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抉擇時刻
    靜室幽深，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壁上，微微搖曳。蘇墨離去後，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他帶來的那份從容與莫測。
    秦淵端起那杯微涼的茶，卻沒有喝，隻是凝視著杯中沉浮的葉梗，目光沉凝。南下江南，依附一個神秘組織？這與他一貫獨來獨往、依靠手中之劍解決問題的風格大相徑庭。
    “此人……不可全信。”秦淵終於開口，聲音低沉，“青雲閣，聞所未聞，但其能量顯然不小。他看中的，或許並非你我二人，而是我背後的《滄海無量訣》，以及你藥王穀的傳承。”沙場十年，他見過太多人心詭譎，深知利益的結合最為脆弱，也最為危險。
    簡心坐在他對麵，雙手捧著茶杯，指尖微微泛白。她不像秦淵經曆過那麽多生死傾軋，但身為藥王穀傳人，自幼便知懷璧其罪的道理。“他說的有些話，或許是真的。孫德勝背後的勢力，可能遠超我們的想象。僅憑我們兩人，在北地確實舉步維艱。”她抬起眼，看向秦淵，“而且……他提及前朝密藏，讓我想起了師伯。師伯當年離開藥王穀，似乎也與此有關。”
    秦淵心中一動。淩霄子前輩的石室，那非明非清的物品，簡心師伯的蝶形玉墜……這些線索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起來，指向某個被塵封的巨大秘密。蘇墨的出現，像是強行將這秘密的一角掀開，逼迫他們去麵對。
    “南下，意味著暫時放棄在北地直接追查鐵山營血案的線索，也意味著將我們置於青雲閣的視線之下，前途難料。”秦淵分析著利弊，眉頭緊鎖，“留下，則要麵對無處不在的追殺網，危機四伏，寸步難行。”
    這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一邊是未知的盟友與潛在的更大漩渦，一邊是已知的險境與孤立無援。
    沉默在室內蔓延。隻有燭芯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良久，簡心輕聲道：“秦大哥，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與你一起。”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一路行來，從絕壑初遇到並肩禦敵，某種超越言語的信任與依賴已然生根發芽。
    秦淵看向她，燭光下，少女清麗的容顏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卻是與他同進退的決然。他心中某處堅硬的地方，仿佛被輕輕觸動。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背負血海深仇，他的抉擇，也關乎她的安危。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猶豫盡去，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北地已是龍潭虎穴，強行留下，不過是逞匹夫之勇，正中孫德勝下懷。南下，雖是借力，卻也是暫避鋒芒，積蓄力量之策。至於青雲閣……”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無非是相互利用。我們借他之勢南下，他圖我們未來之力。隻要實力足夠，何懼與虎謀皮？”
    他做出了決定。南下！
    並非完全信任蘇墨，而是審時度勢後的最優選擇。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妄。他需要時間，需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能撕開迷霧，斬盡仇敵。
    “隻是，要委屈你了，簡姑娘。”秦淵看向簡心，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然。本是她救他性命，如今卻要跟著他亡命天涯，卷入更大的風波。
    簡心微微搖頭，露出一抹淺笑：“江湖路遠，有伴同行，總好過踽踽獨行。”她頓了頓，帶著幾分少女的俏皮補充道，“而且，聽說江南美食甚多，我早就想去嚐嚐了。”
    她這略帶“反差萌”的話語，瞬間衝淡了室內凝重的氣氛。秦淵也不禁莞爾，想起她對著《本草食經》上美食記載時那發亮的眼神。
    既然決定已下，便不再猶豫。秦淵起身，走向門口，喚來老仆，請蘇墨一見。
    不多時，蘇墨翩然而至，似乎早已料到結果，臉上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二位可是有了決斷？”
    “我們同意南下。”秦淵直接說道，“但有幾個條件。”
    “請講。”蘇墨做出傾聽狀。
    “第一，南下途中，我們需有足夠的自主權，並非完全聽命於青雲閣。第二，到了江南，需為我們安排妥善的身份，確保安全。第三，青雲閣需提供我們所知的、關於鐵山營血案及前朝密藏的所有信息。”秦淵條理清晰，語氣不容置疑。
    蘇墨聽罷，折扇輕拍掌心，爽快應道：“合情合理。蘇某可以代表青雲閣答應秦兄。南下路線與身份，閣內早已備好幾套方案，供二位選擇。至於信息，”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待安頓下來，自會奉上。畢竟，展現誠意是合作的基礎。”
    他如此幹脆，反而讓秦淵心中警惕更甚。青雲閣的準備如此充分，顯然對他們勢在必得。
    “我們何時動身？”簡心問道。
    “事不宜遲。”蘇墨收斂笑容，正色道，“榆林府已成是非之地，白蓮教信號箭一出，各方勢力都會聞風而動。我已安排妥當，明日拂曉，便有一支商隊出城，二位可混入其中。路線是繞行山西，再轉入運河，雖耗時稍長，但最為穩妥安全。”
    他取出一份簡易地圖，在上麵指點路徑，又詳細說明了接頭暗號與注意事項，心思縝密，安排周詳，令人挑不出錯處。
    商議既定，蘇墨便告辭離去，讓二人好生休息。
    靜室再次隻剩下兩人。明日便將踏上一條完全未知的道路。
    秦淵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遼東，鐵山營，那些慘死的袍澤……他緊緊握住了拳。暫時的退卻，是為了更強力的回歸。孫德勝，還有那些隱藏在幕後的黑手，等著我！
    簡心默默收拾好行裝，看著秦淵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心中輕輕一歎。她知道，仇恨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卻也像一把枷鎖。她希望，南下的路，不僅能避開殺機，或許……也能讓他看到仇恨之外的天地。
    這一夜，無人安眠。
    【下章預告】
    南下之路正式開啟！混入商隊，跋山涉水，看似平靜的旅程是否暗藏殺機？蘇墨的承諾能否兌現？神秘的青雲閣又將展現出怎樣的實力與圖謀？而在運河之上，新的挑戰與意想不到的人物即將登場。第十五章 《運河暗流》，看秦淵與簡心如何在這條貫通南北的黃金水道上，應對來自各方勢力的試探與截殺！江湖的波瀾，隨著舟船，正悄然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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