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見一道道似流螢飛舞、如霧中流水般的奇異之物，沿著鎖鏈不斷從太上體內抽離，流轉而出。
    那是他的本源精粹！
    眼見自己正重蹈當年元始覆轍，太上頓時陷入近乎癲狂的掙紮。
    這可是他曆經無數劫數才凝聚出的根本之力！
    每一縷都耗費了難以計量的歲月與心血，豈能輕易流失？
    更可怕的是，隨著本源被抽走，他的道體也在迅速衰弱，一旦支撐不住道果，便會引發境界崩塌，修為倒退。
    而一旦根基受損，日後想要彌補，難度更是倍增。
    換言之，此刻太上所麵臨的，並非單純性命之危，而是比死亡更為殘酷的絕境——斷盡未來之路。
    即便被鎮壓或擊殺，也不過是暫時失去行動之能，尚有來日再起的可能；可若本源枯竭，根基盡毀，便是連輪回重生的機會都被徹底斬斷。
    這種結局，太上怎能接受！
    然而局勢早已不由他掌控。
    無論怎樣奮力抗爭，那由三千法則化作的絞索始終緊勒不放，將他所有反抗碾為泡影。
    “通天！！！”
    怒不可遏，五髒俱焚。
    太上幾乎要將通天生吞活剝。
    當然這隻是妄想。
    他在暴怒宣泄的同時，心底卻悄然籌謀反擊之機。
    此人城府極深，清楚明白，在眼下這般布局中，想正麵突圍絕無可能。
    於是他暗中收斂殘餘法力，藏於道基深處，借心神中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尚存的一絲護持之力，遮蔽氣息波動，掩藏真實動作。
    一點，再一點……
    積蓄的過程異常艱難。
    每時每刻，本源都被無情抽取，帶來撕裂神魂般的劇痛。
    但他心中尚存一線希望，因此外表越是狂躁失控，仿佛喪失理智，實則內心愈發沉靜如淵。
    時間緩緩流逝，就在太上即將聚齊足以衝破封印的力量之際——
    忽然，通天出手了！
    唰——！
    青光乍現，正是青萍劍出鞘之芒。
    太上原本在外圍未設防備，隻為偽裝虛弱，結果這一劍幾乎是毫無阻礙地斬落其首級。
    劍意之中裹挾通天法力，頭顱損毀不過小傷，真正致命的是那持續侵蝕元神的異力。
    “你為何——！！！”
    太上滿心不甘，拚盡最後一絲殘念，用目光向通天投去憤恨質問。
    洪荒眾生皆感震動：聖人再度隕落，毫無征兆，天穹驟然降下血雨，草木哀鳴，山河失色，眾人無不心頭凜然。
    通天默然不語，直至確認太上肉身與元神盡數消散，真正步入輪回轉生之途後，方才輕輕搖頭。
    “裝出一副無力反抗的暴怒模樣，暗地裏卻積攢力量圖謀脫困……這種手段，元始早就試過一次了。
    你堂堂太上，竟還照搬舊計，毫無新意。”
    “我不殺你，還能是誰？”
    低聲自語一句，也不管是否有人聽見。
    這份識破陰謀的經驗，本就是一次次斬滅元始積累而來。
    說罷，他便靜候下一波收割時機。
    趁著這片刻空隙，通天已開始煉化從太上身上奪取的本源之力。
    憑借對聖人本源中所藏訊息的參悟，通天能夠迅速提升自身所掌握的法則境界。
    某種程度上說，這聖人本源的作用，與造化玉碟碎片頗為相似。
    隻是側重點不同罷了。
    論涵蓋之廣博，它或許不及玉碟碎片，但在專精一道上，卻遠為勝出。
    換作其他生靈得到此物，未必能派上用場——畢竟其修煉之路未必契合對應的法則脈絡。
    可通天毫無此憂。
    身負三千大道於一身的他，無論麵對何種本源，皆可盡數吸納、融會貫通，點滴不漏。
    因此，被他擒住的那位聖人，實則就是一具行走的法則源泉，任他取用。
    複活！
    誅殺！
    再複活！
    再誅殺！
    太上在通天手中不斷重複著這一過程。
    每一次重生，都伴隨著法則本源被強行剝離，隨即又被冷酷無情的一劍斬滅神魂，徹底抹除存在痕跡。
    在無數次徒勞的反抗之後，太上漸漸失去了掙紮的意誌，眼神空洞，神情呆滯。
    而比他更早陷入這般恍惚狀態的，是整個洪荒無數生靈。
    就連原本打算閉關突破、將過往壓製的力量徹底釋放出來的女媧、接引與準提三人，此刻也已失神良久，目光渙散，心中唯餘驚懼。
    無邊的恐懼如寒潮般彌漫天地。
    昔日流傳萬古的信念——非至聖人，皆如螻蟻；唯有證道成聖，方可超脫輪回，主宰萬類，執掌乾坤，視眾生為棋子，隨心演繹萬象——如今已被徹底顛覆。
    眼前的現實是：曾被譽為六聖之首的太上，竟在通天手中如同草芥般被反複操控、壓榨、毀滅。
    麵對那不可測度的通天，他不僅無法掙脫束縛，甚至連自身的本源都無法守護，整個人宛如一個供人汲取力量的容器，任其予取予求。
