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返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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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營逃亡出來,在這昏暗的斷崖下已整整二十天了。冥月的記憶被恐懼與疲憊切割成碎片——前十三天她幾乎沒合過眼,守著在劇痛中抽搐的冥夜,餓了就嚼兩口崖壁滲出的苔蘚,渴了便捧一掬寒潭水。弟弟手臂上扭曲如蚯蚓的血管、皮膚下暗紫與赤紅交織的蠕動紋路,還有那聲聲穿透霧靄的撕心裂肺痛呼,像淬毒的針反複紮進她的神經,連夢裏都是幽冥鬼爪抓撓岩壁的聲響。
當冥夜終於睜開眼,瞳孔裏的血色火焰漸漸褪成漆黑時,冥月緊繃的神經驟然斷裂。當晚她就倒在了冰冷的岩石上,後背那道為救他而深可見骨的刀傷本就未愈,連日的擔驚受怕與饑餓掏空了她的身體,高燒如同野火般在體內蔓延。她蜷縮在崖壁角落,小小的身軀抖得像風中殘葉,意識模糊間隻覺得渾身滾燙如烙鐵,喉嚨幹得冒火,連吞咽唾液都牽扯著後背撕裂般的劇痛。後頸的碎發被冷汗黏成一縷縷,貼在蒼白如紙的皮膚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
“姐姐!”冥夜撲過來時,觸到她額頭的手猛地一顫。那溫度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烙鐵。他看著姐姐幹裂得滲出血絲的唇瓣,看著她腕脈處淤塞如死水的青黑色經脈,心口像是被冰錐狠狠刺穿。從軍營逃亡時她為護他,後背硬生生挨了殺手一刀,如今傷口潰爛處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風邪之氣正順著肌理侵入肺腑,在她丹田內結成陰寒的冰網。
“不能有事……絕對不能……”冥夜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他盤膝坐下,將冥月輕輕攬入懷中,指尖在她腕脈上一搭,臉色瞬間沉如墨色——經脈淤塞如枯河,內息紊亂不堪,幾近枯竭的生機正被陰邪之氣瘋狂吞噬。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絕,丹田內那團猩紅色的血脈之力應聲而動,化作縷縷細如牛毛的血色氣針,在他指尖凝聚成玄黃九針的雛形。
“玄黃九針,通脈活氣,固本培元……”他低聲呢喃,指尖的血針依次刺入冥月的雲門、中府、天府諸穴。每刺入一針,冥月體內就有青黑色的氣流順著針孔逸出,在空氣中凝成扭曲的鬼麵形狀。但這遠遠不夠,當他看到冥月呼吸越來越微弱,唇色由蒼白轉為青灰時,終於將目光投向了禁忌——鬼隱十三針。以他如今融合的血脈力量,最多隻能催動至第四針“斷冥”,但古籍中“一針可改生死序”的記載,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勾命——”冥夜手起針落,第一針刺入冥月眉心印堂穴。刹那間,以他為中心的百米內驟然湧起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霧氣中回蕩著萬千冤魂的尖嘯與利爪抓撓石壁的聲響。無數扭曲的人臉與枯骨手臂在霧中若隱若現,它們伸出泛著幽光的利爪抓向冥夜後心,卻在觸及他皮膚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化作青煙消散。
“哼!”冥夜冷哼一聲,眼中猩紅的血焰圖案猛地亮起。那是新生血脈賦予的殺意凝視,混雜著僵屍的陰寒與吸血鬼的暴戾,目光掃過霧氣的瞬間,所有鬼物的嘶吼都戛然而止,黑霧如同被無形大手撕扯,退散了數丈。他不再理會外界異象,神情專注地撚動第二針“鎖魄”,精準刺入冥月脖頸後的風府穴。針尖觸及皮膚時,冥月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青黑色氣浪,順著針孔瘋狂逃竄——那是侵入肺腑的風邪之氣,在鬼隱針的詭異力量下無所遁形。
第三針“逆靈”刺入天突穴時,冥月的呼吸漸漸平穩,原本滾燙的身體開始滲出細密的黑汗,每一滴汗珠都帶著腥臭的陰邪氣息。冥夜的額角不斷滲出鮮血,每施一針,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丹田內的猩紅色能量團也隨之劇烈震顫,仿佛隨時會衝破經脈束縛。當第四針“斷冥”刺入丹田氣海時,他體內的血脈之力猛地翻湧,喉嚨一甜,一縷黑血險些溢出嘴角——這已是他能承受的極限,更遑論後續針法。
隨著“斷冥”針力透入,冥月丹田內那團陰寒的冰網竟如遇沸油般“滋滋”消融,原本淤塞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發出紅潤光澤。鬼隱針的詭力不僅阻斷了陰邪侵蝕,更以霸道之姿強行梳理著紊亂的內息,冥冥中似有一道無形的鎖鏈被斬斷,屬於冥月的生命本源之力開始重新匯聚。
