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的白熾燈亮得晃眼，鍵盤敲擊聲和鼠標點擊聲交織成密集的節奏，傍晚的暮色漫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影。蘇晚抱著筆記本電腦縮在角落的沙發裏，指尖在觸控板上飛快滑動，屏幕上是破曉戰隊下午訓練賽的輔助位操作複盤。
    “這裏的視野布控太保守了，”她咬著筆杆小聲嘀咕，下意識調出自己慣用的戰術分析模板，指尖在鍵盤上敲出一串指令，“應該提前三十秒往紅buff草裏插眼，既能防對麵打野繞後，還能給陸時衍的adc留夠輸出空間……”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靠近：“哦？說說看，為什麽是三十秒？”
    蘇晚渾身一僵，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機器人，連回頭的動作都慢了半拍。陸時衍就站在她身後，黑色的戰隊隊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的電腦屏幕上，呼吸間的溫熱氣息似乎擦過她的耳尖。
    “我、我隨便猜的！”蘇晚慌忙想關掉模板，卻因為手忙腳亂，不小心點到了放大鍵——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套輔助戰術邏輯，走位路線和技能釋放時機，赫然是“晚”在職業賽場上慣用的“預判流”打法。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隻有遠處隊友們偶爾的談笑聲傳來。蘇晚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響，像擂鼓一樣咚咚作響，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能硬著頭皮解釋：“我、我是看之前‘晚’的比賽錄像學的，覺得這個思路挺好用，就試著寫下來了……”
    陸時衍沒說話，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操作指令上，眸色深了幾分。半年前他和“晚”組隊排位時，她就總說“三十秒是打野的黃金繞後時間，輔助必須提前占視野”，連語氣裏的篤定都和此刻縮在沙發裏的女生如出一轍。
    他垂眸看向蘇晚，女孩的耳尖紅得快要滴血，肩膀微微繃緊，連握著筆的手指都在輕輕顫抖，一副“被抓包”的慌亂模樣。可偏偏就是這份慌亂，讓他想起上次招新時她被迫上台操作的樣子，同樣的緊張，卻在關鍵時候藏不住骨子裏的專業。
    “這個思路確實不錯，”陸時衍直起身，刻意放緩了語氣，試圖掩飾心底的悸動，“但有個漏洞——如果對麵輔助帶的是掃描，你這眼位會被直接排掉。”
    他伸手越過蘇晚的肩膀，指尖落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修改指令。溫熱的指尖偶爾擦過她的手背，蘇晚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指尖的觸感卻像烙印一樣留在皮膚上，燙得她心尖發麻。
    她偷偷抬眼，瞥見陸時衍專注的側臉，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認真的樣子比平時更讓人移不開眼。蘇晚趕緊低下頭，在心裏瘋狂默念“蘇晚你清醒點！他是在看戰術不是在看你！再看下去馬甲要掉了！”
    “這樣改，既能保住眼位，又能騙出對麵的掃描。”陸時衍收回手，餘光瞥見女孩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衣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很快壓下去，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淡模樣，“下次分析戰術時，不用藏著掖著，有什麽想法直接說。”
    “哦、好……”蘇晚的聲音細若蚊吟，臉頰發燙，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就在這時，訓練室的門被推開，林曉曉拎著兩個保溫袋探進頭來，元氣滿滿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室內的曖昧氛圍：“晚晚！我給你帶夜宵啦！還有陸隊，曉曉姐也給你帶了一份，感謝你最近‘收留’我們家晚晚當分析師呀！”
    蘇晚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站起身：“曉曉！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擔心我們家寶貝餓肚子呀，”林曉曉快步走到沙發邊，把一個保溫袋塞到蘇晚手裏，眼神卻在蘇晚和陸時衍之間轉了轉，擠眉弄眼地調侃，“喲，你們倆這是在單獨複盤呢？氣氛這麽好，我是不是來早了？”
    “沒有！我們就是在聊戰術！”蘇晚慌忙解釋，臉頰更紅了，恨不得捂住林曉曉的嘴。
    陸時衍倒是很坦然，接過林曉曉遞來的另一個保溫袋，淡淡道：“多謝。”
    “客氣啥！”林曉曉擺了擺手，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一個粉色的暖手寶，塞進蘇晚手裏，“對了晚晚，你早上不是說手涼嗎？我給你帶了暖手寶，充好電了，你拿著捂手。”
    蘇晚愣了愣，接過暖手寶，入手的溫熱讓她心裏一暖。她早上隻是隨口跟林曉曉提了一句，沒想到她居然記在了心上。
    可下一秒，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這個暖手寶是她去年買的，上麵印著一個小小的“晚”字ogo，是她特意定製的，平時都藏在書包最裏麵，怎麽會被林曉曉拿過來了？
