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蘇瞻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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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母親是個再溫和柔順不過的性子,卻那麽大膽,肯隨著父親去那黃沙滿地的邊關。
    她鼻子一酸,眼圈兒微微發紅。
    江氏隻當薛檸想念父母了,安慰道,“你自己保管也好,你現在也長大了,你父母在天有靈見你日子過得開開心心的,定會感到欣慰的。”
    薛檸“嗯”了一聲,將自己的生辰貼放進袖子裏,“娘,那我便回去了。”
    江氏道,“好。”
    ……
    明月閣。
    寒風凜冽,敲擊著窗欞,仿佛鬼哭狼嚎一般。
    蘇瞻燒得渾渾噩噩,渾身上下肌肉酸疼,仿佛一把火在燒。
    墨白將熬好的退燒藥端進屋裏,打起床幃,喚了一聲,“世子——”
    蘇瞻做了一夜噩夢,乍然聽到這聲音,猛地睜開眼。
    墨白對上男人那猩紅狠戾的眼神,心下狠狠一跳,“世子,你怎麽樣了?”
    蘇瞻空茫的眼神逐漸凝聚,看清坐在床邊的是墨白,鋒銳的眼神緩和下來,“現在什麽時辰了。”
    墨白將他扶起來,靠在引枕上,“辰時了。”
    蘇瞻腦子有片刻的茫然。
    他靠在引枕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似乎還沉浸在那個沒做完的噩夢裏。
    奇怪,他竟然夢到了嫁給他做妻的薛檸。
    她笑盈盈的眼巴巴的望著他。
    有時坐在他這拔步床上,有時抱著毯子坐在他明間內的羅漢床上,時而又在他南窗底下的矮榻上做針線,沒一會兒又坐在廊下的美人靠旁,可憐巴巴的望著明月閣的大門口。
    他對她幾乎沒有好臉色,回府的時間越來越晚。
    有時與她敦倫,也不顧她的感受,又不許她哭出聲,大手狠狠掐住她的喉嚨,看著她要憋死過去才肯放過她。
    但她還是如同狗皮膏藥一般黏著他,時不時便讓寶蟬來尋他給他送吃的穿的雨傘等物。
    他總是不耐煩,不喜歡她的自甘下賤,將她送的東西悉數扔到她腳下。
    可她哭了之後,抬起來眼睛裏,仍舊透著對他的喜歡和愛意。
    她穿著大紅的嫁衣,走到他麵前,投進他懷裏,對他道,“蘇瞻,你愛我好不好,哪怕一次,一會兒也行。”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甩手便將她推開。
    她柔弱的身子跌坐在地上,額頭在青磚上蹭出一道殷紅的傷口。
    那鮮豔的血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竟成了一片血泊,而她倒在血泊裏,臉色是那樣的白,白得仿佛鬼一樣。
    夢境忽然又一轉,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永洲老宅的一個偏院燒成廢墟。
    他提腳踩在那些被燒得碳化的木頭上,聽到一聲脆烈的炸響。
    有人撲過來,看清那被他踩斷的地方,臉色一變,“大人!您腳下踩中的,便是夫人的屍骨啊!”
    他心口顫了顫,渾身一僵。
    就那會兒,被墨白叫醒了。
    一顆心咚咚跳個不停,就好似胸口缺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空得厲害。
    “世子?”
    蘇瞻凝滯的瞳孔動了動,突然頭疼欲裂。
    他皺起眉頭,大手死死按住太陽穴,“人呢?”
    “世子在說誰?”
    “薛檸。”
    “薛姑娘今兒一大早便回來了,先去老夫人院子裏請了安,後來又去了秋水苑,這會兒應當回了棲雲閣。”
    聽說薛檸已經回了侯府,還好好的活著,蘇瞻捏了捏眉心,總算從那痛苦裏緩和了過來。
    他喘息了一會兒,接過墨白手裏的藥汁,喝了幾口。
    再繼續回憶夢裏的情景時,竟隻記得一些模糊的片段兒。
    但薛檸在他身下承歡時小臉潮紅的模樣,卻仿佛真實發生過一般,叫他一陣口幹舌燥。
    他心煩意亂地將藥汁喝完,察覺到身體某處的蘇醒,臉色黑了黑。
    他最近越發無法自控,看來是薛檸的小手段逐漸起了作用。
    他此生最厭惡的便是被人玩弄,尤其是那些在他身上用盡心機的女子,讓人覺得惡心無比,薛檸也不例外,她自以為自己張羅認親,又故意與洛文鈞勾搭,便能挑動他的心弦,讓他對她多看幾分,她倒是想得美。
    蘇瞻閉了閉眼,俊臉滿是戾氣。
    他討厭這種控製不住的感覺,尤其還是因為一個女子。
    他黑沉著臉,咬了咬牙,道,“最近,不許薛檸進明月閣。”
    墨白一愣,想著薛姑娘已經許久沒有主動踏入過明月閣了,何來不許?
    不過世子正在病頭上,他也不好忤逆,隻道,“是,屬下知道了。”
    蘇瞻深吸一口氣,既然薛檸肯回侯府,便說明昨兒她在洛家都是在做戲。
    嗬,可惜了,他偏不能讓她如意,讓她以為自己對他有了救命之恩便恃寵而驕起來。
    看來,這段時日,他得冷著她,先給她一些教訓才行。
    墨白將藥碗拿過來,笑了笑,說,“世子昏睡時,秀寧郡主也來看過,不過郡主自己也病了,所以沒敢在明月閣久留。”
    蘇瞻抬起漆黑的眸子,蹙眉,“她如何病了?”
    墨白道,“屬下也不知,隻是見郡主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的,路都走不穩。”
    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妻,蘇瞻對她還算有幾分關心,更何況,他答應了懿王,要護她周全,“等我好些了,再去看她。”
    墨白道,“是,屬下先讓人去知會郡主一聲。”
    蘇瞻閉上眼,“出去。”
    墨白將床幃拉下來,退了出去。
    人一走,房間裏便空落下來。
    蘇瞻一閉上眼,便能看見薛檸那雙笑吟吟的眼睛。
    她紅著臉喚他,“夫君,你今兒要不要吃紅糖酒釀圓子?”
    他煩極了,晃了晃腦袋,才將薛檸的臉從腦海裏趕出去。
    ……
    薛檸窩在棲雲閣裏,心驚膽戰的過了幾日。
    見蘇瞻一直沒來找她麻煩,她才鬆了口氣。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將自己的庚帖交給李公子,隻是眼下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浮生來找過她幾次,她怕被蘇瞻抓住把柄,也沒敢偷偷與李長澈私底下見麵。
    隻聽浮生說,他家公子已經同老爺寫了家書,過不了多久,溫夫人便要入京,到時候便可以同他們家主母說說他們的婚事。
    薛檸心裏雖有顧慮,卻還是很開心。
    她很努力的將自己蜷縮起來,在侯府的棲雲閣裏,小心翼翼的活。
    隻是她的開心沒持續多久,便得知秀寧郡主的病越發嚴重,已經驚動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