整整一夜,崖底都籠罩在若有若無的鬼嘯聲中。當冥夜耗盡最後一絲血脈之力收回手時,他踉蹌著後退三步,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岩石上綻開妖異的花。幾乎同時,冥月喉嚨裏發出一聲輕吟,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眸中尚帶著高燒未退的迷蒙。
“姐姐,你醒了?”冥夜連忙上前扶住她,聲音因神識損耗而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冥月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猛地坐起身,驚訝地發現後背的劇痛消失無蹤,體內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奔騰。她試著運轉內息,竟發現原本堵塞如枯河的經脈暢通無阻,靈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丹田,速度比以往快了數倍。“阿夜,我……”她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丹田內澎湃的力量,“我好像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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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周圍的靈氣突然劇烈湧動,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瘋狂湧入她的身體。冥夜見狀立刻沉聲道:“凝神靜氣,引氣入體!”冥月連忙盤膝坐下,全神貫注地引導靈氣。靈氣風暴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崖底的寒潭水汽被靈氣染成淡金色,在她周身凝成細小的靈珠,又不斷被吸入體內。
當翌日晨曦以碎金吻過大地,薄霧馱著露光在草尖釀出第一滴溫柔時,冥月身上的氣息猛地暴漲——聚靈三層,四層,五層……直至七層才緩緩穩定下來。連續四層小境界的跨越,讓她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阿夜!”冥月猛地睜開眼,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撲進冥夜懷裏,小小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像隻雀躍的小獸,“我到聚靈七層了!真的!你看!”她抬手一揮,一道尺許長的靈刃在掌心凝聚,刃身流轉著晶瑩的光澤。
冥夜被這個比他大了幾個時辰的姐姐緊緊抱住,感受著懷裏溫熱的身軀和雀躍的心跳,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姐姐不愧是王朝千年不遇的修煉天才。”
崖底的篝火不知何時被冥夜重新點燃,兩條肥美的潭魚在火上滋滋作響,金黃的油脂滴入炭火,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冥月餓了許久,此刻狼吞虎咽地吃著,像隻餓極了的小貓。“慢點吃,這裏還有……”冥夜目光溫柔的望著她,看她吃得滿臉油脂,不自覺地用衣角替她擦拭嘴角。吃到一半,她突然抬起頭,腮幫鼓鼓地問道:“阿夜,我們怎麽出去?這斷崖至少有幾千丈高……”
冥夜望向崖壁。那岩壁陡峭如刀削,布滿濕滑的苔蘚和尖銳的石棱,尋常人莫說攀爬,光是仰望都會頭暈目眩。但他感受著體內新生的力量,指尖悄然彈出寸許長的利爪,寒光閃爍,輕易便在身旁的岩石上劃出數道深痕,石屑簌簌落下。以他如今融合了僵屍與吸血鬼特性的肉身強度,背著姐姐攀爬並非難事。
他瞥見冥月好奇又依賴的眼神,嘴角不禁再次勾起一抹淺笑。為了不讓她害怕,他特意尋來數根拇指粗的堅韌藤蔓,將其編織成背帶。“姐姐,來,我背你。”他蹲下身,讓冥月趴在他背上,用藤蔓將兩人牢牢固定。少女的重量很輕,像一片羽毛,但他卻覺得比任何玄鐵都更沉重。第一縷晨光恰好穿透霧靄,照亮他眼中的堅定。他的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岩塊的凸起處,利爪深深嵌入石縫,哪怕背著一個人,動作依舊輕盈如猿猴,指甲刮過岩石時發出“哢嚓”的輕響。冥月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起初還有些害怕,但感受到他穩健的步伐和身上傳來的力量感,漸漸放下心來,甚至好奇地打量著岩壁上倒掛的鍾乳石,那些石尖凝結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冰涼刺骨。
當兩人終於攀到崖頂,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身上時,冥月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像掙脫牢籠的鳥兒般張開雙臂。崖頂的風帶著野草的清香,吹散了崖底二十多日的陰冷與血腥。