    蘇晚下意識想把暖手寶藏到身後，卻已經晚了。陸時衍的目光落在那個ogo上，眸色微微一動，雖然那字跡很小，又被暖手寶的圖案擋住了一部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半年前他和“晚”組隊時，她的遊戲頭像旁邊，就掛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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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暖手寶挺可愛的，”陸時衍狀似隨意地開口，目光卻緊緊盯著蘇晚的反應，“上麵的字是什麽？”
    “沒、沒什麽！就是一個普通的圖案！”蘇晚慌得手心冒汗，趕緊把暖手寶抱在懷裏，像是在護著什麽寶貝，“我先去吃夜宵了！曉曉我們去那邊吃！”
    說著，她拉著林曉曉就往訓練室角落的桌子走去，腳步快得像是在逃跑。
    林曉曉被她拉著走，還不忘回頭朝陸時衍眨了眨眼，眼底滿是“嗑到了”的興奮。
    陸時衍看著蘇晚倉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保溫袋，又抬眼望向那個縮在角落、一邊吃夜宵一邊偷偷瞟他的女孩，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清晰——手型、操作習慣、戰術思路，還有這個巧合到詭異的ogo，蘇晚和“晚”，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她為什麽要藏著呢？陸時衍想起招新時她緊張到同手同腳的樣子，想起她每次被自己追問時慌亂的神情，想起她偷偷盯著自己照片犯花癡的模樣，心底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悸動。原來他找了半年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還天天對著他“裝乖”，這份反差感，竟然讓他覺得格外可愛。
    “隊長！來訓練賽了！”遠處的趙宇朝陸時衍喊道，“主力輔助臨時有事來不了，我們缺個輔助，要不……讓蘇晚學姐試試？”
    蘇晚剛咬了一口包子，聽到這話差點噎住，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不會玩輔助！我隻是個分析師！”
    “哎呀晚晚，你之前不是幫我們改了那麽多輔助戰術嗎？肯定會玩的！”林曉曉在一旁煽風點火，“就當陪大家練練就好啦，反正都是隊內訓練賽，輸贏無所謂的。”
    “可是……”蘇晚還想拒絕，卻對上了陸時衍的目光。他看著她，眼神裏帶著幾分期待，又像是帶著幾分篤定，輕聲道：“試試吧，就當幫個忙。”
    他的聲音不算大，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蘇晚看著他的眼睛，心跳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小聲的“哦”。
    陸時衍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轉身朝訓練座位走去：“趙宇，給她開個新手號。”
    蘇晚硬著頭皮走到空著的輔助位座位上，坐下時才發現，這個座位就在陸時衍的旁邊。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飄過來，混雜著訓練室裏淡淡的咖啡味，讓她的心跳又亂了幾分。
    “別緊張，”陸時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安撫，“就按你剛才分析的戰術來打，有我在。”
    蘇晚“嗯”了一聲，握緊了鼠標，深吸一口氣。她打開遊戲界麵，登錄了趙宇給她的新手號，看著屏幕上陌生的id，心裏暗暗祈禱：千萬別暴露，千萬別暴露，就當是普通的訓練賽，隻要不玩自己的本命英雄，不用慣用的快捷鍵，應該就沒事……
    訓練賽開始，蘇晚選了一個操作簡單的軟輔，全程小心翼翼地跟著陸時衍的adc，不敢有任何多餘的操作。可越小心越容易出錯，中期一波團戰，對麵打野突然繞後，直撲陸時衍的adc，蘇晚下意識反應過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幾乎是瞬間，她操控的輔助位移到陸時衍身前，精準地放出保護盾，同時用技能將對麵打野推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正是“晚”的標誌性保護連招！
    連蘇晚自己都愣了，等反應過來時，團戰已經結束，隊友們的歡呼聲在耳邊炸開。
    “我靠！蘇晚學姐這波操作絕了！簡直跟‘晚’大神一模一樣！”
    “我的天！這反應速度也太快了吧！學姐你深藏不露啊！”
    “剛才那波保護太關鍵了！隊長差點就被秒了！”
    蘇晚的臉瞬間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偷偷看向身邊的陸時衍，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裏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篤定，還有幾分藏不住的笑意。
    “反應很快，”陸時衍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讚許，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剛才那套連招，練了很久吧？”
    蘇晚的心跳又開始擂鼓，隻能低下頭，含糊地說：“就、就隨便玩玩……運氣好而已……”
    陸時衍沒再追問，隻是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他轉頭繼續盯著屏幕，手指在鼠標上輕輕敲擊，心裏卻在想：原來她慌起來的時候，連自己的本能反應都藏不住。這樣的她，比傳說中那個冷靜果決的輔助大神“晚”，更讓他心動。
    訓練賽結束時已經快晚上十點，隊友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林曉曉走到蘇晚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晚，我先回去啦，你跟陸隊一起走嗎？正好順路。”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蘇晚慌忙擺手，生怕再和陸時衍單獨相處，又暴露什麽破綻。
