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針破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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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震天掀開軍帳簾布時,腐腥與冰寒如兩條交纏的毒蛇般猛地竄出,撞得他玄鐵戰鎧上的銅釘發出細碎的顫鳴。帳外晨曦尚未完全穿透厚重的油布,三目紫鱗鷹的赤紅瞳孔卻已在帳頂投下扭曲的陰影,將二十餘張竹榻上的景象映得如同煉獄畫卷——中毒士兵們脖頸處暴起的青筋泛著水晶般的幽紫色澤,宛如無數條沉睡的冰蠶盤踞在蒼白的皮膚下,而他們指甲在竹席上抓出的縱橫溝壑裏,滲出的黑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晶,在昏暗光線下折射出妖異的六角形紋路。
    “陸供奉請看,這是今日毒發最重的十人。”蕭震天的玄鐵戰靴碾過地麵,踏碎了幾枚剛剛成型的冰蠶虛影,發出如同踩碎琉璃般的哢嚓聲響。他側身讓開路徑時,肩甲擦過簾幕繩結,驚得梁上懸掛的藥包輕輕晃動,散落下的雄黃粉末在半空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線,卻在觸及地麵的瞬間被那股陰寒之氣凍結成細小的冰晶顆粒。
    早已按捺不住的蕭長風上前半步,右掌翻湧著赤金光芒的焚天劍意徑直灌入最近一名士兵的丹田。然而就在劍意觸及對方經脈的刹那,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撤回手掌,隻見指尖不知何時已凝結出一枚紫黑相間的毒晶,正發出“滋滋”的聲響,陰寒之氣順著他的手臂經脈逆向蔓延,在手背上結出細密如蛛網的冰花。“混賬!”這位淩霄宗外門長老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這毒竟然能逆煉靈力?”
    陸九淵手持玉笛,緩緩踱步至竹榻前。當玉笛尖端輕點士兵眉心時,一道柔和的青光瞬間探入,卻在深入三寸之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震散。老供奉袖口的星象竹簡無風自動,上麵鐫刻的篆文在燭火下忽明忽滅,仿佛隨時都會被那股陰寒之氣吞噬。“凍魂寒氣鎖三魂,蝕心蠱毒迷七魄,玄陰藤汁亂經脈……”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此毒竟集西漠幽冥淵、南疆萬蠱迷淵與北境極寒魔窟的至陰之物於大成,當真是聞所未聞。”
    陸九淵話音未落,身旁的九公主冥月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名被探查的士兵瞳孔已徹底變得灰白,脖頸處的青筋驟然爆裂,噴出的黑血在半空劃出數道弧線,竟在瞬間凝結成數隻栩栩如生的冰蠶虛影,扇動著透明的翅膀直撲蕭長風麵門。
    “雕蟲小技!”一名淩霄宗弟子怒喝一聲,揮劍斬向冰蠶虛影。他手中的赤紅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卻在接觸到毒霧的瞬間,劍身上的火焰紋路迅速被紫黑色覆蓋,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寒冰凍結。蕭長風臉色鐵青,不得不全力運轉焚天劍意,才將那股陰寒之氣逼退少許,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被那詭異的毒素緩慢侵蝕。
    就在此時,營帳的角落裏,一直安靜坐在輪椅上的冥夜輕輕轉動了一下輪椅的扶手。輪椅軲轆發出的細微聲響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少年蒼白的手指捏著一枚銀針,針尖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映出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警惕。自雙宗強者踏入營帳,他便刻意將輪椅滑入陰影處,試圖避開那些如同實質的目光,卻沒想到九公主冥月突然像隻好奇的小貓般,從陸九淵身後鑽了出來,繞著他的輪椅打轉。
    “你就是我七弟冥夜?”年僅六歲的少女紮著雙丫髻,發間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冥夜蒼白的麵容和那雙看似無法動彈的雙腿,“母妃說你身子弱,原來你還會用銀針呀?”她的語氣裏充滿了孩童的天真與好奇,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凝重的氣氛。
    冥夜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女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靈氣波動——那是聚靈三層境的修為,果然是天生異象的修煉天才。“見過九皇姐。”他垂下眼簾,聲音裏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當冥月伸出小手想要觸碰他手中的銀針時,他精準地抬起手腕,讓銀針從少女指尖劃過,巧妙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小孩子別亂碰!”蕭長風的怒吼讓冥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躲到了冥夜的輪椅後麵。一名站在蕭長風身後的淩霄宗弟子嗤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將軍,您竟然讓一個殘廢小兒留在帳內?我看這詭異的毒霧,說不定就是他引來的吧!”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讓帳內的空氣凝固起來。蕭震天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嗬斥,卻見冥月從輪椅後麵叉著腰走了出來,小臉氣得通紅:“你才是殘廢!我七弟能用銀針救人,你能嗎?”少女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恰在此時,躺在最近一張竹榻上的士兵突然開始劇烈抽搐,脖頸處的青筋如同活物般瘋狂舞動,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黑色。陸九淵眉頭緊鎖,玉笛即將湊到唇邊,卻聽到一個略顯沙啞的童聲從陰影裏響起:“前輩且慢。此毒分三層,凍魂鎖魄、蝕心亂神、玄陰毀脈,若是同時施治,隻會讓三陰之力相互共鳴,引發更猛烈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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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陰絕脈散,三陰鎖三魂,絕脈斷生機……”陸九淵撫著花白的胡須,低聲重複著這句話,突然抬眼看向冥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小娃娃,難道你也知道此毒的來曆?”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冥夜緩緩轉動輪椅,靠近了那張正在抽搐的竹榻。他從輪椅扶手中暗藏的暗格裏取出一個小小的針囊,打開後露出三枚閃爍著幽光的銀針。針尖在燭火下映出細若遊絲的符文,那是用天冥皇族特有的秘銀混合極北玄鐵鍛造而成的“玄黃針”,針身上刻著九道細密的螺旋紋,每一道紋路都對應著人體九處大穴的脈絡走向,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淡淡的金屬光澤。
    當第一枚銀針刺向士兵百會穴時,冥夜的指尖以一種近乎詭異的頻率輕輕震顫了三次。他的食指輕輕叩擊針尾,拇指則穩穩按住針身的三分之一處,那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竟然順著士兵汗毛孔的紋路悄然滑入,分毫不差地刺入了顱骨與腦髓之間的狹小縫隙。
    “快看他認穴的手法!”青崖,這位青雲書院的八卦宗師突然失聲驚呼,懷中的八卦竹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百會穴下三分便是‘魂門’,那是魂魄出入的門戶,尋常醫者連靠近都不敢,他卻能借著針尾的符文,精準震散盤踞在那裏的凍魂寒氣!”
