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那句“天賜之材”跟帶了回音似的，在俺們情緒殿上空盤旋了好幾天，愣是沒散幹淨。俺這心裏頭那點小火苗，被這“官方認證”一吹，呼呼地往上竄，雖然腳底板還燙著，但腰杆子硬實了不少！
    “聽見沒？老尬！”我叉著腰，對著梁上那團努力縮成球的隱形鬥篷喊道，“掌門金口玉言！說你是材！你就得是塊好料！從今天起，特訓升級！目標——收放自如，指哪尬哪！”
    鬥篷裏傳來一聲絕望的嗚咽。
    特訓場設在了後院最寬敞的地方，周圍被蘇瑤師姐用厚厚的冰牆圍了起來，美其名曰“隔音防泄”，其實就是怕誤傷路過的小動物或者……再次路過的同門。
    第一課：精準投射。
    我在場地另一頭立了個稻草人，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假想敵”。
    “老尬！看見沒？就懟它！把你這渾身不得勁兒的勁兒，都給俺集中起來，像放箭一樣，‘咻’一下，射過去！”我比劃著，感覺自己像個教傻子射箭的獵戶。
    尷尬分身緊張地搓著手，對著稻草人，開始醞釀。他回想著這輩子最尷尬的事——比如三歲還尿炕被全村小夥伴圍觀，比如第一次跟女修打招呼結果喊成了“大娘”……那氣場開始凝聚，肉眼可見的空氣都開始扭曲，泛起灰粉色的漣漪。
    “好！就是現在！發射！”我大吼一聲。
    隻見老尬猛地一跺腳，那股磅礴的尷尬之氣如同脫韁的野狗……不對，是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但方向……偏了！不僅偏了，還是呈扇形無差別覆蓋！首當其衝的是在旁邊監督的憤怒分身，他正擺著王八拳的起手式，被這氣浪一衝，當時就僵住了，拳頭舉在半空，臉上的怒容凝固，轉而變成了一種“我是誰我在幹嘛”的茫然。站在我旁邊的樂仙分身笛子都嚇掉了，悲傷分身更是“哇”一聲哭了出來，不過這次是嚇的。
    而那稻草人……紋絲不動，仿佛在無聲地嘲諷。
    “……”我捂著額頭，“老尬啊，咱這是精準打擊，不是地圖炮啊！”
    第二課：強度控製。
    “這次咱不要求準頭了，你就對著空地，嚐試控製強度！”我退到冰牆根兒底下，確保安全，“最小功率！就跟……就跟蚊子哼哼那麽大點兒勁！”
    老尬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想一些比較輕微的尷尬事，比如早上起床頭發睡翹了。
    一股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息飄了出來。
    “對對對！就這個勁兒！保持住！”我鼓勵道。
    然而，也許是“最小功率”這個概念對他太難把握，也許是剛才發力過猛有點後遺症，那股微弱的氣息突然一個不穩，像打了個嗝，“噗”一下，強度瞬間飆升！雖然沒到地圖炮級別，但也足夠讓站在場邊好奇觀望的王小乙“嗷”一嗓子跳起來，捂著屁股原地轉了三圈，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嘴裏嚷嚷：“不得勁兒！不得勁兒！渾身刺撓！”
    得，強度控製，失敗。
    第三課：情緒引導嚐試融合其他情緒）。
    我琢磨著，光靠尷尬一條道走到黑也不是個事兒，得看看能不能跟其他情緒聯動一下。
    “老尬！你試試，在尷尬的時候，帶點憤怒！想想，有人把你最尷尬的事兒到處說！你氣不氣？”
    老尬努力想象，臉憋得通紅。結果，尷尬氣場裏確實混入了一絲怒意，但效果更詭異了！那混合氣息不再是單純的讓人腳趾摳地，而是變成了一種“又羞又怒，想打人又不知道打誰”的憋屈感，波及範圍內的弟子們個個麵紅耳赤，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神凶狠又躲閃，仿佛隨時要找人幹架又拉不下麵子。
    “停停停！”我趕緊叫停，“這不行！這容易引發內訌！”
    “那……帶點樂呢？”樂仙分身提議，“想想尷尬的事兒其實也挺好笑的？”
    老尬嚐試回憶自己掉進茅坑還被人撈上來的往事，試圖擠出一點笑。結果，那灰粉色的氣場裏夾雜了幾聲扭曲的、類似“嘿嘿嘿”又像哭的怪響，效果堪比精神攻擊，聽得人毛骨悚然，比純尷尬還難受。