    這般景象，不隻是讓億萬眾生道心動搖，便是那些高居聖位的存在，也在內心深處泛起崩潰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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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殺！殺！
    不知經曆了多少輪回般的抽取與斬殺，連自我了斷都成了奢望的太上，早已形同傀儡。
    修為層層跌落，短短時日之間，便從幾乎觸及混元太極大羅金仙的巔峰境界，一路墜回初出關時的混元大羅金仙第八重天。
    即便如此，此時的太上，在明麵上依舊是六聖之中最為強大的一位。
    畢竟通天對外顯露的境界，不過七重天而已。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處境早已比先前更加危殆。
    他曾數次試圖自爆道果，以求終結這無盡折磨，卻被三千法則化作的鎖鏈牢牢禁錮，每一次爆發都被瞬間鎮壓。
    如今修為大損，連那最後一搏的資格也已喪失。
    若無變故，通天必將繼續抽奪其本源，直至將其聖位根基徹底瓦解，道果崩毀。
    然而變數終至，或者說，結局早已注定。
    某一次隕落後，太上遲遲未能複生。
    通天稍加感應，便輕輕搖頭。
    原來，經過如此頻繁的死亡與重生，太上的複蘇周期已然惡化到了極點——由最初的短暫恢複，演變為如今必須等待整整一個元會，方能重現於世，一如當年元始的命運。
    一個元會，不算太久，也不算短。
    至少在此刻，通天已無法繼續依賴其作為法則來源。
    “不過……已經足夠了。”
    他在心中默然思忖。
    從太上身上掠奪而來的法則精華，已在太極陰陽、毀滅、劍道四大領域帶來顯著增益。
    其中太極陰陽之道的掌控力直接提升了十分，由四成躍升至五成；
    毀滅法則進步半成，達到六成五；
    劍之法則增強兩分，如今已有八成二的圓滿度；
    連帶著受其共鳴影響的力之法則，也順勢增長五分，從一成五攀升至兩成整。
    這些數字看似微小，實則驚人。
    倘若僅靠自身修行，哪怕耗費十倍元會光陰，也難有如此進展。
    即便如此，通天此刻的實力，也已臻至混沌神魔之巔。
    若是換成太上、元始、接引、準提或女媧這五位聖人，哪怕再多出十倍百倍的歲月，能否走到這一步，仍需幾分機緣與氣運。
    由此可見，通天此番對太上的鎮壓與吞噬，究竟攫取了多少本源底蘊，才成就今日之威勢。
    “不如……順勢也將接引、準提和女媧一並收拾了？”
    通天揮手間將三千法則化作的鎖鏈徹底崩解，心中忽地閃過這般念頭。
    可轉念一想，他又按下了這份衝動。
    “時機未到。”
    他默默告誡自己。
    而此時萬靈仰望天穹，見太上遲遲未能複蘇，感知到其需耗時整整一個元會方能重生，心頭竟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雖說往日裏，眾生對太上並無多少親近之意，但眼看他被通天壓製得如此淒慘，不免生出些許憐憫之情。
    正待喘息之際，忽見通天輕描淡寫便將那由三千法則凝成的枷鎖盡數瓦解，眾生命魂一震，猛然意識到一件大事——
    封神之劫才剛剛開啟，人教與闡教卻已覆滅！
    接下來的大戰該如何繼續？是否要將西方佛門與女媧麾下也卷入其中？
    想到此前元始與太上皆被通天以雷霆手段擊潰，落得非得沉眠一個元會才能複生的下場，若戰火蔓延至接引、準提，乃至女媧……那又將是何等景象？
    “莫非……連西方二聖與女媧娘娘，也要步太上後塵，被通天徹底鎮壓不成？”
    不知多少生靈心底悄然浮現這個念頭，隨即遍體生寒，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嘴上說著“恐怕不至於”，可親眼目睹了眼前一幕幕變故之後，所有生靈都心知肚明：
    除非女媧、接引、準提三人真有遠勝太上的通天偉力，否則一旦正麵交鋒，怕是難逃同樣的命運！
    再進一步設想——倘若洪荒六聖最終隻剩通天一人獨存，
    各大教派亦唯有截教屹立不倒……
    這一幕，令無數存在瞬間失神，靈魂顫栗。
    五莊觀中，鎮元子默然佇立，腦海中反複回蕩著那個可能：
    未來天地之間，唯餘通天一位聖人，唯存截教一門道統。
    他怔然起身，目光掃過四方，所觸之處，盡是死寂。
    這份寂靜令人窒息，卻又莫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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