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生靈隻道兩位聖人終將開戰，惶恐之下哪還顧得上細想。
    可其他幾位聖人卻完全不同。
    接引、準提、女媧三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原因隻有一個——直到此刻黑雲蔽日、道韻橫掃億萬裏，他們才終於意識到：
    先前站在通天麵前，目睹人教覆滅的，並非太上真身！
    那隻是一道幻影，修為尚不及太上所化的老君分身。
    幻影本身並不可懼，可怕的是——他們竟然全都看走了眼！
    別的倒也罷了。
    聖人發怒，天地動蕩，這類景象對尋常生靈而言如同末日，但在同為聖人的他們眼中，不過是常態而已。
    自身具備的力量，自然不會讓他們為之震驚。
    “可之前……太上以幻影與通天對峙，五聖氣機交匯，氣勢碰撞，一切表象皆無破綻。
    以我等境界，無論是否親臨，斷不該出現絲毫疏漏！”
    “難道……這才是六聖之中居首者的真正手段？”
    女媧端坐於媧皇宮內，望著外界風雲變幻，一時竟有些恍惚。
    縱然難以置信，可眼前的一切，卻由不得她不信。
    “太上此前閉關不出，任由化身受辱，任元始被通天鎮壓，始終未曾露麵。
    如今卻突然現身，顯然並非因無法忍受通天羞辱所致。”
    接引低聲自語，話語隨風飄至準提耳畔。
    準提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終究無話可說。
    還能說什麽呢？是驚歎太上的手段深不可測，竟能瞞過諸位聖人，還是敬畏那藏而不露的恐怖實力？
    “等等！”
    就在他心念將熄之際，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先前通天麵對太上時，那般肆意張揚、毫無顧忌的態度……
    “莫非……通天早已看穿太上的底細？否則，他又豈敢如此放肆？”
    這個念頭一出，準提心頭猛地一震。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心緒紛亂間，他下意識望向身旁的師兄接引，恰在此刻，接引也正轉頭看來。
    兩人目光交匯，彼此眼中皆映出同樣的情緒——對太上之力的深深忌憚，以及對通天之舉的不解與迷惘。
    戰場之上。
    隨著太上真身降臨，天地驟然陷入一片陰陽交錯的旋渦之中。
    雖未見其主動施法催動，但那自然流轉的法則之力，已如巨輪碾過虛空，令無數生靈膽寒。
    若非逃得及時，而太上亦無意大開殺戒，隻怕此刻早已屍骨成山，魂飛魄散。
    “通天，你我同出一源，縱有嫌隙，也不該至此！”
    太上麵對通天，語氣平靜如水，先前種種暴怒之態蕩然無存，仿佛從未有過半分情緒波動——宛如眾生所見的一切，不過是虛妄幻象。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那些憤怒並非虛假，隻是被他盡數壓下，斂入心底。
    真正的波瀾，早已在胸中翻江倒海，卻絕不會示於人前。
    麵對太上這般冷寂如淵的態度，通天亦毫不退讓，神色凜然。
    相較太上反複變幻的心境，他的情緒反倒始終如一，堅定如鐵。
    “混元八重。”
    他冷冷吐出四字，聲音不高，卻似驚雷炸響天地。
    混元八重！
    此言一出，四方震蕩。
    無人質疑其真實性，因太上周身仍彌漫著突破後尚未完全收斂的道則氣息。
    遠處聖人難以探明虛實，但通天立於其前，一眼便可洞悉真相。
    刹那間，原本已被太上震懾一次的接引、準提與女媧，再度心神劇震。
    “太上……竟已踏入混元八重？”
    女媧眸光微閃，心中暗自思量。
    “混元八重……”
    接引與準提聞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局。
    在他們眼中，太上已然淩駕諸聖之上，穩居六聖之首。
    畢竟，接引不過混元六重，準提更是僅有二重修為。
    元始已被通天擊潰，女媧萬載隱世，皆難與其爭鋒。
    “六聖第一……”
    接引輕歎一聲，準提隨之默然，心中五味雜陳。
    通天凝視太上，道破其境界後，沉默片刻，似在權衡利害，又似有所忌憚。
    太上見狀，麵容依舊冰冷，仿若通天的一切反應都未能撼動其心神分毫。
    那種超然物外的姿態，與方才口中所謂的“兄弟之情”，早已判若雲泥。
    “通天，你可認錯？”
    太上忽又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這幾句話前後跳躍，毫無銜接，換作常人怕是難以跟上其思緒。
    通天聽罷，並未覺得突兀，反而更加確信——太上此刻，早已將自身置於眾生之上，連親情也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
    他竟將自己視作天道本身，而把通天當作塵埃螻蟻，否則絕不會說出這般近乎獨斷專行的話語，全然無視通天欲言何事。
    “嗬！”
