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臨淵,枯骨藏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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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界東域,赤霄山脈邊緣。
夜,濃得化不開,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沉重絨布,沉沉地覆蓋著層巒疊嶂。山風嗚咽著穿過嶙峋怪石和虯結古木的縫隙,發出時而尖銳、時而低沉的嘯音,如同無數冤魂在黑暗中竊竊私語,又似垂死巨獸不甘的喘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混雜著泥土的腥氣、草木腐爛的甜膩,還有一種若有若無、卻直透骨髓的陰冷。
一輪巨大的、色澤妖異如凝固血塊般的圓月,懸在墨黑的天幕中央,將冰冷粘稠的暗紅光芒潑灑下來。這光芒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將整片山脈映照得如同煉獄血池。扭曲的樹影投在地上,像一隻隻掙紮的鬼爪,怪石嶙峋的輪廓則被勾勒得愈發猙獰可怖。
就在這片死寂得令人心膽俱裂的絕地深處,葬魂穀的入口如同大地裂開的一道猙獰傷口,深不見底,隻有更為濃稠的黑暗從中彌漫出來,吞噬著上方那令人心悸的血色月光。
穀口邊緣,一塊半懸於深淵之上的風化巨岩後,徐青蜷縮著身體,背脊緊緊抵著冰冷粗糙的岩石,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冰冷的空氣刺痛著他的肺腑,每一次呼氣則在眼前凝成短暫的白霧,旋即被陰風撕碎。他身上那件原本還算體麵的粗布麻衣,此刻早已被沿途的荊棘、怪石撕扯得破爛不堪,布條下裸露的皮膚布滿細小的劃痕和青紫淤傷,幾處較深的傷口還在緩慢地滲出暗紅的血珠,混合著塵土,黏膩不堪。左臂上一道被不知名野獸利爪撕裂的傷口,皮肉翻卷,雖然被他用撕下的布條草草勒緊,但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陣尖銳的抽搐痛楚。
寒冷,深入骨髓。恐懼,如同跗骨之蛆。
他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才勉強壓下喉嚨裏即將衝出的呻吟。腦海裏,另一個“徐青”短暫而平凡的現代記憶碎片,與眼前這煉獄般的景象瘋狂地交織、碰撞,帶來陣陣眩暈與撕裂感。三天前,他還是個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一場意外後,意識便在這具同樣名為徐青、卻因得罪小城惡少而被追殺至這絕地的同名少年體內蘇醒。
身體的原主殘留的記憶碎片裏,充滿了那個惡少猙獰的狂笑和家仆們凶狠的追打。更深的恐懼,卻源自這具身體本身。
“修為越高,死得越快…” 徐青在心中默念,牙齒咯咯作響。這是原主記憶裏最深的烙印,一個無法理解、卻如影隨形的詭異詛咒。每一次嚐試引氣入體,每一次感受到丹田氣海有微弱氣感湧動,隨之而來的並非力量增長的喜悅,而是一種源於生命本源被無形之力瘋狂抽離的恐怖虛弱感!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饕餮巨獸,正潛伏在他的丹田深處,貪婪地吮吸著他賴以生存的生命精元。每一次微弱的提升,都意味著向那無底深淵更進一步。
這詛咒,斷絕了他所有正常修行的可能。
“必須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後的薪火,在他瀕臨崩潰的心底燃燒。他用力眨了眨被冷汗和血汙模糊的雙眼,強壓下翻騰的恐懼與絕望,目光投向腳下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葬魂穀。身後,惡少家仆那混雜著得意與殘忍的呼喝聲、雜亂的腳步聲,還有獵犬低沉而興奮的嗚咽,如同索命的喪鍾,正由遠及近,穿過嗚咽的風聲,清晰地傳來,越來越近!
“那小雜種跑不掉了!肯定在前麵!”
“媽的,害老子追了三天三夜,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點天燈不可!”
“搜!仔細搜!穀口那邊!石頭後麵看看!”
聲音刺耳,飽含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赤裸裸的殺意。幾道火把搖曳跳動的昏黃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開始在附近的山石林木間掃視、探照,越來越近,那光芒的邊緣幾乎要舔舐到徐青藏身的巨岩。
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冰冷的汗水混著血水,沿著額角、鬢角蜿蜒流下,滑過緊繃的臉頰。退無可退!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索命惡鬼!
絕境!