    所有嚐試，再次以失敗告終。老尬的氣場就像那脫韁的野驢，完全不受控，方向、強度、屬性，全憑它心情！
    就在俺們對著這“天賜之材”一籌莫展之際，那塊被埋在後院肥料堆下麵、加了九九八十一層封印的“燙手山芋核兒pus版”，它……它又作妖了！
    這天夜裏，月黑風高……好吧，宗門內也沒風，反正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負責守夜的弟子連滾帶爬地衝進我屋裏，臉都嚇白了：“殿殿殿主！不好了！肥料堆……肥料堆在發光！還在……在唱歌？！”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來，鞋都沒穿好就衝了出去。
    隻見後院那堆靈植肥料下麵，透出一種詭異的、混合了暗黑與灰粉色的光芒，一閃一閃，跟蹦迪的燈球似的。更離譜的是，還真有聲音傳出來！不是之前那種嘶吼或者啜泣，而是一種……跑調跑到姥姥家、還夾雜著哭腔和怒音的、根本聽不懂在哼啥的詭異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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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咿呀~嗚~呸~！” 就這調兒，聽得人血壓飆升，腳底板發酸，渾身不得勁兒！
    “它……它這是融合了老尬的氣息，變異出啥新功能了？情緒汙染升級成精神汙染加噪音汙染了？”黃靈兒也被驚醒，看著那發光還“唱歌”的肥料堆，目瞪口呆。
    蘇瑤師姐立刻加固冰封，但那光芒和聲音居然能穿透冰層，雖然減弱了不少，但依舊頑強地存在著，如同魔音貫耳，折磨著所有人的神經。
    “不行！必須盡快處理掉這東西！”我捂著耳朵，感覺自己的情核都在跟著那調子抽搐。
    就在這時，也許是受到了這“魔音”的刺激，也許是連日特訓積累的壓力到了頂點，躲在特訓場角落畫圈圈的尷尬分身，猛地抬起頭！
    他身上的隱形鬥篷無風自動，那濃鬱到極致的尷尬氣場不再擴散，而是開始向內收縮，凝聚，再凝聚！最後，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顆……不斷扭曲、變幻著灰粉色光澤的、拳頭大小的能量球！
    那能量球表麵，仿佛映照出無數社死的瞬間，看一眼就讓人渾身刺撓！
    老尬看著那顆球，又看了看遠處那發光唱歌的肥料堆，眼神裏閃過一絲決絕或者說是破罐子破摔？），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顆高度濃縮的“尷尬能量球”朝著肥料堆猛地推了過去！
    沒有巨響，沒有爆炸。
    那顆灰粉色的能量球悄無聲息地沒入了被冰封的肥料堆。
    下一秒，肥料堆的光芒熄滅了。
    那鬼哭狼嚎的歌聲也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清靜了。
    我們全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那邊。
    過了好幾息，什麽動靜都沒有。
    “成……成功了？”王小乙小聲問。
    他話音剛落——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但又清晰可聞的、類似於……放屁的聲音，從冰封的肥料堆裏傳了出來。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肥料味兒、焦糊味兒、以及一種極致“羞憤”情緒的氣味，彌漫開來……
    然後，那堅硬的冰封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張巨大的、扭曲的、仿佛由情緒構成的……“囧”字臉！那“囧”字臉維持了三秒鍾，然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緩緩消散。
    肥料堆徹底沒了聲息，連原本殘留的情緒波動都感覺不到了，仿佛變成了一堆真正的、毫無靈性的……肥料。
    我們所有人，包括老尬自己，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這算啥？
