屏退了好些宮女,不讓其他秀女們看見,他辦這種事早就駕輕就熟,知道怎麽讓主子們高興。
    秀女沒賜婚便是陛下的女人,私下跟皇子見麵,傳出去不好聽,所以即便是見麵,趙內侍也守在花園門口,謝明謹的婢女,都是不讓帶進去的。
    李從踏入儲秀宮中,忽然開始覺得緊張,能讓他緊張的事很少,上輩子的阮城之戰,他險些丟了封地,那時他被困亥下,以為自己這輩子要完了,奪儲位登基時,他一晚上都沒睡著,那時他與太子已是勢不兩立,不成功便成仁。
    而這輩子,隻是跟她見麵,他就開始不安。
    下意識撫了撫頭冠,整了整衣袖,李從渾然不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個要去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算上上輩子,他已是七十多高齡的人,居然也如此不穩重。
    倒是小福子,大大鬆了口氣,看自家主子對這位謝姑娘如此上心,對沈玉珠怕是完全放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謝明謹抬頭,便望見一身長玉立的青年站在她麵前,隻看一眼這青年的臉,她頓時羞紅,垂下頭,她可太滿意了,原本以為看上她的貴人,是陛下,陛下再英明神武,是這大周的主人,也五十多歲了,絕不可能是青年男人。
    所以是哪一位皇子嗎,還是宗室?
    謝明謹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一眼,他生的真英俊,單論相貌,跟自己長兄也不相上下了,長兄可是江州第一的美男子,多少女郎的夢中情人呢。
    可長兄也隻是個舉人,出身普通沒有權勢,麵前這位,可是皇親國戚,至少是位皇子。
    謝明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她止不住的激動,這樣容貌出色的青年,又身居高位,權勢富貴,她全都擁有了,比起妹妹在老家嫁窮書生,她可真是一飛衝天了,以後在家裏,爹娘都要更倚重她了。
    妹妹對她很好,她也起了愧疚之心,畢竟妹妹不計前嫌幫她選秀,還給了她那麽多銀子,但若能壓謝明枝一頭,謝明謹還是非常樂意的,她也許會成為皇子侍妾?看在這貴人這麽看重自己的份上,妄想一下側妃,也不過分吧。
    沒準以後謝明枝的夫君都要自己夫君提攜了,想到以後那好似什麽都懂,被爹娘捧在手心裏的謝明枝,也要巴結討好自己,謝明謹都要笑出聲了。
    雖然打著壓謝明枝一頭的目的,但謝明謹絕不會為難她,這是自己的親妹妹,謝明枝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親姐妹打著骨頭連著筋,都是謝家女,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謝明枝有求於她,她還要好好地幫忙呢!
    她該說些什麽,叫什麽,宮裏嬤嬤教導過,皇子一律要叫殿下的,若是宗室男子,要看有沒有爵位,隻有親王和親王世子能叫殿下,她現在還不知他身份,叫公子,是不是保險些。
    就這麽一會兒,她想了很多,開局是對她有利的,她要做的,就是展示自己更多的優點,讓貴人對自己越發寵愛,死心塌地。
    謝明謹鼓足勇氣,再次抬頭:“這些日子,多謝公子照顧,民女已經知曉,在儲秀宮受了諸多優待,都是因為您。”
    她羞羞答答,眉眼含情,正與李從對視,微微一頓。
    這位相貌過分英俊的貴人,此刻緊擰眉頭,臉色及其難看。
    他把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就算是謝明謹並不算聰明,也覺得這種審視的眼神,及其不適。
    怎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這真是看上了她的眼神嗎?
    謝明謹想起謝明枝說的,要謹言慎行的話,可她心中也有很多疑問,隻見了一麵,她就覺得自己的心丟在這位貴人身上了。
    李從的反應,完全出乎小福子的意料之外,這哪裏是跟心上人見麵的欣喜模樣,小福子眨眨眼:“這位謝姑娘,您是姓謝吧,江州……”
    李從製止小福子的問話,冷冷瞥了謝明謹一眼:“不必問了,人弄錯了,不是她,讓她走。”
    他竟毫不客氣的驅趕,謝明謹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弄錯了人,怎麽說的這麽輕而易舉呢,她不信,可謝明謹不敢說話,這位貴人比她見過那些太監嬤嬤都更有氣勢,冷得像是銳利的刀鋒,她的期待落空了。
    有什麽,比發現自己得到的,是一場空,更讓人痛苦呢,謝明謹強忍著回了屋子,趴伏在案上,失聲痛哭。
    趙內侍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得知人弄錯了,直接跟李從請罪。
    李從知道這是誰,叫謝什麽來著,他忘記了,是枝兒的姐妹,枝兒封皇貴妃代掌宮闈後,兩個親姐妹俱都封了夫人,一個魯國夫人一個韓國夫人,閨名是什麽,也沒興趣知道,他是個正經人,知道大姨子小姨子的閨名做什麽。
    此女數次入宮,倒是見過不少麵。
    李從說都懶得說,枝兒的這個大姨子,有一陣子很不安分來著,還想姐妹共侍一夫,他後宮諸妃,不少都是有考量納進來的,是出於平衡的考量,但對自己妻子的姐妹,他沒那個意思。
    “這,這怎麽會弄錯呢,江州五品同知謝誠之女,隻有這一位謝明謹謝姑娘,姓謝的姑娘,沒有旁人了。”趙內侍把花名冊看了又看。
    李從冷著臉:“本王要的,是江州五品同知謝誠次女,謝明枝,不是這個謝明謹。”
    趙內侍嘶了一聲,幾乎把花名冊翻爛了,依舊搖頭:“殿下,這名冊上,根本就沒有這位謝二姑娘。”
    “這不可能!”李從矢口否認:“她就是這一年的秀女。”
    也是這一年被指婚給他做侍妾的,怎麽可能沒有,李從周身的氣勢壓下來,趙內侍竟像看到了陛下一樣,頓時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