徐青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瘋狂和孤注一擲的決絕。他猛地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濃重腐朽和血腥味的空氣灌入肺中,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灼痛,卻也將最後的力量壓榨出來。
就在一道火把的光芒即將掃過他藏身巨岩的瞬間,徐青動了!
他沒有選擇衝向火光,而是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扭轉身軀,朝著那深不見底、散發著無盡死寂與不祥氣息的葬魂穀口,縱身一躍!
“他在那!跳下去了!” 身後傳來家仆驚愕中帶著難以置信的嘶喊。
“媽的!便宜他了!這鬼地方跳下去神仙也活不成!” 惡少氣急敗壞的怒罵聲緊隨而至。
身體急速下墜!強烈的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徐青。耳畔是尖銳到撕裂耳膜的風聲呼嘯,破爛的衣袍被狂風瘋狂撕扯,獵獵作響。冰冷的、帶著濃鬱死氣的陰風如同無數冰針,穿透破爛的衣物,狠狠紮進皮肉,刺入骨髓。下墜的速度快得讓他無法呼吸,眼前一片模糊,隻有上方那輪巨大的血月投下的、越來越遙遠的暗紅微光,以及懸崖峭壁上飛速向上掠去的、猙獰如鬼怪的嶙峋怪石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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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嗎?剛穿越就要以這種粉身碎骨的方式結束?詛咒未解,大仇未報,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摔成一灘肉泥,成為這葬魂穀底無數枯骨中的一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試圖將他徹底淹沒。
不!不能放棄!求生的火焰在絕境中反而爆發出最後的光亮!徐青在狂風中拚命睜大雙眼,布滿血絲的眼珠死死盯著下方飛速放大的、更加濃稠的黑暗。他瘋狂地扭動身體,試圖在下墜中抓住任何一點可能的生機。手臂胡亂地在空中揮舞,每一次揮動都牽扯著左臂的傷口,劇痛鑽心。
就在他感覺身體即將被下方純粹的黑暗徹底吞噬、骨頭都要被下墜之力壓碎的前一刹那——
“噗嗤!”
一聲沉悶而粘稠的異響。徐青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撞入了一片極其陰冷、滑膩、充滿彈性的東西裏。巨大的衝擊力被瞬間分散,仿佛撞進了一大團冰冷濕滑的爛泥沼澤。預想中粉身碎骨的劇痛並未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作嘔的包裹感和刺骨的陰寒。
他陷進去了!不知撞入了穀底堆積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由腐爛落葉、淤泥、動物屍體以及…累累白骨共同形成的、深不見底的腐殖層!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瞬間包裹了他。那是屍骸徹底腐敗後混合著泥土腥氣的味道,濃得化不開,幾乎形成實質,瘋狂地湧入他的口鼻。冰冷的、粘稠的腐殖質瞬間灌滿了他的口鼻耳竅,將他徹底淹沒。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肺部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隻換來更多腥臭的汙泥。
“嗬…嗬…” 徐青在汙濁中拚命掙紮,雙手雙腳胡亂地蹬踹、抓撓,試圖擺脫這活埋般的絕境。每一次動作都攪動起更多的腐臭氣泡,每一次掙紮都消耗著體內本就所剩無幾的力氣。冰冷的淤泥無孔不入,像無數條滑膩的毒蛇纏繞上來,將他拖向更深的黑暗與死亡。
意識在極度的窒息和寒冷中開始模糊、飄散。過往的記憶碎片、原主的怨恨、那詭異的詛咒、還有對這陌生世界的恐懼,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飛速掠過,又迅速被粘稠的黑暗吞噬。
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葬身汙穢,無人知曉……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墮入無邊黑暗的臨界點,徐青胡亂抓撓的右手,在冰冷滑膩的淤泥深處,猛地觸碰到了一個與周圍腐殖質感截然不同的堅硬物體!
那東西冰冷、堅硬、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棱角感,甚至…隱隱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溫潤?這感覺極其微弱,在刺骨的陰寒和惡臭的包圍中幾乎難以察覺,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刺穿了徐青瀕臨崩潰的麻木神經!
求生的本能被這微小的異樣感瞬間點燃!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所有的意誌力都凝聚在右手之上!不顧左臂傷口撕裂的劇痛,他爆發出身體裏最後、最原始的力量,五指死死摳住那堅硬物體的邊緣,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外一拽!
嘩啦——!
