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哭喪鬼揍跑之後，我們幾個沿著它指的道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穀最裏頭摸。越往裏走，那哭聲倒是漸漸小了，可空氣是越來越冷，哈出的氣兒都帶著白霜，地上也開始出現冰碴子。四周靜悄悄的，就聽見我們幾個踩在冰碴子上“嘎吱嘎吱”的響動，還有火靈兒凍得牙齒打架的聲兒。
    “媽呀，這啥鬼地方，比俺們東北老家冬天還冷！”火靈兒搓著胳膊，小臉凍得發白。
    柳飄飄默默彈了幾個音符，一股暖意稍稍驅散了點寒氣，但效果有限。
    玉無瑕周身散發著淡淡寒氣，似乎與這環境融為一體，倒顯得最從容。
    花弄影眉頭微蹙，顯然也不喜歡這地方。
    幽苒縮著脖子，小聲嘀咕：“這地方……不會真有啥千年老僵jiang）屍吧？”
    我運起功法，社死之力在體內轉悠，好歹能頂住點寒意，心裏頭卻直打鼓。這哭喪穀果然名不虛傳，光是這陰寒勁兒，一般金丹修士來了都得趴窩。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這潭水黑得跟墨汁似的，水麵上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氣，潭邊兒的石頭都凍得裂開了縫。不用說，這就是那哭喪鬼說的寒潭了。
    “悲傷碎片……就在這底下？”火靈兒探頭往潭裏瞅了瞅，立馬縮回來，“這也太黑了！啥也看不見啊！”
    柳飄飄試了試水溫，指尖剛碰到水麵就縮了回來，臉色微變：“此水陰寒刺骨，恐傷神魂。”
    玉無瑕走到潭邊，凝神感應片刻，點了點頭：“寒意深處，確有異物氣息，似與彪哥身上琉璃珠同源。”
    花弄影言簡意賅：“如何取？”
    我看著那黑咕隆咚的潭水，心裏也犯怵。這要跳下去，別說找碎片了，能不能上來都兩說。我試著把神識往下探，結果剛接觸水麵，就跟針紮似的疼，還被一股濃鬱的悲傷情緒給頂了回來，差點沒讓我當場哭出來。
    “不行，這水邪門，不能硬來。”我撓撓頭，開始琢磨歪點子。咱是幹啥的？咱是修尷尬大道的！得用巧勁兒！
    我眼珠子一轉，有了！我掏出懷裏那燙手的琉璃珠，對著黑潭喊道：“喂！底下的兄弟！聽著！你悲傷個啥勁兒啊？出來嘮嘮唄？有啥過不去的坎兒，跟哥們兒說說，保證比你一個人……啊不，一個碎片擱底下憋著強！”
    潭水毫無反應。
    火靈兒撇嘴：“彪哥，你跟一塊石頭喊啥話？它還能答應你啊？”
    我不死心，繼續喊：“兄弟！你是失戀了還是讓人騙了？是靈石丟了啊還是讓人當眾扒了褲子？說出來讓大家樂嗬樂嗬……啊不是，是讓大家幫你分擔分擔！”
    還是沒動靜。
    柳飄飄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彪哥哥，此法……怕是行不通。”
    我有點掛不住臉了，把心一橫：“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哥們兒給你整點活兒了！”
    我讓她們幾個退後點，然後深吸一口氣，社死之力全力運轉！這次我不喊了，我改唱了！就唱剛才蹦野迪那調調，但詞兒換了：
    “黑潭潭~水汪汪~底下藏個悲傷郎~”
    “哭唧唧~淚兩行~不如上來曬曬太陽~”
    “左也傷~右也傷~傷來傷去餓得慌~”
    “跟哥走~有肉嚐~總比泡在水裏強~”
    我一邊扯著破鑼嗓子嚎，一邊再次扭起了草裙舞，還把天魔幻形弄出來的幾個幻影也安排上，圍著寒潭開始跳大神！那畫麵，五個穿著草裙的“張彪”對著一個黑水潭群魔亂舞，歌聲鬼哭狼嚎，簡直是精神汙染的最高境界！
    四位美女看得是目瞪口呆，幽苒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差點滾進潭裏去。
    你還別說，這招雖然損了點，但真有效果！那黑漆漆的潭水，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不是寒氣，是真氣泡！好像底下有啥東西被我這破鑼嗓子給氣得夠嗆！
    “有門兒！”我來了勁，扭得更歡實了，歌詞也越來越離譜：“悲傷郎~快出來~哥帶你去找婆娘~保證比你夢裏那個強~”
    “夠了！！”
    一聲怒吼，不是從潭底，而是從我身後傳來的！把我們幾個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好家夥，剛才溜掉的那個哭喪鬼，不知道啥時候又回來了，還帶著幾個同樣哭喪著臉的小鬼，正對著我怒目而視！
    “你……你這廝！欺鬼太甚！”哭喪鬼氣得招魂幡都在抖，“在穀裏蹦迪就算了！還敢在聖潭邊上褻瀆悲傷之源！我……我跟你拚了！”
    它嗷嗷叫著就要衝上來，它身後那幾個小鬼也跟著張牙舞爪。
    我還沒動手，早就手癢的火靈兒鞭子一甩：“來得正好！剛才沒打痛快！” 柳飄飄琴音響起，玉無瑕簫聲附和，花弄影劍已出鞘，瞬間就跟那幾個鬼物鬥在了一處。
    我一看這邊打起來了，心想正好，趁亂下水！我瞅準機會，一個猛子就紮進了那黑得跟鍋底灰似的寒潭裏！
