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灑入房間時，林霄緩緩睜開了雙眼。經過一夜的調息，他略顯蒼白的臉色已然恢複紅潤，眼眸開闔間精光內蘊，氣息比之昨日更加沉凝渾厚。昨夜那場生死搏殺帶來的疲憊與經脈的隱痛，已在《九轉混沌訣》的運轉下盡數消除，甚至因全力施為和引動九霄塔一絲本源帶來的壓力，使得他體內真氣愈發精純凝練，修為隱隱又向前邁進了一小步。
    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湧入，帶著黑水城特有的、混合著河水與市井氣息的味道。街道上已經開始有行人車馬往來，看似與往常並無不同。但林霄敏銳的神識卻能捕捉到，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氛正在城市中悄然彌漫。遠處，似乎有急促的馬蹄聲和甲胄碰撞聲隱約傳來。
    “看來，消息已經傳開了。”林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仔細檢查了自身，確認沒有任何血跡或氣息殘留，換上一身幹淨的青衫，神態自若地走下樓梯，來到客棧大堂用早飯。
    大堂內已有不少食客，議論紛紛的話題果然集中在了昨夜西南貧民區發生的駭人聽聞的廝殺事件上。
    “聽說了嗎？昨晚鬼哭巷那邊死了好幾個人！據說都是高手！”
    “何止是高手！我有個親戚在巡城司當差，聽說現場慘不忍睹，四個黑衣人，三死一重傷，後來那個重傷的也沒救過來。看打扮和身手，絕不是普通江湖人！”
    “嘖嘖，敢在黑水城動手殺人，還是這種狠角色，怕是來頭不小啊。”
    “嘿，你們還不知道吧？死的那些人，身上有趙家的標記！”一個消息靈通的瘦小漢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趙家？！”周圍幾人倒吸一口涼氣，“誰這麽大膽子，敢動趙家的人？”
    “這還不算完，”那瘦小漢子見吸引了注意，更加得意，“聽說現場還發現了別的東西……好像是，炎家的信物！”
    “炎家？！”這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趙家和炎家，那可是黑水城最大的兩個家族，勢力盤根錯節，明爭暗鬥多年。若此事真與這兩家有關，那黑水城可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噓……小聲點，別惹禍上身！”有人連忙提醒道。
    林霄安靜地坐在角落，要了一碗清粥和幾樣小菜，慢條斯理地吃著，耳朵卻將周圍的議論盡收耳中。一切都在按照他預設的方向發展。趙家的標記，炎家的“信物”，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足以讓趙家將矛頭直指炎家。
    果然，沒過多久，客棧外傳來一陣喧嘩。一隊身著趙家服飾、氣息彪悍的護衛簇擁著一位麵色陰沉的中年男子，徑直闖入了悅來客棧。那中年男子目光如電，掃過大堂，最終落在了獨自用餐的林霄身上，大步走了過來。
    客棧內的議論聲瞬間消失，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緊張地看著這一幕。不少人都認出了那中年男子正是趙家的二爺，趙奎的親叔叔趙莽，一位凝氣大圓滿的高手，脾氣火爆，在黑水城是出了名的護短和霸道。
    趙莽走到林霄桌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地問道：“你就是昨日在拍賣會上與我那侄兒爭奪凝元草的小子？”
    林霄放下碗筷，抬起頭，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驚訝和些許不安，站起身來，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輩有何指教？”他表現得如同一個初次離家、遇到大人物有些拘謹的年輕修士。
    趙莽死死盯著林霄，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任何一絲破綻：“昨夜，我趙家四名護衛在城外遇襲身亡，此事，你可知道？”
    林霄臉上露出愕然之色，隨即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惶恐：“前輩明鑒，晚輩昨夜一直在客棧房中修煉，並未外出。貴府護衛遇襲之事，晚輩也是剛剛聽人說起，深感震驚和遺憾。晚輩與趙公子雖有些許誤會，但絕無膽量也不敢與貴府為敵啊。”他的表情真誠，語氣懇切，將一個無辜被卷入大家族紛爭的年輕修士的惶恐與撇清關係的心態演繹得恰到好處。
    趙莽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林霄，神識也悄然掃過，確實隻察覺到凝氣初期的修為波動，而且氣息平穩，並無昨夜經曆過劇烈戰鬥的跡象林霄早已用九霄塔的氣息模擬能力完美隱藏）。他心中雖有疑慮，但林霄的表現和修為，實在難以與能夠擊殺四名凝氣後期護衛的凶徒聯係起來。相比之下，現場發現的炎家信物，以及趙家與炎家近年來越發激烈的矛盾，更符合邏輯。
    “哼！”趙莽冷哼一聲，“最好與你無關。若讓老夫查出此事與你有一絲牽連，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撂下一句狠話，又掃了一眼大堂內的其他人，這才帶著護衛悻悻離去。他此行，更多是一種試探和施壓，主要目標還是指向了炎家。
    待趙莽走後，大堂內頓時響起一片鬆氣聲，眾人看向林霄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和幸災樂禍。
    “這小子運氣真好，趙二爺居然沒為難他。”
    “看來趙家是認準了是炎家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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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有好戲看了，趙家和炎家怕是要徹底撕破臉皮了。”
    林霄重新坐下，繼續用餐，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個小插曲。但他心中清楚，這隻是風暴的開始。趙家不會輕易罷休，而炎家無緣無故被扣上這麽一口黑鍋，也絕不會善罷甘休。黑水城這潭水，已經被他徹底攪渾了。
    這時，柳萱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更襯得肌膚勝雪，明豔動人。她徑直走到林霄桌邊坐下，店小二連忙添上碗筷。
    “林大哥，早。”柳萱笑吟吟地打招呼，仿佛昨夜什麽都沒發生。
    “柳姑娘早。”林霄點頭回應。
    柳萱看了看窗外趙家人離去的方向，又看向林霄，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壓低聲音道：“林大哥，昨夜睡得可好？我聽說城裏可是不太平靜呢。”
    林霄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還好，潛心修煉，心無旁騖。外麵的風波，與我們這些外來人無關。”他這話一語雙關，既回答了問題，也暗示了自己置身事外的態度。
    柳萱聞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她是個聰明的女子，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她越發覺得，身邊這個看似平凡的青衫少年，身上籠罩著一層神秘而迷人的迷霧。昨夜那場幹淨利落、謀定後動的反殺，以及此刻麵對趙家逼問時的鎮定自若和完美表演，都絕非一個普通凝氣初期修士所能具備。
    兩人心照不宣地享用著早餐，聊著一些關於黑水城風土人情的閑話。然而，他們都明白，平靜的表麵下，暗流已然洶湧。經此一事，林霄在黑水城的處境將更加微妙，而青玄門的選拔，也注定不會一帆風順了。
    第四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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