伴隨著淤泥被攪動的沉悶聲響,一個約莫一尺見方、通體呈現深沉暗紅色的東西被他硬生生從汙穢的泥沼中拽了出來!暗紅表麵沾滿了腥臭的黑泥,但依舊能看出其非金非玉的奇特材質,觸手冰涼,卻又在冰涼的深處,透著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感知的暖意。
更令徐青心髒幾乎停跳的是,就在這暗紅方盒被他拽出淤泥的刹那,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難以言喻的生機與古老蒼茫之意的氣息,如同初春解凍的第一縷暖流,從那盒子表麵殘留的淤泥縫隙中,悄然逸散出來!
這股氣息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當它接觸到徐青因窒息而劇烈抽搐的身體,尤其是當他下意識地吸入了一絲這微弱的氣息時——
一股難以形容的清涼之意瞬間沿著鼻腔直衝肺腑,旋即擴散至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龜裂的大地迎來了第一滴甘霖!那幾乎將他肺腑撕裂的窒息感,竟然被這股清涼之意奇跡般地撫平了一絲!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仿佛被注入了一縷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火星!
“呃…!” 徐青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抽氣聲。他死死盯著懷中這沾滿汙泥的暗紅方盒,布滿血絲的雙眼中,絕望的灰暗被一種名為“希望”的微弱光芒刺破!
這東西…有古怪!它能在這絕死之地,散發出生機?!
絕境逢生!徐青來不及細想,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他雙臂死死抱住這冰冷的方盒,仿佛抱著唯一的救命浮木,用盡最後的力氣,在粘稠的腐殖淤泥中奮力扭動身體,拚命地向上掙紮、蹬踹!
每一次動作都艱難萬分,每一次努力都伴隨著左臂傷口的崩裂和更劇烈的痛楚,以及大量汙穢泥漿的灌入。但懷中那暗紅方盒散發出的微弱暖意和清涼氣息,卻像黑暗中的燈塔,給了他繼續掙紮的勇氣和方向。
不知掙紮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又或許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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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
徐青的頭顱猛地衝破了一層粘稠的泥漿,重新暴露在穀底那冰冷、汙濁、卻畢竟可以呼吸的空氣之中!他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腥臭和肺部火辣辣的刺痛,但這痛楚在此刻卻顯得如此珍貴!冰冷的空氣湧入,暫時驅散了窒息的死亡陰影。
他成功了!暫時擺脫了被活埋的命運!
他癱倒在腐殖層表麵,身體一半還陷在淤泥裏,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敗的風箱。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沒有一處不痛。左臂的傷口在劇烈的掙紮下徹底崩開,鮮血混著黑泥不斷滲出。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那個沾滿汙泥的暗紅方盒上。
血月的光輝無法穿透穀底濃重的死氣與上方終年不散的瘴霧,這裏的光線昏暗到了極點,隻能勉強視物。徐青掙紮著坐起身,靠在旁邊一塊凸起的、冰冷濕滑的岩石上。他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腥臭泥水,然後不顧肮髒,用尚能活動的右手,顫抖著、急切地擦拭著懷中暗紅方盒表麵的汙泥。
汙泥被一點點抹去,露出了方盒的本來麵目。它通體暗紅,深沉如凝固的血液,卻又在極深處透著一絲溫潤的玉質光澤,非金非玉,材質不明。盒體表麵沒有任何繁複的雕飾,隻有一種極其古老、蒼茫、仿佛承載了無盡歲月的原始氣息自然流淌。在盒子正麵的中央,刻著四個極其古拙、筆畫扭曲如同蝌蚪文、卻又蘊含著某種玄奧道韻的奇異文字。徐青完全不認識這種文字,但當他目光觸及那四個字的瞬間,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傳來,仿佛有洪鍾大呂在他識海中轟然敲響!
嗡——!
那四個古字驟然在他眼中亮起,散發出微弱卻純粹的金紅光芒!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直抵靈魂的灼熱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動!
與此同時,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信息洪流,伴隨著那金紅光芒,毫無征兆地、狂暴地衝入了徐青的腦海!
“呃啊——!” 徐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要炸開!無數玄奧晦澀的符文、圖像、意念片段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他脆弱的意識。一幅幅模糊卻又震撼的畫麵在識海中飛速閃現:
混沌初開,陰陽未分…一尊頂天立地的巨大神魔虛影,於混沌海中沉浮,其身軀一半赤紅如熔岩,散發著焚盡萬物的至陽氣息;一半幽藍如萬載玄冰,彌漫著凍結時空的至陰之力…神魔仰天長嘯,陰陽二氣在其體內瘋狂流轉、碰撞、融合,最終歸於一片混沌的虛無,又從中誕生出一點不朽的靈光…神魔虛影崩解,化作無數蘊含陰陽至理的金色符文,最終凝聚成一部經文…
經文的名字,正是那四個讓徐青靈魂悸動的古字!其意磅礴而直指本源——《陰陽和合渡命經》!
