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戰鬥早已落幕，可眾生心底的驚濤，才剛剛翻湧而起。
    他們的感知，遠遠落後於那場驚世之戰的節奏，仿佛被無形之力拖慢了數息。
    “原來……聖人並非不可撼動！”
    “這世間，竟真有淩駕於聖人之上的存在——通天教主！”
    “莫非……他已超脫聖境？那究竟是何等境界？！”
    無人能給出答案，但人們心中已然有了定論：若通天亦屬聖人之列，那他必是至高無上者，乃洪荒萬古第一聖！
    “縱是當年鴻鈞道祖與魔祖羅喉決戰於混沌，也未必有今日這般氣象！”
    “通天教主，當世無敵！！！”
    這些話語，像是無意識的呢喃，又似冥冥中的宣告，在洪荒各處悄然響起，不知多少生靈在此刻低聲誦念。
    一人低語，不過風過耳畔；可千千萬萬生靈齊聲共鳴，便如同天地自身在開口，仿佛一道新律正在虛空凝聚，化作無形卻真實的法則。
    奇異的波動彌漫四方，凡有靈智者，皆能隱約感知到它的存在。
    諸位聖人原本正追溯通天與元始那一戰中泄露的天機，心中的震蕩雖未平息，卻也逐漸收斂。
    畢竟大戰已終，身為聖人，自當著眼未來，不滯於過往。
    然而就在眾生齊聲低語的刹那，太上、女媧、接引、準提四人，臉色驟變，神情驚駭。
    正因他們是聖人，故而更能察覺——就在那萬民私語的一瞬，天地間悄然多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存在。
    它無形無相，卻似觸及到了天地權柄的根本。
    或許不僅如此，還牽連著更深的秘密。
    模糊不清，連聖人也無法參透，隻能憑著那一絲微妙感應，生出無窮懼意。
    噗——
    就在此時，須彌山上空，忽然浮現一道金光璀璨的河流。
    那河水通體純金，散發著奇異芬芳，卻又帶著摧枯拉朽的霸道之力，所經之處，萬物盡化虛無，連空間都仿佛被染成金色，趨於異變。
    細看源頭，竟是蓮台之上的準提，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那金河，正是聖人精血所化！
    “師弟！”
    接引見狀，心頭大震，急忙上前。
    “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我竟無法窺其根源！”
    麵對師兄的驚問，準提神色陰沉，冷冷自語：“我方才試圖探知那因通天、因眾生而生的天地異象……隻是一觸，道心便受反噬。”
    他並未受傷，吐血，是因為心境崩裂！
    緩緩抬手，將散於虛空的精血盡數收回體內，準提搖首不語。
    接引望著他，竟也感到胸中氣血翻騰，幾欲嘔血。
    道心動搖！
    而遭遇此劫的，不止準提一人。
    太上、女媧亦曾出手探查，幸得警覺得早，才未當場失態吐血。
    “通天……”
    一聲無聲的歎息，在諸聖道場間流轉，帶著敬畏、忌憚與一絲說不清的蒼涼，悄然浸透這片天地。
    昆侖之上。
    通天對此刻天地間的震動渾不在意，他的目光，隻落在身前一人身上。
    闡教的根基所在，玉虛宮。
    早在通天降臨昆侖之前，那一擊便已撕裂了玉虛宮的護山大陣，整座道場近乎徹底崩毀，九成以上的殿宇樓閣皆化為廢墟，唯有那核心主殿，依舊巍然矗立於殘垣之間——那正是元始天尊平日閉關靜修的元殿。
    此刻，通天的目光，正牢牢鎖定在那座僅存的大殿之上。
    生死搏殺已過，眼下自然該是清算戰果、收取勝者之物的時候。
    但在清點玉虛宮殘餘之前，通天心中尚有一件更緊要之事——那便是先天至寶，盤古幡！
    自元始隕落以來，此幡從未真正離體，始終隨其本源一同隱沒於天地法則深處，如今亦是如此，不見蹤影。
    以往，通天絕不會動這等念頭。
    強行召喚他人執掌的先天至寶，無異於癡人說夢，幾乎不可能成功。
    可如今局勢早已不同。
    他手中握有大量元始遺留的毀滅法則本源——那是從一次次斬殺中奪取而來的純粹道基。
    正因如此，通天心頭萌生一念：或許，可用這些屬於元始自身的法則之力，反向牽引，將盤古幡從虛空中逼出，甚至剝離它與元始之間的因果聯係，使其重歸現世，落入自己掌控。
    這設想看似荒誕，近乎逆天而行，但通天卻覺得，成功的可能並非渺茫。
    想到便做，無需遲疑。
    “元始！”
    通天低喝一聲，手中緊握的那一團毀滅本源驟然被法力猛烈催動，層層震蕩如潮水般擴散而出。
    刹那間，一股熟悉的、令萬物寂滅的氣息再度彌漫天地。
    原本以為大戰落幕、餘波漸消的眾生，剛剛鬆了一口氣，猛然感受到那股曾讓諸聖膽寒的毀滅威壓再次浮現，心頭無不劇震。
    “難道……元始又要回來了？！”