    可她話音剛落，陸時衍就拿起放在一邊的外套，走到她身邊：“我送你回去，晚上不安全。”
    “真的不用……”
    “走吧。”陸時衍打斷她的話，語氣不容拒絕，卻又帶著幾分溫柔，“正好路上聊聊剛才訓練賽的複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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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晚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隻能拿起自己的書包，跟在陸時衍身後走出訓練室。
    夜晚的校園很安靜，路燈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兩人並肩走在小路上，偶爾有晚風拂過，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蘇晚低著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心裏七上八下。她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陸時衍，他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沒有了訓練時的冷淡，多了幾分少年氣。
    “剛才那波操作，”陸時衍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是你的本能反應吧？”
    蘇晚的腳步頓了頓，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陸時衍，眼神裏滿是慌亂：“我、我……”
    陸時衍也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路燈的光落在他的眼睛裏，像是盛著星光，溫柔得讓人心顫。他沒有追問，隻是輕聲道：“不用急著解釋，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因。”
    蘇晚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她以為他會繼續追問，甚至直接戳破她的馬甲，可他沒有，反而給了她台階下。
    心底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有委屈，有慌亂，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動。她看著陸時衍的眼睛，忽然覺得，也許被他知道也沒什麽不好？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不行，她還沒準備好，她怕自己這個“普通女生”的樣子，配不上他心裏那個厲害的“晚”。
    “謝謝你……”蘇晚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吟。
    陸時衍看著她委屈巴巴的樣子，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她的頭發，可還是忍住了。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幾分寵溺：“傻不傻？跟我不用說謝謝。”
    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時，蘇晚停下腳步，轉過身對陸時衍說：“我到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陸時衍點點頭，看著她，“上去吧，記得早點休息，別再熬夜看比賽錄像了。”
    蘇晚愣了愣，他怎麽知道自己熬夜看比賽錄像？
    陸時衍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道：“上次去訓練室，看到你眼底有黑眼圈。”
    蘇晚的臉頰又紅了，趕緊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著，她轉身跑進女生宿舍樓，直到跑上二樓，才敢趴在走廊的窗戶上往下看。陸時衍還站在樓下，沒有走，像是在看著她的方向。
    蘇晚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她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
    而樓下的陸時衍，直到看到二樓窗戶邊的身影消失，才轉身離開。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彎腰撿起地上一個小小的東西——是一個銀色的掛件，上麵刻著一個“晚”字，應該是蘇晚剛才跑的時候不小心從書包上掉下來的。
    陸時衍握緊那個掛件，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心底卻一片溫熱。他抬頭看向女生宿舍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蘇晚，不管你想藏多久，我都會等你。等你願意卸下馬甲，等你願意看向我，等你知道，我找的從來不是“晚”，而是你。
    他轉身離開，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手裏的掛件在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而樓上的蘇晚，還趴在窗戶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臉頰發燙，心裏默念著：陸時衍，再等等我，等我足夠勇敢，一定告訴你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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