經文的核心奧義如同烙印般刻入徐青的意識深處:天地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生滅輪轉,皆在陰陽消長之間。孤陽不長,孤陰不生。此經逆天改命,非采補邪道,乃引天地至陰至陽本源,以情為引,以欲為橋,調和龍虎,融煉坎離,於極致的陰陽交泰、性命雙修之中,窺見混元真意,奪天地造化,逆轉生死枯榮!
尤其讓徐青心神劇震的是,經文中反複強調的一個核心:此道可補先天不足,奪造化生機,尤其擅長對抗、化解、甚至逆轉一切侵蝕生命本源、斷絕生機的詛咒、劇毒、衰敗之力!陰陽和合,生生不息,乃對抗寂滅、尋求“保命”長存的無上法門!
“陰陽和合…逆轉生死…對抗詛咒…保命?!” 徐青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幹澀,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深的震撼!他低頭看著懷中那暗紅方盒,不,現在應該稱為《陰陽和合渡命經》的傳承之匣!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
這不正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救命稻草嗎?!他身負那詭異的、吞噬生機的詛咒,而這經文的核心,竟然就是對抗、逆轉這種力量!
狂喜如同岩漿般在胸中噴湧!絕處逢生!天不絕我徐青!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蕩、幾乎要被這巨大的驚喜淹沒之際,異變陡生!
那承載經文的暗紅方盒,在將全部信息灌注入徐青腦海後,其表麵流轉的那一絲溫潤暖意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寂!盒體上那四個散發金紅光芒的古字也瞬間黯淡、熄滅,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
緊接著,一股遠比穀底陰寒之氣更加純粹、更加霸道、更加深入骨髓、仿佛源自九幽黃泉最深處的恐怖陰氣,猛地從方盒內部爆發出來!這股陰氣無形無質,卻帶著一種凍結萬物生機、寂滅一切靈魂的絕對意誌,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徐青緊抱著方盒的右手手臂,然後沿著手臂的經絡血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瘋狂地向他心脈和丹田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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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徐青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
痛!無法形容的劇痛!那陰氣所過之處,手臂的皮膚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變得青灰僵硬,仿佛死屍!血管裏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凍結成冰!更可怕的是,這股陰氣帶著強烈的侵蝕性和詛咒之力,與他體內原本那個不斷吞噬生機的詭異詛咒,竟然產生了某種恐怖的共鳴!
原本隻是緩慢抽離生機的詛咒,在這股外來至陰死氣的刺激下,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的烈火,驟然變得狂暴無比!丹田深處那股無形的吞噬之力猛地增強了十倍、百倍!瘋狂地撕扯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本源!兩個詛咒,一個內蘊,一個外侵,如同兩條貪婪的毒龍,在他脆弱的身體裏瘋狂肆虐、爭奪!
徐青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如同被投入了滾油之中。全身的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扭曲。左臂的傷口再次崩裂,流出的血液都帶著一股不祥的青黑色澤。他的臉色在血月微光的映照下,迅速由蒼白轉為死灰,眼窩深陷,嘴唇烏紫,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急劇地黯淡下去。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致命反噬撲滅!死亡的陰影,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濃重、更加冰冷地籠罩下來!
