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是被手機震醒的。
    屏幕在枕邊瘋狂跳動，林曉曉的名字跳了足足十幾遍，後麵還跟著三個加急的感歎號。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接起，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那頭炸毛的聲音掀翻了睡意：“晚晚！你快看校園論壇！‘烈焰’那群人瘋了！”
    “烈焰”兩個字像根針，瞬間紮醒了蘇晚的神經。她猛地坐起身，指尖劃過屏幕點開論壇，置頂的熱帖標題刺得她眼睛發疼——【爆！破曉戰隊新分析師蘇晚，疑似盜用神級輔助“晚”的操作手法，實為靠暗戀上位的菟絲花？】
    發帖人是“烈焰戰隊後勤組”，底下附了兩段剪輯好的視頻。一段是上周校內友誼賽上，她被迫替補時的操作片段，另一段則是半年前“晚”在某場路人賽裏的名場麵。視頻被逐幀對比，紅色箭頭標著所謂的“重合點”：同樣的預判走位、同樣的技能銜接節奏，甚至連危急時刻切保護盾的手速都如出一轍。
    發帖人的文字極盡嘲諷：“一個連校隊替補都算不上的普通女生，突然能打出職業級輔助操作？怕不是拿著‘晚’神的錄像練手，還敢頂著這手法混進破曉戰隊？更可笑的是，有人扒出這位蘇晚同學的社交賬號，半年來點讚的內容全是陸時衍——合著是靠暗戀蹭進戰隊，還想蹭‘晚’神的熱度？”
    下麵的評論已經炸了鍋。
    “我就說上次比賽她操作不對勁，原來真是盜的！”
    “笑死，暗戀陸神就算了，還敢碰瓷‘晚’神？‘晚’神可是電競圈輔助天花板，她也配？”
    “破曉戰隊怎麽回事啊，什麽人都敢收，不怕砸了招牌？”
    “隻有我注意到她賬號裏全是陸神的照片嗎？這也太舔了吧……”
    蘇晚的指尖冰涼，劃屏幕的動作都在抖。她慌亂地點進自己的社交賬號，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扒了個底朝天——她設置了僅自己可見的相冊、偷偷存的陸時衍比賽截圖、甚至三年前剛注冊賬號時，那條僅自己可見的“今天又在圖書館看到陸時衍了，他低頭看書的樣子好好看”的動態，全都被截圖發到了帖子裏。
    那些她藏了三年的、小心翼翼的暗戀心事，此刻像被扒光了扔在太陽底下，任人指指點點。
    更讓她窒息的是那句“盜‘晚’的手法”。
    她就是“晚”，可她不能說。一旦承認，所有人都會知道，那個在電競圈裏神秘又強大的輔助大神，現實裏是個在暗戀對象麵前連話都說不完整的普通女生；一旦承認，她這三年在陸時衍麵前的局促、緊張、甚至刻意的“笨拙”，都會變成一場笑話。
    心髒像被一隻手攥緊，悶得她喘不過氣。她蜷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鼻尖泛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晚晚？晚晚你說話啊！”林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人就是嫉妒你能進破曉，嫉妒你能天天跟陸神待在一起！我已經幫你反駁了，陳雨也在幫你找證據，你別難過好不好？”
    “我沒事……”蘇晚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曉曉，我隻是覺得……好丟人啊。”
    那些藏在暗處的喜歡，那些她以為隻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現在成了別人攻擊她的武器。他們說她“舔”，說她“蹭”，說她“不擇手段”，可沒人知道，她當初答應做分析師，隻是因為陸時衍說“需要懂輔助的人”；沒人知道，她每次在訓練室裏偷偷看他，都要先深呼吸三次才敢抬頭。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敲響了。陳雨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帶著急促：“晚晚！快開門！陸神來了！”
    蘇晚猛地抬頭，腦子一片空白。
    陸時衍來了？他看到論壇上的帖子了嗎？他會不會也覺得，她是靠暗戀蹭進戰隊的？會不會覺得，她的操作真的是偷來的？
    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裏炸開，她慌慌張張地抹掉眼淚，抓過外套套上，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淩亂的頭發，門就被林曉曉拉開了。
    門口站著的人，果然是陸時衍。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連帽衫，外麵套了件黑色外套，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一點眉眼，可蘇晚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沉鬱。他的手裏拿著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那個刺眼的論壇帖子上，顯然是剛看完。
    看到蘇晚紅著眼眶、頭發淩亂的樣子，陸時衍的眉頭瞬間皺得更緊，眼底的冷意又重了幾分，可握著手機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陸神……”林曉曉下意識地擋在蘇晚麵前，像是怕他也來質問，“論壇上的都是謠言，晚晚才沒有盜號，她的操作都是自己練的！”
    陸時衍沒理會她，目光徑直落在蘇晚身上。他的視線掃過她泛紅的眼角，掃過她攥著衣角、微微顫抖的手，喉結滾了滾，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跟我走。”
    “啊？”蘇晚愣住了，忘了反應。
    “戰隊基地，”他補充道，語氣裏聽不出情緒，“隊友們都在等你，這事要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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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提帖子，沒提謠言，甚至沒問一句“是不是真的”，隻是簡單的一句“跟我走”，卻莫名讓蘇晚慌亂的心定了些。她抬起頭，撞進他的眼睛裏——那裏麵沒有懷疑，沒有嘲諷，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可是……”蘇晚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問，“你……你相信我嗎？”