    尤其是那些聖人，才剛接受元始短期內無法複生的事實，心境尚未平複，此刻又見毀滅氣息重現，幾乎以為此前判斷全錯，頓時心神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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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這種顛覆接連發生，那便意味著他們過去對天地的認知，全都建立在謬誤之上——洪荒的本質，或許遠非他們所理解的模樣。
    這般衝擊，即便是聖人也難以完全鎮定。
    然而僅僅片刻，眾人便察覺不對——這股氣息雖源自元始的法則，卻並非由元始親自駕馭，而是被人操控、引導，源頭赫然是通天！
    諸聖先是稍安，旋即心又懸起。
    “通天究竟想幹什麽？”
    億萬生靈仰望昆侖，滿心疑惑。
    有人甚至揣測：“莫非通天嫌元始歸來太慢，無法再殺一次而心有不甘，竟要以元始自己的毀滅之道，強行將其從天道深處拽回人間？”
    這個念頭連太上都曾閃過，盡管它聽起來荒謬至極。
    實在是通天行事太過詭異難測，誰也不敢斷言他下一步不會做出更加驚世駭俗之舉。
    人們隻能拚命往最離奇的方向去想，以防措手不及。
    可緊接著，太上等人便意識到問題所在——倘若通天真能逆轉天道、召喚隕聖，那其實力早已淩駕鴻鈞之上。
    真到那種地步，何須費勁算計？直接殺上紫霄宮，踩著道祖的肩膀登臨巔峰便是。
    既然不是召回元始……
    那通天攪動毀滅本源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正當萬靈困惑、諸神不解之際，虛空忽地劇烈波動，一圈圈漣漪自無形中蕩開，仿佛有巨物即將破界而出。
    緊接著，一杆漆黑如夜、蘊藏無窮玄機的長幡，緩緩自虛空中浮現。
    “那是……盤古幡！！”
    先前眾人尚不明所以，可當這件本應隨元始沉寂於法則底層的先天靈寶，竟憑空出現在昆侖之巔時，所有人皆是一愣，隨即震撼得無以複加。
    這一刻，誰都明白了——通天方才引動毀滅法則，並非為了複活元始，而是以彼之道，誘其信物現身！
    他是在用元始自己的力量，把盤古幡從命運長河中“釣”出來！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印證了所有人的猜想。
    通天目光一凝，周身氣勢暴漲，顯然已準備鎮壓此幡，納為己有。
    當他親眼看見盤古幡現身的刹那，心中亦不禁泛起一絲驚喜。
    起初他不過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心裏對能否成事並無十足信心。
    可眼下一切已然明了，通天做到了。
    “天道之下，號稱單體攻伐至極的至寶，落在元始手中又能發揮幾成威力？不如由本座親自為你彰顯威名！”話音未落，通天抬手便是一抓。
    那先天至寶自有靈覺，雖先前被通天手段所欺瞞，此刻現形之後，似也察覺局勢有變。
    麵對這一爪，盤古幡猛然激蕩出一道漆黑神光，淩厲反撲。
    可縱然當年有元始執掌，此幡也未能讓通天陷入窘境，如今元始自身已被鎮壓，需一個元會方能重生，區區一柄失去主人的至寶，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麵對那蘊含毀滅法則的黑芒，通天神色不動，雙臂徑直穿行而過。
    那足以崩碎萬物的光輝，在觸及他身軀的瞬間竟如冰雪遇陽，毫無阻礙地瓦解潰散。
    咻——
    感知到眼前存在的不可抗衡，盤古幡立刻生出退意，欲破空遠逃。
    這也並不奇怪。
    洪荒之中，諸多至寶雖非血肉之軀，亦無明確神智，但靈性充盈，往往能本能趨吉避凶。
    更何況是盤古幡這般由開天神斧所化的存在？
    若此時通天放任其離去，恐怕此幡便會自行隱入天地縫隙，靜待元始歸來再重見天日。
    但他豈會容許如此？
    心念微動，五色神光驟然照亮八荒六合。
    先天五行旗應召而出！
    五氣交纏，五行之力凝成鎖鏈，瞬間將欲逃遁的盤古幡牢牢困住，隨即隨著通天一引，落入掌中。
    “盤古幡……嗬，元始，這才剛剛開始。”
    收下此寶，通天目光轉向玉虛宮內唯一殘存的殿宇，心神輕動，一道劍氣憑空凝聚，轟然斬落。
    巨響炸裂，主殿頃刻化作齏粉。
    不過這一擊通天已收斂威能，僅毀其形貌，內裏一切卻盡數被他以無上法力護住，未曾損毀分毫。
    收拾殘局，自然要收拾得徹底些。
    凡元始在無數歲月中搜集而來、自認珍奇的法寶兵刃、靈材異寶，通天毫不客氣，盡數收歸己有。
    而此刻他最想尋得的，莫過於封神榜與打神鞭。
    可惜這兩件關鍵之物，竟蹤跡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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