“不…不…” 徐青的意識在劇痛和雙重詛咒的瘋狂侵蝕下開始模糊、渙散。他死死盯著懷中那已經變得冰冷死寂的暗紅方盒,眼中充滿了不甘、憤怒和深深的恐懼。難道這所謂的“渡命經”,本身就是一種更可怕的詛咒?是引誘絕望者踏入的另一個死亡陷阱?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拖入無邊黑暗,身體機能瀕臨徹底崩潰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那沉寂的暗紅方盒,或者說《陰陽和合渡命經》的傳承之匣,其黯淡的盒體表麵,忽然再次浮現出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金紅光芒!這一次,光芒不再灼熱,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和引導之力。
同時,一段清晰無比的意念,如同最後的救贖之音,直接在他瀕臨潰散的識海核心響起,蓋過了所有的劇痛和詛咒的嘶鳴:
“至陰死氣引動汝身死咒,命懸一線!速尋…至陰本源調和…或…身懷純陰元體之女子…引其元陰之氣…陰陽交泰…方有一線生機…遲則…神魂俱滅…本源枯竭…化為…枯骨…”
聲音古老、蒼茫,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如同大道箴言,烙印在徐青即將沉淪的意識之上。
至陰本源?純陰元體女子?陰陽交泰?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最後的燈塔,在徐青被劇痛和死亡淹沒的意識海洋中,強行點亮了一線微光!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渙散的瞳孔中,一絲求生的狠厲和決絕重新凝聚!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劇痛依舊在撕裂他的身體,雙重詛咒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吞噬著他的生機。他顫抖著,用盡最後殘存的一絲清明意誌,死死記住那意念的指引。目光艱難地轉動,掃視著這死寂、昏暗、充滿了無盡危險的葬魂穀底。
至陰本源…純陰元體…在哪裏?!
視線所及,除了嶙峋怪石、堆積的腐殖枯骨、以及彌漫不散的灰黑色瘴霧,隻有一片死寂。突然,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左前方不遠處!
那裏,瘴霧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濃鬱,翻滾湧動,如同活物。在濃霧的深處,影影綽綽,似乎有一片極其模糊的建築輪廓?那輪廓扭曲、怪異,不似人間屋舍,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與…古老!更讓徐青心頭一跳的是,在那片詭異建築輪廓的方向,他懷中的暗紅方盒似乎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一股極其隱晦、卻精純到難以想象的陰寒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隱隱約約地從那個方向傳來,雖然微弱,卻讓侵蝕他身體的至陰死氣都似乎…躁動了一絲?
有東西!那個方向有東西!是至陰本源?還是…?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雖微弱,卻固執地燃燒著。
徐青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低吼,混合著痛苦與決絕。他猛地一咬牙,不顧全身骨骼肌肉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不顧左臂傷口崩裂湧出的汙血,更不顧那雙重詛咒在體內瘋狂肆虐帶來的、仿佛要將靈魂都撕裂的劇痛!
他用盡身體裏每一分殘存的力量,甚至壓榨著被詛咒瘋狂吞噬的生命本源所轉化的最後一點力氣,手腳並用,拖著幾乎已經半僵化、不斷抽搐的身體,朝著左前方那片被濃重瘴霧籠罩、透出詭異建築輪廓和隱晦陰寒波動的方向,一寸一寸,極其艱難而緩慢地…爬了過去!
身後冰冷的腐殖泥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混雜著汙泥、血水和痛苦掙紮痕跡的軌跡。
葬魂穀底,死寂依舊。隻有血月的光芒,冰冷地注視著這渺小生靈在死亡邊緣的絕望掙紮。每一步挪動,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細微聲響和壓抑不住的痛苦喘息。瘴霧在前方翻滾,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那模糊扭曲的建築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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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的意識在劇痛與詛咒的雙重折磨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每一次清醒,他都死死盯著那霧中的輪廓,將其作為唯一的路標;每一次模糊,那“至陰本源”、“純陰元體”、“陰陽交泰”的意念箴言就如同最後的錨,將他從沉淪的邊緣拉回。
近了…更近了…
那瘴霧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帶著強烈的麻痹和侵蝕毒性,每一次呼吸都讓他的肺部如同被無數細針攢刺。但他已顧不得這些。懷中的暗紅方盒,那冰冷的死寂感中,似乎對前方傳來的隱晦陰氣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渴望”?這感覺極其微弱,卻讓徐青更加確信方向沒錯。
終於,他爬到了那片濃霧的邊緣。眼前的景象,讓他幾乎停滯了呼吸。
霧氣稍散之處,顯露出的並非完整的建築,而是一片坍塌傾頹的廢墟!殘垣斷壁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角度扭曲著,斷裂的巨大石柱斜插在地麵或淤泥中,上麵覆蓋著厚厚的、散發出幽綠磷光的苔蘚。破碎的石板路上,散落著不知名巨獸的巨大骸骨,慘白的骨殖在血月微光下泛著森然冷意。廢墟的中央,隱約可見一座相對保存還算“完整”的宮殿基座,但也隻剩下小半截布滿詭異浮雕的殘牆,頑強地矗立在彌漫的死氣之中。
整個廢墟,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流動的幽藍色光暈裏。這光暈非但不讓人覺得明亮,反而散發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死寂。空氣在這裏仿佛凝固了,比穀底其他地方更加寒冷十倍!那股精純到極致的陰寒氣息源頭,正是從這片廢墟深處散發出來!
