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晨曦透過薄霧，灑在青雲峰上。林霄早早起身，簡單洗漱後，換上一身幹淨的青色內門弟子長袍，便朝著後山靜心崖的方向走去。
    昨日拜師之後，林霄特意打聽了一下關於莫問長老的消息。然而，得到的反饋卻寥寥無幾，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大多數弟子隻知道有這麽一位長老存在，常年居於後山靜心崖，極少在宗門內走動，也從未聽聞他收過弟子。關於他的修為、傳承、過往，幾乎無人知曉，仿佛一個透明人般的存在。這與丹鼎殿趙無為、傳功閣孫不二等聲名顯赫的長老形成了鮮明對比。
    蕭辰等人得知林霄拜入莫問門下後，更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幸災樂禍之意。在他們看來，林霄這個試煉榜首，算是徹底“廢了”，選擇了一個毫無背景和資源的師尊，未來的路注定艱難。
    然而，林霄心中卻並無太多波瀾。他回想起昨日莫問長老那看似平淡，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以及那句簡單的“明日辰時，來後山靜心崖”。這位師尊給他的感覺，並非無能，而是……一種深藏不露的孤高。這種氣質，反而讓林霄更加確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對於身懷秘密的他而言，一位低調而神秘的師尊，遠比一位權勢滔天、掌控欲強的師尊更為合適。
    後山路途崎嶇，越往深處走，人跡越罕至。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和濕潤的泥土氣息，元氣似乎也比前山要濃鬱精純一些。林霄按照指示，沿著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小徑前行，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
    一處陡峭的懸崖映入眼簾，崖麵光滑如鏡，仿佛被利劍削平。崖頂麵積不大，隻有方圓數十丈，邊緣處雲霧繚繞，俯瞰下去，是深不見底的山穀，偶爾有鶴唳猿啼之聲傳來，更顯幽靜。崖頂中央，有一座簡陋的石亭，亭旁生長著一棵虯枝盤結的老鬆，樹下有一塊光滑的青石。
    而莫問長老，此刻正背對著林霄，負手立於崖邊，眺望著遠方雲海翻騰，山巒起伏。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灰袍，身形消瘦，仿佛與這山崖、雲霧、古鬆融為一體，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與超然。
    林霄放輕腳步，走到莫問身後三丈處，停下腳步，恭敬地躬身行禮：“弟子林霄，拜見師尊。”
    莫問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回應。山風拂過，吹動他花白的發絲和寬大的袍袖，獵獵作響。沉默持續了約莫十息時間，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來了。”
    “是。”林霄應道。
    莫問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林霄身上，依舊是那般平淡無波：“可知我為何選你？”
    林霄沉吟片刻，如實答道：“弟子不知。但弟子相信，師尊自有道理。”
    莫問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極不明顯。“你心性堅韌，登天梯時，看似勉力支撐，實則遊刃有餘，體內真氣凝練遠超同階，根基之紮實，世所罕見。更難得的是，你身上有一股……不屬於你這個年紀的沉穩和決斷，甚至，帶有一絲曆經滄桑的痕跡。”
    林霄心中微凜，沒想到莫問長老觀察如此入微，竟然看出了他的一些特質。他連忙收斂心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莫問卻沒有深究，轉而問道：“你對武道，有何看法？”
    林霄思索了一下，結合前世今生的感悟，謹慎答道：“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天賦機緣固然重要，但堅韌不拔的意誌和一顆勇猛精進之心，更為關鍵。弟子認為，武道不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心性的錘煉。”
    莫問聽完，微微頷首，似乎對林霄的回答還算滿意。“說得不錯。力量易得，心性難修。許多天才，隕落於半途，非是天賦不足，而是心誌不堅，或迷失於力量，或困於外物。”
    他頓了頓，走到石亭中的石桌旁坐下，示意林霄也坐下。石桌上空無一物。
    “既入我門下，便需知我規矩。”莫問看著林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不得欺師滅祖，背叛宗門，此乃底線。”
    “第二，修行之路，主要靠己。我不會時常督促於你，亦不會提供大量資源。功法、武技、丹藥、貢獻點，皆需你自己去爭取。遇到疑難，可來靜心崖問我，但每月最多三次，每次不超過一個時辰。”
    “第三，不可仗勢欺人，亦不可懦弱畏縮。我莫問的弟子，可以敗，不可辱。若有人欺你，打回去便是，打不過，回來修煉，再去打。隻要不違背門規，出了事，自有為師擔著。”
    林霄仔細聽著，心中了然。這位師尊的規矩，果然如他預料的那般，給予弟子極大的自由，幾乎可算是“放養”。不提供資源，意味著一切要靠自己拚搏；不頻繁指導，意味著需要極強的自律和悟性；但最後一條，卻又透著一股護短的霸氣，給了弟子足夠的底氣去爭、去闖。這種模式，正合林霄心意！
    “弟子明白！定當謹遵師命！”林霄鄭重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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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問點了點頭，手一翻，掌中出現兩樣東西。一柄連鞘長劍，一本薄薄的冊子。
    “這柄‘青鋒劍’，乃下品凡器，雖非神兵，卻也鋒利堅韌，足夠你現階段使用。”莫問將長劍遞給林霄，“這本《基礎劍訣》，收錄了刺、劈、撩、掛、雲、點、崩、截等基本劍式，以及一套黃階下品的《流雲劍法》。劍乃百兵之君，打好基礎至關重要。你需將基礎劍式練至純熟，再將流雲劍法練至大成，方可修煉更高深劍技。”
    林霄雙手接過長劍和冊子。青鋒劍入手微沉，劍鞘古樸，觸手冰涼。那本《基礎劍訣》紙張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這兩樣東西，確實如莫問所言，是最基礎的東西，任何一個內門弟子都能輕易獲得。但林霄並無失望，反而覺得踏實。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這位師尊首先強調基礎，可見其眼光長遠。
    “謝師尊賜寶！”林霄再次行禮。
    莫問擺了擺手，道：“去吧。住處仍在青雲峰。何時將流雲劍法練至大成，何時再來靜心崖。若遇生死危機，可捏碎此符。”說著，他又遞過一枚看似普通的玉符，符上刻著一個淡淡的“莫”字。
    林霄小心收好玉符，知道這是保命之物，珍貴異常。
    “弟子告退。”林霄躬身，後退幾步，轉身沿著來路下山。
    直到林霄的身影消失在崎嶇小徑的盡頭，莫問才緩緩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無邊雲海，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此子……神魂有異，根基之厚，聞所未聞。看似璞玉，實則內蘊乾坤……或許，老夫沉寂多年，也該動一動了……”低聲的呢喃，隨風消散在懸崖之巔，無人聽聞。
    下山的路，林霄走得並不快。他撫摸著冰涼的青鋒劍劍鞘，翻看著手中簡陋的《基礎劍訣》，心中充滿了鬥誌。
    沒有豐厚的資源，沒有細致的指導，但這正是他想要的！一切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有九霄塔和《混沌神訣》作為底牌，有這位看似冷漠實則護短的師尊作為後盾，這青玄門，便是他潛龍出淵，一飛衝天的起點！
    “流雲劍法大成麽……”林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不會讓師尊等太久的。”
    他的腳步加快，朝著青雲峰自己的小院方向，堅定地走去。新的修行，正式開始了。
    第六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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