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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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瞻愣了愣,再次看向薛檸,“她說的,可是真的?”
    薛檸自嘲一笑,心髒泛著尖銳的疼。
    明明無數次告訴自己在他麵前,不可再軟弱。
    可這會兒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眼眶酸澀。
    原來,他什麽都不記得。
    可去年,她還求著他帶自己來過鎮國寺。
    不過一年功夫,他早已什麽都忘記了。
    也罷,她又不是他喜歡的人,他又怎麽會記得關於她的一切?
    她壓著心頭翻湧的酸楚,定定地望進男人那雙沉釅的眸子裏,輕柔的笑了一下,“阿兄要進去拜一拜我的父母阿兄嗎?”
    蘇瞻蹙起劍眉,看了一眼那內殿。
    長腿邁入殿中,果然見鎮北大將軍夫妻的牌位前已經擺好了新鮮的花與水果。
    他這會兒想起來了,每年這個時候,薛檸來明日閣的次數會比往常都要多。
    因為她自小不愛出門,膽子小,但鎮北將軍夫婦的牌位供在鎮國寺。
    她需要他陪她一起來拜祭。
    可這一次,薛檸卻沒有告訴他,也沒有求著他陪她來。
    從前身後緊隨著的小尾巴這會兒並沒有跟進來。
    他心煩意亂地抿了抿嘴角,讓墨白取來香燭,鄭重的在那牌位麵前拜了三拜。
    之後,他走出內殿,殿外卻不見薛檸與寶蟬的身影。
    “她們人呢?”他臉色黑沉一片。
    墨白道,“薛姑娘說,她去禪房坐坐。”
    薛檸的疏離,讓蘇瞻心頭生出一絲躁鬱來。
    不過,他也明白這次是他錯怪了她,小姑娘心裏有氣也是正常的,“你去看著她。”
    墨白道,“是。”
    ……
    薛檸渾身發冷,頭上染了雪的發髻涼悠悠的,風一吹,頭有些疼。
    寶蟬用帕子仔細將她發髻上的雪粒擦幹淨。
    一邊苦道,“世子也真是的,總是不分青紅皂白誤會姑娘,姑娘怎麽就從小會撒謊了?那些事,分明是……”
    “好了,寶蟬,別說了。”
    薛檸這會兒眼圈還是紅彤彤的,隻是沒流淚。
    她以為自己會很傷心,很難過,但其實沒有。
    這會兒心裏,隻有對蘇瞻的失望。
    寶蟬小臉氣得通紅,“奴婢隻是心裏氣不過,世子這般待姑娘。”
    薛檸輕笑,“我們再如何,江夫人待我們再好,也是寄人籬下,有些話不開口總比開口好,開口騙騙,也總比實話實說好。”
    寶蟬盯著自家姑娘,微微歎口氣。
    世子也不想想,姑娘為何這般懂事?為何總是撒謊?
    太過懂事,是因她在府中受的委屈太多。
    撒謊是因為,不想麻煩江夫人與他。
    姑娘與人為善,已經很努力在迎合侯府裏的所有人了。
    薛檸笑了笑,摸了摸寶蟬委屈巴巴的臉頰,從蒲團上起身,將一直在守在不遠處的郝嬤嬤叫過來。
    郝嬤嬤是宣義侯府的老媽子,自薛檸入侯府後,一直在她身邊伺候。
    她吩咐郝嬤嬤拿錢,叫個小沙彌安排了三間禪房。
    一間給她和寶蟬住,一間給車夫和兩個護衛,還有一間給她。
    郝嬤嬤笑著稱“是”,隨後擺著腰肢走了出去。
    薛檸盯著郝嬤嬤遠去的背影,良久收回視線。
    “姑娘,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寶蟬,今晚,便按我說的辦。”
    “是。”
    等禪房安排好,她在房內休息,生怕在寺內遇到蘇瞻,便再沒出去過。
    等傍晚日落,雪也停了。
    妙林大師的講經會結束後。
    她才帶著寶蟬重新回到供奉著父母牌位的偏殿。
    上輩子鎮國寺起了一場大火,但她遠在東京侯府,隻聽說是一盞傾倒的長明燈引起的。
    這會兒她不敢怠慢,準備今晚一夜不睡,守在內殿。
    ……
    天有些黑了。
    這場法會講了很久。
    蘇瞻與徐盛年從大雄寶殿出來。
    這會兒大殿內的貴人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有的人家住在禪房修整一夜再回,也有人連夜回東京。
    徐盛年來時坐了蘇家的馬車,這會兒正問蘇瞻的意思。
    蘇瞻今兒錯怪了薛檸,離開前,薛檸那雙泛紅的杏眼仿佛還在他眼前。
    小丫頭說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又沒一個人出過遠門。
    她這次敢一個人來拜祭,也算是學著獨立了起來。
    那雙哭紅了,卻帶著一絲倔強的大眼睛,讓他微微失神。
    她一個孤女,寄人籬下在宣義侯府。
    這麽多年,日子過得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他不是不知道。
    隻是他自認母親與自己對她不薄,是她自己總是胡思亂想,隻怕這會兒還在寺中等他去哄她。
    他難得對那小姑娘多了一絲耐心,“徐兄可乘我的馬車先回去。”
    徐盛年道,“蘇兄還要留下來?”
    蘇瞻道,“嗯,接了人一起走。”
    徐盛年知道他要接的是薛檸,也就笑笑,懂事地告辭離去。
    蘇瞻攏著袖子立在大殿門口,“人呢?”
    墨白覷一眼自家世子的臉色,“薛姑娘現在在薛將軍夫婦的牌位前。”
    蘇瞻沒說話,隻覺得薛檸還在同自己使小性子。
    他歎口氣,走到後山偏殿。
    這會兒停了雪,可山上仍舊寒涼。
    他站在偏殿門口,偏頭往裏麵望去。
    隻見薛檸跪在薛將軍夫婦牌位麵前,單薄的背影,倔強、清冷、又孤寂,帶著一說種不出的距離感,讓人生出難以觸碰的情緒。
    好在她今兒雖然生了氣,但還是乖乖在等他。
    他心下稍安,走進去。
    殿內供著密密麻麻的牌位。
    有些是無主孤魂,有些是外鄉流落的異客。
    薛氏夫婦跟他們都不同,他們當年戰死沙場,屍首被敵軍擄去,屍骨無存。
    牌位供奉在此,不少百姓也會前來拜祭。
    他走到女人身後,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時辰不早了,該回府了。”
    聽到男人熟悉的低沉聲音,薛檸驚詫地回過頭來,對上蘇瞻那雙溫和的冷眸,身子不覺緊繃起來,“阿兄,你怎麽還在這兒?”
    蘇瞻皺眉,難道她不是在等他?
    薛檸想起江氏總是耳提麵命蘇瞻要對自己好一點兒。
    想著,不管怎麽樣,名義上他也是她阿兄。
    他想帶自己回府,不過是要向江氏交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