    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這句話問得太直白，像在逼他表態，也像在暴露自己的不安。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手指把衣角攥得更緊了。
    空氣安靜了兩秒。
    就在蘇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陸時衍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一個頭，陰影落在她身上，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是她熟悉的、讓她心跳加速的味道。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拂過她額前淩亂的碎發。指尖的溫度很輕，卻燙得蘇晚渾身一僵，連呼吸都忘了。
    “先跟我走。”他的聲音又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相信不相信，不是用嘴說的。”
    說完，他收回手，轉身看向門外：“我在樓下等你，五分鍾。”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門口，蘇晚還僵在原地，指尖下意識地摸了摸剛才被他碰過的額角，那裏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溫度，燙得她心跳快要炸開。
    “我的天……”林曉曉誇張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晚晚！陸神剛才是不是在撩你？他居然摸你頭發了！”
    陳雨也跟著點頭，臉上帶著激動：“肯定是相信你！你想啊，要是他懷疑你，怎麽會直接讓你去基地？肯定是要幫你解決這事！”
    蘇晚的心跳還在瘋狂加速，臉上卻忍不住發燙。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抹了把臉，把那些委屈和慌亂壓下去：“走，去基地。”
    不管怎麽樣，她不能讓謠言毀了破曉戰隊，更不能讓陸時衍因為她而被人質疑。
    五分鍾後，蘇晚坐上了陸時衍的車。
    車內很安靜，隻有空調出風口細微的風聲。陸時衍沒有開音樂，也沒有說話，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側臉的線條冷硬又好看。蘇晚坐在副駕駛，偷偷瞥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她能感覺到，陸時衍的心情不太好。從剛才在宿舍門口，到現在開車，他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顯然是在壓抑著情緒。
    是因為戰隊被牽連而生氣嗎？還是因為……擔心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蘇晚強行壓了下去。她不敢再想，怕又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就在這時，陸時衍忽然開口了：“手機拿出來。”
    蘇晚愣了一下，連忙掏出手機遞過去。
    他接過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似乎在操作什麽。蘇晚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竟然在翻她的社交賬號——就是那個被扒出來的賬號。
    她的臉瞬間爆紅，下意識地想搶回來：“你幹嘛看這個！”
    那些亂七八糟的點讚，那些僅自己可見的暗戀動態，被他看到的話，她真的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陸時衍卻抬手按住她的手，力道不重，卻讓她動彈不得。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覆在她的手背上，燙得蘇晚瞬間僵住，連掙紮都忘了。
    “別動。”他的聲音很輕，目光卻落在屏幕上，仔細地看著那些被截圖的動態。
    他看到了她存的那些他的比賽截圖，每一張都標了日期和場次；看到了她三年前那條偷偷記錄的暗戀動態；看到了她點讚的那些關於“破曉戰隊”的資訊，每一條下麵都有她的評論——隻是那些評論，全都是僅自己可見的“陸時衍今天操作好帥”“他剛才的走位絕了”。
    車廂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蘇晚的臉燒得滾燙，恨不得把頭埋進膝蓋裏。她能感覺到陸時衍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每一秒都像在淩遲她的小心思。
    “這些……”陸時衍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沉了些，“都是真的？”
    蘇晚咬著唇，不敢說話，隻能輕輕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否認也沒用了。
    陸時衍沉默了。他放下手機，轉過頭看她。車內的光線有些暗，他的眉眼在陰影裏看不真切，可蘇晚卻莫名覺得，他的眼神裏沒有嘲笑，也沒有厭惡，反而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的路，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進蘇晚的耳朵裏：“沒什麽丟人的。”
    蘇晚猛地抬頭看他。
    “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丟人。”他的嘴角似乎輕輕勾了一下，隻是太快，快得讓蘇晚以為是錯覺，“那些拿這個當攻擊點的人，才是真的可笑。”
    這句話像一束光，瞬間照亮了蘇晚剛才被烏雲籠罩的心。她看著陸時衍的側臉，眼眶又開始發熱，卻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原來，他不會覺得她的喜歡很丟人。