“就是…這裏…” 徐青牙齒打顫,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劇痛。他拖著身體,爬過一根斷裂的、雕刻著猙獰鬼麵的石柱,朝著那幽藍光暈最濃鬱、氣息最陰寒的宮殿殘牆方向挪去。
越靠近那殘牆,陰寒之氣越重。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眉毛、睫毛上都凝結了冰晶。體內的至陰死氣和詛咒吞噬之力,在這濃鬱的外界陰氣刺激下,如同火上澆油,更加瘋狂地肆虐!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投入極寒冰窟的炭火,生命之火正在被急速凍結、熄滅。
意識又一次開始模糊,身體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僵硬。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徹底凍僵、意識沉淪的瞬間——
“咦?”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一絲慵懶、一絲詫異、仿佛剛從一個漫長沉眠中被驚醒的女子輕咦聲,毫無征兆地在這死寂的廢墟中響起!
這聲音並不響亮,甚至有些飄渺,卻如同擁有某種魔力,瞬間穿透了徐青被劇痛和寒冷麻木的意識壁壘,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那宮殿殘牆之後!
徐青即將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廢墟裏…有“人”?或者說…有活物?!在這葬魂穀底、萬古死寂的廢墟裏?!
是敵?是友?是機緣?還是…更大的恐怖?
求生的本能讓他強行壓下翻騰的驚駭和恐懼。他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和冰晶的雙眼,死死盯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宮殿殘牆坍塌形成的、一個幽深黑暗的缺口。
殘牆後的陰影濃重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但在那純粹的黑暗深處,徐青卻捕捉到了…一點光!
不是廢墟中彌漫的幽藍死光,而是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純粹、仿佛凝聚了月華精髓的…冰藍色光芒!那光芒柔和、清冷,如同寒潭深處沉睡的冰晶,在黑暗中靜靜地閃爍著。
隨著那光芒的閃爍,一股精純、浩瀚、仿佛源自亙古冰川核心的至陰至寒之氣,如同沉睡的巨龍緩緩蘇醒,從那黑暗缺口中彌漫出來。這股寒氣之精純、之磅礴,瞬間壓製了廢墟中彌漫的其他陰氣,甚至讓纏繞在徐青身上的至陰死氣都微微一滯!
就在這冰藍光芒閃爍的源頭,徐青模糊的視線中,隱約勾勒出一道極其曼妙、卻帶著無盡寒意的身影輪廓。她似乎斜倚在殘牆後的陰影裏,姿態慵懶,卻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與…難以言喻的威嚴!
“純…陰…元體…” 一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徐青瀕臨崩潰的識海中炸響!傳承意念中的指引瞬間變得無比清晰!這精純到極致的陰寒氣息,這冰藍如月華的光芒…這神秘女子,極有可能就是《陰陽和合渡命經》所指引的,能救他性命的“身懷純陰元體之女子”!
希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希望!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忌憚和恐懼。能在這種地方存在,散發出如此恐怖氣息的女子…會是善類嗎?引動她的元陰之氣?如何引動?靠近她會不會被瞬間凍結成冰雕?
體內的雙重詛咒再次猛烈爆發,一口帶著冰渣的黑血湧上徐青的喉嚨。死亡的冰冷觸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沒有時間猶豫了!
徐青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他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朝著那殘牆後的黑暗缺口,朝著那冰藍光芒閃爍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嘶啞、斷續、卻凝聚了全部求生意誌的呼喊:
“救…救我…陰陽…和合…渡命…” 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廢墟之中。
喊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艱難地、用盡最後力氣,將懷中那個冰冷死寂的暗紅方盒——《陰陽和合渡命經》的傳承之匣,朝著那黑暗缺口的方向,猛地推了過去!
方盒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滑行了一小段距離,停在距離缺口陰影數尺之外的地方,表麵沾滿汙泥,黯淡無光。
殘牆後的黑暗陰影中,那點冰藍色的光芒,驟然停止了閃爍。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實質、仿佛能凍結時空的視線,穿透濃重的黑暗,落在了徐青身上,也落在了那個沾滿汙泥的暗紅方盒之上。
廢墟中的空氣,仿佛徹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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