    “彪哥！” 岸上傳來幾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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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水，我就後悔了！那滋味，簡直了！跟跳進了液氮裏差不多！冷倒是其次，關鍵是那股子悲傷情緒，跟無數根冰針似的往我腦子裏紮！一瞬間，我這輩子所有倒黴事兒、丟人事兒，全想起來了！從三歲尿炕到前幾天跳草裙舞，畫麵清晰得跟高清電影似的！
    “我靠……頂住！”我拚命催動社死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個淡淡的灰色光膜，勉強抵擋著寒氣和悲傷的侵蝕。我瞪大眼睛往下潛，這潭水看著黑，底下卻隱隱有點微光。
    越往下潛，壓力越大，悲傷情緒越濃。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被負麵情緒填充的氣球，快要炸了。就在這時，懷裏的琉璃珠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散發出強烈的吸力，竟然開始主動吸收周圍的悲傷能量！
    這一下，我壓力大減！趕緊趁機加速下潛。終於，在潭底，我看到了一顆鴿子蛋大小、散發著柔和白光、卻不斷滲出黑色悲傷氣息的晶體——悲傷碎片！
    我心中一喜，伸手就去抓。眼看就要碰到那碎片，異變突生！
    那碎片旁邊的淤泥猛地炸開，一個穿著破舊官服、臉色慘白、眼珠子掉了一個的老鬼鑽了出來，一把抓住碎片，另一隻手就朝我抓來，嘴裏還發出嗬嗬的怪聲：“擾……擾本官清靜……死……”
    這老鬼身上的氣息，比那哭喪鬼強了十倍不止！絕對是元嬰級別的老怪物！
    我嚇得魂飛魄散，掉頭就想跑！可水裏行動不便，那老鬼的手爪眼看就要抓到我的後心！
    完了！這下要交代了！我下意識地就把身上所有的社死之力，連同剛才吸收的還沒消化完的悲傷能量，一股腦地朝著那老鬼轟了過去！
    “看招！終極奧義·悲喜交加尷尬破顏拳！”
    一股混合著極致尷尬和濃烈悲傷的詭異能量波，直接糊了那老鬼一臉！
    那老鬼前衝的勢頭猛地一僵，獨眼裏先是閃過茫然，然後是追憶，接著是極度尷尬和悲傷混雜的表情……它居然鬆開了抓著碎片的手，捂著自己的臉，發出了似哭似笑、扭曲到極點的聲音：
    “啊啊啊……想當年……本官科舉舞弊……被當眾揭穿……扒了官袍遊街……嗚嗚嗚……好尷尬……好傷心……本官沒臉見人了啊啊啊……”
    它就在那兒，一邊哭自己舞弊被抓，一邊尷尬得渾身抽搐，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我一看這機會，趕緊一把撈起那悲傷碎片，腳底板抹油，玩命地往上遊！身後還能聽見那老鬼精神分裂般的哭嚎聲。
    “噗哈！” 我腦袋鑽出水麵，大口喘著氣，手裏緊緊攥著那冰涼刺骨的碎片。
    岸上的打鬥已經結束了，那幾個小鬼被四位美女收拾得服服帖帖，哭喪鬼也被火靈兒用鞭子捆成了粽子。她們看見我冒頭，都圍了過來。
    “彪哥！你沒事吧？”
    “碎片拿到了？”
    “底下什麽情況？”
    我爬上岸，癱在地上，渾身濕透，冷得直哆嗦，但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我把碎片亮出來，又把底下的經曆一說當然，略過了我自己差點嚇尿的細節）。
    幾位美女聽得是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火靈兒：“悲喜交加尷尬破顏拳？彪哥……你這招起名水平跟你唱歌有一拚！”
    柳飄飄掩口輕笑：“竟能令元嬰鬼物陷入此等境地……彪哥哥之道，果然……匪夷所思。”
    玉無瑕看著碎片，若有所思。
    花弄影瞥了我一眼，難得地沒潑冷水。
    幽苒則好奇地戳了戳那碎片：“這就是悲傷之源？看著挺漂亮，咋這麽喪氣呢？”
    我正準備把碎片收進琉璃珠，完成融合，那被捆著的哭喪鬼卻突然掙紮著喊道：“等等！你們不能拿走它！”
    “咋地？”火靈兒一瞪眼，“還想挨揍？”
    哭喪鬼哭喪著臉它一直就這表情）說：“不是……這碎片一旦離開，穀裏的悲傷之力失衡，那些積壓了千百年的怨氣就會爆發，到時候……這哭喪穀就真成絕地了！我們都得玩完！”
    我靠？還有這說法？我捏著碎片，有點傻眼。這玩意兒還成了定海神針了？拿不走，難道白跑一趟？
    就在這時，我手裏的琉璃珠和悲傷碎片同時震動起來，發出共鳴般的嗡鳴。一道信息傳入我腦海：需以同源之力疏導，方可平穩收取。
    同源之力？我瞅了瞅手裏的琉璃珠，又看了看眼前五位風格各異的美女，一個更損……啊不，是更絕妙的主意，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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