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蘇世子不是病,是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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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最拿自己這個性子冷傲的兒子沒有辦法,嗔怪了幾句,也就讓他去了。
隨後打聽了妙林法師的禪房所在,江氏帶著蘇瞻夫婦一塊兒往後山走去。
妙林法師苦修佛法多年,在鎮國寺德高望重。
東京大大小小的權貴府邸,都請他去做過法事,人人稱服。
蘇瞻去年聽過他的佛法,隻覺這位大師佛法高深,這才願意過來一試。
說起自己這無緣無故的頭疾。
妙林法師看了一眼蘇瞻,便直接讓江氏與謝凝棠回避。
禪房之中,隻剩下兩人隔著禪案對坐。
熏香嫋嫋,那銅爐之中,一縷白煙乘風而起。
蘇瞻戲謔開口,“難道大師觀我頭疾,很嚴重?”
妙林法師深深看蘇瞻幾眼,笑吟吟道,“施主的頭疼,並非是病。”
蘇瞻道,“那是什麽?”
妙林法師淡道,“是執念。”
“執念?”蘇瞻麵無表情地笑了一下,“我此生順遂,親人和睦,夫妻恩愛,何來執念?”
妙林法師但笑不語。
蘇瞻眯了眯眸子,又將手伸出來,“妙林法師替我看病,好歹也要把把脈再說。”
妙林法師搖搖頭,“此病,無需把脈,因緣所生義,是義滅非生,滅諸生滅義,是義生非滅,蘇世子的病,在心中。”
屋子裏光線很暗,窗外卻透著蒼翠的綠色。
一明一暗間,蘇瞻心緒微動。
“大師的話太高深,我不太明白。”
妙林法師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佛法,又緩緩睜開眼,“施主,你隻需記住,一念離真,皆為妄想,答案本在無心處,何必尋遍有為法?既執念已生出,不如早日放手,執取如握沙,愈緊愈失,放手如觀雲,自在隨風。”
蘇瞻越聽越費解。
但佛法便是如此高深莫測,讓凡人聽不懂。
他也曾來聽過妙林法師講述經法。
那會兒他說人與人之間因果,倒是有趣,也通俗易懂。
但今兒也不知為何,故意賣弄高深。
蘇瞻探身向前,手肘支在膝蓋上。
“大師,我執著的,到底是什麽。”
“求生。”
“嗬。”他又笑,“我身體康健,起碼還要再活七八十年,何須求生。”
“替他人。”
“誰?”
妙林法師閉眼,雙手合十,“佛曰,不可說。”
“……”
蘇瞻已快沒了耐心,諷刺地看了妙林法師一眼。
“既然大師也拿我的頭病沒有辦法,那我便先走了。”
“蘇施主,請留步。”
妙林法師叫住蘇瞻。
蘇瞻回過身,一雙鳳眸古井無波,但語氣還算尊敬,“大師還有事?”
妙林法師將幾支香從盒子裏取出來,往前遞上,“這是三魂香,可以安神助眠,施主回去之後,每日睡前點在床頭,可以幫助施主治療頭病,但心病還須心藥醫,施主若想真正擺脫頭疾,還需聽老衲的話,學著放手,放棄執念。”
蘇瞻挑了挑眉梢,覺得妙林法師也不過如此。
他隨意將三魂香拿在手裏,蔑道,“這香多少錢?”
“三魂香,不賣錢。”
“那就是要香火錢了,大師放心,一會兒我便讓人給鎮國寺捐上大筆香油錢。”
見蘇瞻全然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妙林法師搖搖頭,“阿彌陀佛。”
沒什麽話好說了,蘇瞻神色淡淡,轉身打開禪房大門。
身後,妙林法師聲音低低沉沉,伴隨著木魚聲,仿佛從雨聲深處傳來。
“心有千結終須解,不如……當初不係繩。”
蘇瞻心底閃過一陣怪異,刺疼的感覺轉瞬即逝,他沒當回事兒。
不過一個頭病而已,鎮國寺治不了,還有別的大夫可以治,他總能找到法子。
江氏擔心地走上前去,“瞻兒,怎麽樣了,大師怎麽說?”
“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回去再找其他大夫看看。”蘇瞻看了看江氏身邊,“謝凝棠呢?”
……
後山偏殿。
薛檸先祭拜過父母兄長,然後找了個小沙彌,問什麽時候能將牌位帶走。
那沙彌雙手合十,“施主若想將父母長生牌位帶回家去,隻怕還要做場法事。”
寶蟬疑惑一瞬,道,“法事?”
小沙彌年紀也不大,“無家可歸的亡魂流落在外許久,得找大師父安撫好才能帶走呢。”
寶蟬總感覺是騙錢的,又怕小孩兒亂說,“可這是我們家姑娘的父母兄長——”
薛檸拉住寶蟬,笑了笑,對那小沙彌道,“那可以請小師父幫我問一下大師父,要如何做法事麽?”
“其實也不難的。”小沙彌神色認真,見薛檸生得玲瓏可愛,嘴角翹起一個軟乎乎的笑,“我去幫姑娘叫大師父過來。”
薛檸給了賞錢,讓小沙彌去了。
“倒是有這麽個說法。”春祺笑道,“這亡人的牌位若一直供奉在外頭,是要做場法事讓人師父將亡魂帶回來才能帶走的,不然,咱們帶回去的隻是個空殼子,亡魂更是得不到寄托。”
寶蟬努了努唇,又露出個傻笑,“好姐姐,我知道了,這不是怕耽誤下山的時間麽。”
薛檸拍拍小丫頭的頭,“這廟中風景不錯,咱們可以逛一逛再走。”
既然決定了要做法事,薛檸便想著幹脆讓丫頭們在寺中用了齋飯再下山。
殿外雨勢小了不少,山中多雲霧,沒一會兒白茫茫的霧氣便將後山的殿宇籠罩起來。
她剛從後殿出去,迎麵便遇見秀寧郡主與她的丫鬟從石階處上來。
江氏與蘇瞻沒在,就她自己。
“薛檸妹妹——”
自打上回在鎮國侯府跪過後,謝凝棠對薛檸客氣了許多,至少在表麵上不再敢為難。
再加上,薛檸住在鎮國侯府,她想接近也沒有路子。
今兒好不容易見著,謝凝棠格外熱絡。
薛檸對上她審視的目光,淡道,“郡主怎麽到這兒來了?”
“夫君去見大法師,我這不是帶著丫頭四處逛逛麽,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謝凝棠收回眼神,走上前去,親熱道,“薛檸妹妹,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到底是緣分,還是故意為之,不好說,但很好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