    用終極尷尬，把對方給……尬到自閉了？還是尬到分解了？
    “俺……俺好像……成功了？”尷尬分身看著自己的手，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成功了！老尬！你立大功了！”我反應過來，衝過去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雖然拍到的可能是鬥篷），“看見沒？這就是控製！濃縮才是精華！你剛才那一下，就是精準打擊！雖然……過程有點味兒，但效果拔群啊！”
    老尬被我拍得一愣一愣的，鬥篷下的身體似乎不再那麽緊繃了。
    黃靈兒捂著鼻子湊近檢查了一下，驚喜道：“真的！碎片裏的活躍情緒能量消失了！變成惰性的了！雖然不知道原理是啥，但老尬這濃縮版尷尬，好像能‘中和’甚至‘湮滅’這種高濃度負麵情緒！”
    蘇瑤師姐也點頭：“雖手段……奇特，但結果可喜。尷尬道友，或許找到了屬於你的‘道’。”
    火靈兒更是直接：“早該這樣！以後對敵，不用打不用殺，直接讓老尬搓個‘尷尬丸’丟過去，保準讓對方原地社死，喪失戰鬥力！”
    俺聽著她們的話，看著那堆終於安分的肥料，再瞅瞅身邊似乎找到點自信的老尬，心裏那叫一個激動！
    柳暗花明啊！誰能想到，解決這燙手碎片的鑰匙，居然就在老尬這更燙手的本事上！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仰天大笑，“天無絕人之路！俺就說了，管他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管他仙法尬法，能解決問題就是好法！老尬！從今天起，你就是俺們情緒殿的秘密武器！‘尷尬丸’首席製作師！”
    老尬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鬥篷邊緣微微抖動，但這次，似乎不再是純粹的緊張和害怕，而是帶著一絲……被認可的羞澀和激動？
    然而，還沒等俺高興多久，新的麻煩又來了。
    也許是昨晚的“魔音”和後續的“囧”字臉動靜太大，也許是掌門視察後消息進一步發酵。第二天一早，情緒殿外圍，遠遠地，聚集了不少弟子！
    他們不敢靠近，就隔著老遠，對著俺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那眼神，好奇中帶著驚恐，探究中帶著敬畏，仿佛俺們這不是情緒殿，是什麽上古凶獸的巢穴。
    更離譜的是，俺發現，有幾個曾經被尬跑的美女師姐師妹，比如百草峰的柳菲菲，靈獸峰的孫小梅，居然也在人群外圍！她們沒有靠近，但也沒離開，就那麽遠遠地看著，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柳菲菲手裏還拿著個小藥瓶，似乎是想送來又不敢；孫小梅身邊沒帶靈獸，自己卻時不時跺跺腳，扭扭身子，好像渾身不得勁兒；就連陣法堂的周婉清師姐，也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觀望。
    俺這心裏頭，剛涼快一點的腳底板，又有點開始升溫了。
    這他娘的……算是因禍得福，還是名聲徹底臭大街之後，反而引來了一些……不怕死或者說好奇心戰勝了恐懼）的圍觀群眾？
    尤其是那幾個美女，她們這到底是啥意思？是還想來探探虛實？還是被俺這獨特的“魅力”主要是老尬的）給吸引了？
    俺撓了撓頭，看著遠處那些模糊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這群畫風清奇的夥伴，以及剛剛找到人生方向、正在努力嚐試搓第二個“尷尬丸”的老尬。
    得，這日子，是消停不了了。
    這修煉，它不光燙波靈蓋膝蓋），現在連帶著俺這小心髒，都跟著忽冷忽熱、七上八下了！
    “殿主，”王小乙湊過來，小聲說，“外麵那些師姐……好像在看您呢？”
    我：“……閉嘴，捏你的手帕去！”
    這名聲，這修煉，這桃花……咋都這麽燙得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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