當夜冥夜抱著姐姐逃離軍營時,大戰正酣,殺聲震天。過去了二十多天,也不知道軍營現在如何。想到這裏,冥夜不再停留,重新將冥月背在背上,施展出血脈之力,僵屍極速與爆發力瞬間發動。他的身影在林間穿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殘影,腳下的落葉被氣流卷起,又迅速落下。
在距離軍營還有數裏的時候,冥夜背著姐姐站在一座山頂,他的目光越過連綿的山巒,望向遠處軍營的方向,瞳孔驟然收縮。
數裏之外,曾經炊煙嫋嫋的軍營轅門外,素白的招魂幡在風中獵獵翻卷,像無數慘白的手掌在揮舞。靈堂內隱約傳來男女老少的哭喊聲,撕心裂肺,隨風飄來,每一聲都像重錘敲打在冥夜心上。地麵上鋪滿了素白的紙錢,被風吹得漫天飛舞,如同下了一場慘白的雪,覆蓋了原本沾染著鐵血氣息的土地。
而在那片素白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蕭震天穿著玄鐵戰靴,靴底還沾著幹涸的黑紅色血跡,正站在營帳前,背對著他們。曾經挺拔如青鬆的將軍,此刻身影蕭索而威嚴,肩甲上的玄鐵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卻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
冥夜的心猛地一沉。二十多個日夜,在他於崖底經曆生死異變的同時,軍營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他曾經用玄黃九針救治過的傷兵,劍法超然的淩霄宗長老蕭長風,還有青雲書院那位溫文儒雅、喜歡與他討論藥理的陸九淵供奉,以及當夜拚命為他和冥月擋下兩名碎星境殺手的暗衛…他們是否還安好?
他輕輕放下冥月,指尖的利爪在劃開藤蔓後悄然收回,隻留下淡淡的寒芒。“姐姐,我們走。”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目光死死鎖定著那片被死亡籠罩的營帳。營地上空盤旋的烏鴉發出嘶啞的叫聲,落在素白的幡麵上,啄食著上麵沾染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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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看著他驟然變冷的眼神,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氣息,心中一緊,連忙跟上他的腳步。“阿夜,小心點。”她在他身後輕聲道,手不自覺地握住了腰間那把從軍營順來的匕首。
崖頂的風吹起冥夜銀白的發絲,發絲間流轉的寒芒,與他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猩紅血焰圖案交相輝映,宛如一個從黑暗深淵中走出的複仇者,即將踏入那片被死亡與悲傷籠罩的營帳。他點頭,不再多言,拉過冥月的手,血脈之力“黑暗潛行”發動。兩人的身形如同融入了陰影,在草叢與岩石的遮蔽下,悄無聲息地朝著軍營方向掠去,隻有地麵上被踩倒的草莖,還在微微顫動,昭示著他們的到來。
越靠近軍營,空氣中的血腥味與紙錢燃燒的焦糊味就越濃鬱。冥夜敏銳的聽覺捕捉到靈堂內傳來的沉重呼吸聲——他想起自己剛到軍營時,那個總把烤紅薯分給他的憨厚士兵,想起那個被他救治的中了蛇毒的年輕小兵……他們是否也躺在那些覆蓋著白布的擔架上?
當他們潛行到軍營外圍的密林時,冥夜猛地停下腳步。他看到轅門內側的空地上,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具覆蓋著白布的屍體,白布下的輪廓顯得格外瘦小——那是個才十二歲的少年兵,因為家裏孩子太多養活不了,被父母親自送到征兵營入伍的孩子。蕭震天站在屍身前,背挺得筆直,卻微微顫抖著,右手緊緊握著腰間的長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將軍,該入土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是軍營裏的老軍醫。他拄著拐杖,看著那些白布,渾濁的眼中滿是淚水。
蕭震天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再等等……再等等陸先生和蕭長老……”
冥夜的心猛地一揪。陸九淵先生和蕭長風長老還沒回來?當夜蕭長風長老和陸九淵供奉,為了避免他們交戰的餘波波及到營地普通士兵,主動將三名殺手首領截住並引往虛空……難道他們……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翻騰的血氣,牽著冥月從陰影中走出,一步步向著軍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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