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恨總比不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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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檸認真道,“我說,我想讓爹爹納一房妾侍,兩房也行,三房也不錯。”
    李淩風沉著俊臉,陰惻惻地黑眸審視薛檸半晌,“你知不知道,本侯今年多大了?”
    薛檸道,“不正是老當益壯的年紀?”
    京中那些勳爵高門的大老爺大家主們,哪個不是一支梨樹壓海棠?七八十歲還有納豆蔻少女為妾的。
    她這公爹跟她那夫君一樣,都是萬裏挑一的大情種,從始至終身邊便隻有一個女子,這樣的男人好是好,就是有時候太粘人了,溫氏本就怨他恨他,若日日瞧見他,便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李淩風嘴角狠狠抽了抽,是真沒想到薛檸這丫頭說話如此膽大妄為。
    難怪敢當著溫弦的麵兒說出那麽多大逆不道的話,還膽敢給阿澈下毒,攛掇溫弦和離。
    “爹爹可以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再同我說。”薛檸盈盈下拜,行了個禮,微微一笑,“今日二房吳夫人和弟弟妹妹要進府,兒媳先下去準備了。”
    “等等——”
    薛檸停住腳步,“爹爹?”
    李淩風道,“可以。”
    薛檸一開始沒聽清,轉頭安靜地望著男人那雙沉黑冰冷的眼,那裏頭,看似古井無波,卻帶著深深的壓抑的愛恨。
    “我說,可以納妾。”
    薛檸眼眸微動,目光澄澈。
    李淩風卻仿佛一瞬間老了幾歲,“你下去。”
    薛檸走後,李淩風還坐在原地沒動。
    想起溫氏那滴淚,還有那雙泛紅的眼睛,他忍不住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
    他今年四十多歲,雖已是不惑之年,看起來卻還很強壯健碩。
    強娶溫氏那年,溫氏才二十出頭。
    帶著繈褓中的嬰兒嫁到鎮國侯府,是他力排眾議,在父親麵前跪了十天的結果。
    她前夫雙腿摔斷,也是他重金請了名醫為他整治。
    誰料到那人是個命短的,竟在他新婚之夜一命嗚呼病死了。
    從那以後,溫氏便穿起了白衣為前夫守孝,她恨他,時不時便哭著罵他是殺人凶手,又不肯讓他進她的房,連她兒子多哭兩聲,她都說是他害的。
    後來他實在受不了她整日以淚洗麵哭哭啼啼的模樣,在林嶽去世後的第二個月,撕碎了溫氏的白裙。
    當著那孩子的麵。
    狠狠要了她。
    他們三天三夜在一起。
    餓了便在床上吃,累了便在床上休息。
    極盡纏綿之事……
    彼此分明也很契合。
    情到濃時,她也曾眼波迷離地捧著他的臉,柔情似水地喚著他夫君。
    可自那以後,溫氏看他的眼神,從怨變成了徹底的恨。
    她無數次想殺了他,在他的飯食裏下藥,在枕上插刀,將他書房裏的重要情報送給他的對頭,她還想害死他們唯一的兒子。
    他已經用盡全力對她好,將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麵前。
    為她請誥命,為她建莊園,給她綾羅綢緞,為她前夫修建陵墓,接濟她前夫一大家子,還將世間所有的珍寶都送給她。
    可她總是不屑一顧,眼底沒有一絲歡喜。
    隻有在林家李長凜的事兒上才肯耐心同他周旋幾句。
    他無法不對她用強,她性子頑固,不聽話,不乖順,隻有強迫她時,他才能徹徹底底進入她的世界,每每隻有那種時候,他才能感受到她是真正屬於他的。
    他不喜她總是將那前夫掛在嘴邊的模樣,所以從來不解釋林嶽到底為何而死。
    恨就恨好了,恨總比沒有愛強。
    無論如何,他們夫妻也一起風風雨雨二十多個年頭了。
    他自認為,全天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像他這樣對她好。
    可到最後,他隔著窗戶聽見的,卻是她的一句不愛,和想要一份和離書。
    那一瞬,他心如刀絞,原本怒火中燒,隻想衝進去,將她按在榻上,好好淩辱一番,讓她永遠也別想有和離的心思。
    可今日,她對薛檸說的那些話,仿佛淬了毒的冷劍,狠狠刺進他的心裏。
    不惑之年還言愛,說起來真是可笑。
    可他這些年,在溫氏麵前,確乎是卑微到了極致。
    哪怕她故意在他身下,喊著林嶽的名字,他也隻是無能狂怒,無可奈何,他們誤會越來越深,但最後,也隻會讓溫氏更恨他罷了。
    從前的他,裝聾作啞做人,隻要溫氏還在他身邊,無論她心裏有誰,他都不在乎。
    他甚至花用財力物力,替她將兒子養大,讓他姓李,做了李家的長房長公子。
    他從不問她愛不愛自己,也不去深究她心裏有沒有愛過誰,是不是林嶽。
    可今日,他重新審視他與溫氏的關係,原來,她當真從來……從來沒有愛過他。
    李淩風自嘲一笑,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多了一抹彎曲的弧度。
    他捏著眉心,手肘支棱在膝上。
    一抹酸澀湧上心口,又被他狠狠壓下。
    可要讓他輕易放溫氏走,那又絕無可能。
    ……
    下午,二房的車馬還未進城。
    薛檸叫人去打聽消息,來人道,“說是路上遇到山崩,恐怕要晚些時間才能到府上。”
    院落都已經收拾好了,聽說吳氏與溫氏關係還不錯,難得是個能同溫氏說上幾句話的人,因而她還專門將吳氏的院子安排在溫氏的明華堂附近。
    至於李長珩與李長樂的院子就在吳氏左右兩邊,方便他們母子走動。
    既然暫時無事,薛檸便帶著寶蟬出府再去看了幾家鋪子。
    上輩子,她雖長年累月被困在宣義侯府,但每每別家府上有宴會,她還是能出門逛咦逛,又聽那些貴夫人們說起京中時新的物件兒,便也知道哪家鋪子生意好,哪家鋪子地段兒佳。
    所以,她出門便直接朝自己早就看中的地段去選。
    胭脂鋪、書鋪、成衣鋪,都是她想做的。
    生意不能一蹴而就,她也沒什麽天賦,隻能一點一點上手。
    隻是先前她看中的兩個鋪麵,原本價格昂貴,隻怕談下不來,沒想到她這回去談價,掌櫃的突然態度大變,對她很是客氣,非但以低價將鋪子賣給她,還給她介紹了一個新掌櫃。
    當下,薛檸便爽快地與那掌櫃簽了契約,將鋪子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