    眾人定睛看去,隻見那名士兵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如同遇到磁石的鐵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脖頸向頭頂收縮,原本彌漫在他周身的幽紫光芒也逐漸匯聚,最終在針尾的符文處凝成一顆豆大的寒珠,散發著刺骨的涼意。
    第二枚銀針落向士兵膻中穴時,冥夜的手腕突然翻轉,動作輕盈如蝶舞。針尖在距離皮膚半寸之處猛地變向,沿著士兵肋骨的間隙斜斜刺入,深度恰好是兩寸七分。這個位置正是三陰蝕心蠱盤踞的“氣海玄關”,當銀針刺入的瞬間,針身輕輕震動,縷縷紫黑毒霧便順著針孔溢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細若蛛絲的蠱蟲虛影。然而,就在那些虛影即將成型的刹那,冥夜的指腹輕輕抹過針身,那些詭異的蠱蟲虛影便如同遇到陽光的雪花般,瞬間被碾成了齏粉。
    “妙啊!”陸九淵忍不住輕敲玉笛,眼中滿是讚賞,“他竟然用針身上的螺旋紋來切割蠱毒,讓那些迷魂瘴氣無法聚合成形,當真是別出心裁!”
    當第三枚銀針刺向士兵丹田時,冥夜的指尖突然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那是他調動了極細微的血脈之力。銀針入體的瞬間,他以指為鼓,輕輕叩擊針尾九次,每一次叩擊都引發士兵丹田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回響。原本在士兵經脈中逆向流轉的玄陰藤汁,竟然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引導著,順著針身的紋路緩緩匯聚,最終在皮膚下形成一個核桃大小的紫黑團塊,卻被針尾的符文牢牢鎖死,無法再四處蔓延。
    “玄黃九針!這就是天冥王朝傳的神乎其神的針法?”陸九淵的袖口星象竹簡劇烈震顫起來,上麵的篆文亮起北鬥七星的光芒,“此針法需逆推經脈走向,在九處死穴間架起氣橋,方能化三陰為三陽……”
    當第九枚銀針精準釘入士兵“少海穴”的刹那,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士兵的小臂上突然浮現出玄奧的八卦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轉動。冥夜拔出銀針的瞬間,所有被鎖在皮膚下的毒球同時劇烈收縮,一縷縷紫黑光芒在他指尖凝聚成發絲般的細線,那是毒素反噬的痕跡。然而,少年隻是冷靜地將指尖按在針尾的符文上,硬生生憑借著一股巧勁,將那股陰寒之氣逼回了針身。
    “這針法……”蕭長風握著赤紅長劍的手猛地收緊,劍身上的火焰紋路劇烈燃燒起來,發出“劈啪”的聲響,“你到底是從何處學來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
    冥夜的臉色因為動用血脈之力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輕輕咳嗽了幾聲,將染毒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收入針囊:“不過是久病成醫,自己照著醫書琢磨出來的罷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縮——那裏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顯示著毒素入侵的痕跡。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耀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營帳,也映照著少年蒼白卻異常明亮的臉龐。冥夜抬起頭,恰好對上蕭長風銳利如劍的目光,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閃爍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定與深邃,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秘密,在昏暗的營帳中亮得驚人。
    營帳內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傳來的滾滾雷聲和士兵們微弱的呻吟聲。蕭震天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施針時那比平日慢上一倍的動作——每一枚銀針的刺入都仿佛帶著刻意的停頓,像是在引導雙宗強者看清針法軌跡,又像是在隱藏真正的速度。“連兩宗通幽境強者都束手無策之毒,居然在一個六歲孩童手中輕鬆被壓製。”他的目光落在冥夜袖口若隱若現的機關暗紋上,那架看似普通的輪椅在毒霧中從未沾染絲毫陰寒,“而且,從今日殿下施針速度來看,要比平時給士兵施針慢了一倍以上。是因為這兩宗來人,殿下才……”
    醫術、心智、機關輪椅……蕭震天的目光掃過少年藏在袖中、能將毒血精準引入玉瓶的手指,心中不禁呢喃:“殿下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手段?”此刻帳外烏雲翻湧,而這個被眾人視為殘廢的皇子,正用銀針在毒霧與劍意的夾縫中,勾勒出一張深不可測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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