    原來，他是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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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很快開到了破曉戰隊的基地。剛推開門，就聽到裏麵吵吵嚷嚷的聲音。趙宇看到他們進來，立刻跳起來：“隊長！晚晚姐！你們可來了！‘烈焰’那群孫子太過分了，居然還在論壇上挑釁！”
    戰隊的其他隊員也圍了過來，臉上全是憤怒：“晚晚姐，你別理那些謠言，我們都相信你！”
    “就是！上次比賽你那波輔助我們都看到了，那絕對是真本事，跟‘晚’神像怎麽了？說不定是英雄所見略同！”
    看著大家真誠的眼神，蘇晚心裏一暖，剛才的委屈又消散了些。她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們，我沒事。”
    “你當然沒事，”陸時衍走過來，自然地站在她身邊，擋住了大家的視線，“因為這事，該慌的是‘烈焰’。”
    他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點開論壇，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看著他的動作，連呼吸都放輕了。
    蘇晚站在他身邊，能清楚地看到他敲擊鍵盤的手指，骨節分明，動作利落。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看著他專注的眉眼，剛才在車裏的那句話又在耳邊響起——
    “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丟人。”
    那他呢？他對她，是不是也有一點不一樣？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陸時衍的動作打斷了。他停下敲擊，按下了“發布”鍵，然後把電腦屏幕轉向大家。
    論壇的置頂帖已經換成了一條新的——發帖人是“破曉戰隊陸時衍”。
    標題隻有一句話：【關於蘇晚，我有話要說。】
    內容不長，卻字字有力：
    “首先，蘇晚是破曉戰隊親自邀請的分析師，她的戰術思路、操作水平，經過全隊認可，不存在‘靠暗戀上位’一說。其次，關於‘盜用晚神手法’，我倒是想問——誰規定相似的操作就是盜？或許，是‘晚’在模仿蘇晚？最後，針對‘烈焰戰隊’的惡意造謠，我方將保留追究責任的權利。另外，提醒某些人，與其花時間扒別人的社交賬號，不如回去練練自己的操作，省得下次再被我方按在地上摩擦。”
    最後，還附了一張截圖——是上周友誼賽上，蘇晚替補時的完整操作錄像，後麵跟著戰隊全體成員的簽名認證：“此操作全程無剪輯，為蘇晚本人實時操作。”
    整個基地瞬間安靜下來，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歡呼。
    “隊長牛啊！這話說得太解氣了！”
    “‘或許是晚在模仿蘇晚’，隊長你也太會了吧！”
    “哈哈哈‘按在地上摩擦’，‘烈焰’那群人看到得氣瘋！”
    蘇晚看著屏幕上的文字，眼眶瞬間就紅了。她轉頭看向陸時衍，正好撞進他看過來的眼睛裏。
    他的眼底沒有了剛才的沉鬱，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問她“滿意嗎”。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讓他平時冷硬的眉眼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陸時衍……”蘇晚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又帶著一絲雀躍，“謝謝你。”
    謝謝你相信我，謝謝你維護我，謝謝你……沒有覺得我的喜歡很丟人。
    陸時衍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又溫柔，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謝什麽？你是我們戰隊的人，我當然要護著。”
    周圍的隊友們瞬間發出一陣起哄聲，趙宇甚至誇張地捂住眼睛：“哎喲喂，隊長你這動作也太自然了吧！是不是早就想這麽做了？”
    蘇晚的臉瞬間爆紅，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陸時衍。可心裏的歡喜卻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淹沒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她偷偷抬起頭，看了一眼陸時衍。他正皺著眉“瞪”趙宇，可耳朵尖卻泛著淡淡的粉色，像是在掩飾什麽。
    蘇晚的心跳又開始瘋狂加速。
    她忽然覺得，或許這一次，她的暗戀，不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而此時的論壇上，陸時衍的帖子已經炸了。
    “臥槽！陸神親自下場維護！這也太寵了吧！”
    “‘你是我們戰隊的人，我當然要護著’，這句話我能嗑一年！”
    “所以蘇晚是真的有實力？那之前的質疑是不是錯了？”
    “‘或許是晚在模仿蘇晚’，陸神這是在暗示什麽嗎？難道蘇晚和晚神有關係？”
    評論區的風向瞬間逆轉，之前罵蘇晚的人開始沉默，更多的人開始好奇蘇晚的真實水平，甚至有人開始嗑起了“陸神x蘇晚”的cp。
    而遠在另一棟教學樓裏，“烈焰”戰隊的隊長看著論壇上的帖子，臉色鐵青，狠狠砸了一下桌子：“陸時衍！蘇晚！你們等著！”
    一場關於謠言的風波，似乎暫時平息了。可蘇晚不知道的是，這隻是個開始——陸時衍藏在眼底的心思，她快要藏不住的馬甲，還有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都在這場風波裏，悄悄裂開了一道縫。
    而那道縫後麵，是她期待了三年的，雙向奔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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