    通天聽罷太上之語，仿佛方才回過神來，冷冷一笑。
    “兄弟？如今你倒還記得我等曾為手足？看你這副模樣，竟還敢對我問罪，豈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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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是對太上的回擊，卻並未夾雜多少激烈情緒。
    顯然，盡管通天已察覺太上此次突破後，修為已達混元大羅金仙八重天之境，但他並不在意！
    眾人皆能感受到，通天對太上那種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態度充滿不屑，而在這種不屑背後，更藏著毫不退讓的強硬回應。
    這份反擊，並非虛張聲勢的逞強，而是源於真正的底氣。
    刹那間，女媧、接引與準提三人再度心頭一震，驚疑不定。
    而天地之間的億萬生靈，則在這兩位聖人針鋒相對的言語交鋒中，嗅到了一股如火山蓄勢待發般的毀滅氣息。
    洪荒劫氣因二人對峙劇烈震蕩，翻湧不息，幾近沸騰。
    凡具一絲靈性者，無論是否親眼得見這場對峙，皆不由心生懼意，仿佛源自血脈深處的戰栗悄然蔓延。
    “看來，你是冥頑不化了。”
    “此前你不敬元始，兵伐闡教，罪孽深重；今日我便覆滅截教，將你鎮壓一元會，以正綱紀！”太上望著通天，語氣依舊平淡如水，毫無波瀾。
    可正是這份平靜，反襯出話語中驚世駭俗的分量。
    須知，自闡教幾近瓦解之後，其殘餘氣運早已被通天盡數納入截教，使得截教一躍而成洪荒第一大宗門。
    而通天本人，在強勢壓製元始之後，也被萬靈公認為戰力冠絕當世、同階之中無人可敵的至強者。
    太上或許一直坐擁六聖修為之首的名頭，但比起通天那實打實的戰績，終究少了幾分震懾之力。
    縱使眾生乃至接引、準提、女媧心中暗忖太上或略勝一籌，也不敢斷言他必能在正麵交手中徹底壓製通天。
    可眼下，太上甫一現身，便直言要剿滅截教、囚禁通天，整個宣告過程無悲無喜，仿佛所言並非挑戰，而是注定實現的天命裁決。
    此等氣魄，令諸聖乃至萬物無不震撼。
    麵對如此太上，通天隻是輕輕搖頭。
    而太上並未注視於他，反而將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投向遠方——那裏，是早在太上降臨之初便已被下令撤離至極遠處的截教萬千弟子所在之地。
    他對通天，唯有冷漠；
    可當他望向那群截教仙眾時，眼中竟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情緒未加遮掩，自然也被通天、截教門人乃至天地眾生清晰感知。
    那一眼掃來，令人頓覺熟悉。
    當年元始尚未敗北之時，看待截教萬仙，便是如此神情。
    很顯然，此刻太上心中所想，恐怕與昔日元始並無二致——三清走到今日這一步，根源正在於通天創立截教，招攬這群“亂道之徒”。
    “正是這群愚昧之輩，蠱惑通天心智……”
    太上凝視著那些身影，心底掠過這樣一絲念頭。
    雖隻一瞬即逝，卻真實存在。
    起初，他們之間的分歧或僅止於道統之爭，理念相左；可如今，隨著通天攜截教之勢吸納天下氣運，成為左右洪荒格局的龐然巨擘，這場紛爭早已超越思想層麵，演變為赤裸裸的利益角力。
    “隻要除去這些禍根，再將通天封禁，截教氣運自潰，洪荒秩序，終將歸於安寧。”
    太上心念微動，未作遲疑，抬手便施法而出。
    自他降臨那一刻起，方圓天地早已化作一方黑白流轉的巨大磨盤，緩緩旋轉之間，沉重如山的威壓籠罩四野，直逼眾生神魂與軀體。
    此刻這磨盤由太上掌控，而目標正是截教萬千門人。
    壓力驟然加劇，何止千倍萬倍？
    噗！噗！噗！
    刹那之間，修為稍弱的截教弟子已不堪重負，紛紛噴血倒地，萎靡不起。
    便是金光聖母、無當聖母這般強者，也在這一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麵色蒼白，氣息微滯。
    “太上——！”
    趙公明心頭怒吼，臉色先是一白，轉眼又漲得通紅，那是氣血翻湧、憤恨難平所致。
    心神一震，他周身騰起二十四團璀璨光芒，正徐徐向上攀升。
    正是那二十四顆定海神珠！
    他在此等重壓之下，仍要催動至寶，逆天而上，直指半空中由太上神識所控的黑白磨盤。
    縱然對手是混元大羅金仙八重天境的太上聖人，趙公明亦不肯低頭。
    眼看那二十四顆神珠如同負山前行，緩慢卻堅定地升向高空，觀者無不震撼。
    而截教諸修目睹此景，初時驚愕，繼而熱血奔湧。
    “趙公明道友如此剛烈，我金靈聖母豈能退縮！”
    話音未落，一道淩厲劍光劈下，斬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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