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為什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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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市中心某私人藝術展廳。
    林天豪的“邀請”不容拒絕——一個冠冕堂皇的新銳畫家作品賞析酒會。
    空氣裏漂浮著名貴香水、醇酒氣息與虛偽的寒暄。
    他親自開車將我送到門口,深灰色西裝勾勒出冷硬的線條,鏡片後的目光在踏入旋轉門的那一刻褪去偽裝的溫和。
    “采薇,今晚就跟著小叔,好好見識一下。” 他狀似隨意地將手臂遞來,五指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扣在我的肘彎,指尖幾乎陷進肌膚。像一道冰冷的鐐銬。
    我被迫挽著他,走進這燈影交錯的名利場。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眼,他卻將我帶向陰影更濃的角落——一幅巨大的、色調陰鬱的抽象畫前。
    “這畫如何?”他微微側身,呼吸離我的耳朵極近,帶著威士忌的氣息,低沉的聲音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弦,在喧囂背景中清晰地震顫我的耳膜。“掙紮,扭曲,卻無處可逃…像不像你現在的處境?”
    我身體僵硬,試圖抽離手臂,他卻將我扣得更緊,甚至用身體不著痕跡地將我抵向冰冷的牆壁。他的另一隻手從侍者托盤中優雅地取過兩杯香檳,一杯強硬地塞入我的手心。
    “小叔,我想去下洗手間。”我努力維持鎮定。
    “不急。”他微微一笑,那笑意未達眼底,“難得有時間和我的好侄女獨處。” 他舉起自己那杯,冰涼的杯沿輕碰我的杯壁,發出清脆又危險的撞擊聲,“慶祝你的‘成長’。” 他的目光像滑膩的毒蛇,從我蒼白的臉頰流連到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後停駐在我握著酒杯、指尖泛白的手上。
    “喝吧,乖。” 他的命令裹在溫柔的假象裏。
    一種強烈的直覺讓我後背發涼。這酒……不能喝!
    就在他視線壓迫下,我指尖一動,假裝沒拿穩——高腳杯脫手滑落!
    “啊!”伴隨著我刻意壓低的驚呼和清脆的碎裂聲,香檳在地上綻開一片狼藉的酒液泡沫和玻璃碎片。
    侍者立刻上前清理。林天豪嘴角那抹假笑瞬間凍結,眼神冷得能淬出冰!他盯著地上翻湧的酒沫,再抬眼看我時,那目光帶著一種被挑釁後的、赤裸裸的陰鷙,如同即將噬人的猛獸。
    “真不小心。”他聲音更沉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看來需要好好‘照顧’。”他猛地抓住我空出來的那隻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根本不顧眾人的目光,強硬地將我拖離這個角落,向更深、更僻靜的地方走去——通往展廳二層vip休息區的旋梯。
    旋梯狹窄、燈光昏暗。他的步伐急促而憤怒,我被他拖拽得踉蹌不已。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階上發出空洞的脆響。四周無人,隻有我們急促的腳步聲在密閉空間回響。
    到達二樓的休息室門口。他刷卡,“嘀”一聲,門彈開。裏麵是奢華但過分安靜的大套間,燈光調得曖昧昏沉,隻有角落的一盞落地燈散發著幽黃的光。
    空氣裏有種令人窒息的、過於濃鬱的雪茄和皮革味道。
    他一把將我甩進去!我踉蹌著撞在沙發扶手上,腰側一陣鈍痛。
    “哢噠。”清晰的落鎖聲,像一顆冰淩刺入心髒。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最下麵一顆紐扣,動作優雅得像在準備一場盛宴。但那鏡片後的目光,已經完全撕去了所有偽裝的體麵,隻剩下赤裸裸的、令人作嘔的侵占欲,如同暗處的窺伺者終於亮出了獠牙。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采薇。”他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踩在我的神經上。
    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我告訴過你,離書研遠點。可你不聽話。那隻陶土月亮……碎得很漂亮,就像他的心思一樣脆弱。”
    他知道了!知道溪邊的一切!
    “小叔,你究竟想怎樣?”我脊背死死抵住沙發扶手,退無可退。
    “想怎樣?”林天豪停在一步之外,俯視著我,唇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帶著一種打量待價而沽貨物的輕蔑。“我要你徹底明白——誰才是真正能掌控你命運的人!”
    他突然俯身!帶著強大壓迫感的陰影徹底籠罩下來!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頭直視他眼中翻湧的黑暗漩渦!冰冷的指腹狠狠擦過我的嘴唇,另一隻手則帶著毀滅性的力道猛地按住我的肩膀,將我死死釘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濃烈的威士忌氣息和男性侵略性氣味撲麵而來,熏得我頭暈目眩。那屬於上位者的、不加掩飾的欲念和掌控力如同粘稠的瀝青,幾乎將我淹沒!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劇烈的屈辱和冰冷的恐懼!
    “放開我!”我徒勞地掙紮扭動,但在他絕對的力量壓製下,如同砧板上徒勞彈動的魚!
    “放開?”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捏著我下巴的手更用力,眼神裏是冰火交織的瘋狂!“你在書研麵前不也玩得若即若離?在周尋那裏裝得楚楚可憐?到小叔這兒,就裝貞潔烈女?”他猛地低頭,滾燙的氣息噴在我耳廓,帶著露骨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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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喜歡看你撕掉偽裝,被好好‘調教’的樣子!”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他如同瞄準獵物的猛獸,就要不管不顧地徹底壓下——
    然而!
    砰——!
    一聲巨大的、沉重的悶響!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結實的實木門板上!連帶著門框都震顫了一下!驚得天花板上吊燈的水晶墜飾嘩啦作響!
    緊接著——
    砰砰砰砰砰!!!
    狂暴、密集、如同暴雨砸門的聲音瘋狂響起!外麵的人毫無風度可言,每一腳都用盡全身力氣,帶著一種要把門徹底踹裂的憤怒!
    林天豪的動作猛地一僵!眼底那瘋狂燃燒的欲火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隻剩下驚愕和被打斷的狂躁!
    他極其敗壞地、下意識地鬆開了禁錮我的手,倏然站直身體,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誰敢在他的地盤上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他的第一反應是鎖死的門。但第二反應是——
    門板在狂風暴雨的猛踹下劇烈呻吟!
    “砰——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堅固的門鎖硬生生被狂暴的衝擊力崩飛!整扇厚重的實木門板竟然向內猛地彈開,重重撞在牆上,反彈回來又被一隻穿著黑色軍靴的腳狠狠踩住!
    狂躁的頂燈白光湧入昏暗的套間。
    門口。
    一身黑色工裝褲,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結實有力小臂的男人逆著刺眼的光站立。他胸膛劇烈起伏,氣息帶著劇烈運動後的喘息,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暴戾冰冷的殺人刀!
    林書研?!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是……決絕地消失在溪邊冰冷的月色裏了嗎?他不是……對我隻剩下絕望的疏離和永訣的眼神了嗎?!
    林天豪的臉色在看清來人的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林書研沒有看靠在沙發上驚魂未定、衣衫淩亂的我。他深不見底的冰冷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帶著燃燒的、足以將萬物焚毀的黑色火焰,死死釘在林天豪身上!
    那眼神,有震怒,有輕蔑,有一種不顧一切摧毀所有阻礙的瘋狂!甚至……還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被背叛的痛楚?!
    林天豪在這樣的目光下,竟不自覺後退了半步!但他隨即穩住身形,臉上瞬間堆砌起慣常那副威嚴又帶著責備的長輩麵具:“書研?你這是發什麽瘋?!成何體統!”
    林書研沒有回答。他踩著破碎的門板,一步一步走進來。每一步都裹挾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和暴戾的寒氣!整個套間的溫度驟降!
    在離林天豪還有兩步時,他終於停下。目光依舊鎖死在林天豪臉上,那雙深色的眸子裏沉澱了太多太多無法言說的冰火交織——有對眼前這個所謂長輩齷齪行徑的滔天憤怒,有對過往某些信念可能崩塌的痛楚,有想要不顧一切撕碎一切的衝動……然而,在這幾乎要將人焚毀的深淵之下,卻凝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徹骨的冰冷和……冷漠?
    這冰冷的複雜火焰沒有一絲落在我身上。 仿佛沙發上的我隻是一件不該存在、又暫時無法處理的雜物。
    他抬起手——那隻曾遞來陶土月、曾在冰冷的倉庫發出指令、也曾粗暴地捏碎定位器並在我腕骨留下瘀痕的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動作精準得如同將軍指向一片即將被炮火摧毀的陣地。
    他的聲音很沉,很低,帶著一種金屬刮擦的嘶啞,卻字字冰冷清晰,如同最終審判的落錘:
    “出去。”
    (他的聲音很沉,很低,帶著一種金屬刮擦的嘶啞,卻字字冰冷清晰,如同最終審判的落錘)
    沒有稱呼,沒有多餘的詞匯,隻有命令式的兩個字。對象直指林天豪!
    空氣凝固了。落地燈昏黃的光暈中,林天豪臉上那種偽裝的震怒和譴責開始片片剝落,露出下麵鐵青的底色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狼狽。林書研站在那裏,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阻隔在深淵之前的冰山,散發著能凍結靈魂的寒氣和足以撞碎一切的沉默力量。
    他看著林天豪,那雙深眸裏的東西太複雜——憤怒在燒灼,冰冷在凝結,仿佛無數根名為“過往”的絲線正在眼前寸寸斷裂,發出無聲的哀鳴。那眼神穿透了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投向更虛無縹緲的黑暗盡頭。他最終沒有看我一眼。如同站在風暴眼的我隻是一粒隨風揚起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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