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鉛雲，給青木城東門蒙上一層稀薄的灰金色。
    薑古帶著六個孩子站在城門下，身後，乞骸巷的輪廓在稀薄晨霧中蜷縮著，像一塊終於被剜掉的爛瘡。
    “大哥，我們……真走了？”薑九陰老三）攥緊薑古的衣角，小臉壓不住對陌生的期盼。
    她手腕上纏著新換的幹淨布條，是昨夜薑古用銀子買的金瘡藥，淡淡的藥味混著皂角氣息，取代了經年不散的酸腐。
    “走。”薑古蹲下身，把老七薑句芒歪斜的衣領扯正。這孩子昨夜在破廟草堆裏偷偷哭濕了半片袖子下。
    “看見那片灰瓦房沒？以後，那就是家。”
    外城邊緣，一片還算齊整的民居。
    薑古用富少王少坤的錢，盤下了一處帶小院的青磚房。
    院子不大，一口水井，三間正屋，牆角還有一小塊能種點東西的泥地。
    對這群在垃圾堆裏刨食的孩子來說，已是夢中不敢想的“仙境”。
    小院正午
    “哇！這被子…是棉花！”老六薑蓐收把自己摔進東屋炕上嶄新的被褥裏，像條活泥鰍般扭來拱去。老七薑句芒蹲在炕邊，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戳了戳柔軟的被麵，嘴角極其罕見地向上扯了一下。
    堂屋八仙桌上，堆著白胖的饅頭、油亮的炒青菜，醬牛肉。還有一盆熱氣騰騰飄著油花的骨頭湯！這是薑古一早從酒樓拎回來的。
    “慢點，小心噎到。”薑古看著一群餓狼撲食的小崽子。
    薑帝江已經幹掉三個饅頭，腮幫子塞得像鬆鼠，還不忘把最大一塊帶筋的牛肉夾到薑九陰碗裏；
    薑祝融小口啜著肉湯，眼珠子卻滴溜轉，估摸著這頓飯的價錢；
    薑共工悶頭扒飯。
    把自己碗裏兩塊醬牛肉全撥到薑苟芒碗裏。
    “大哥！吃！”薑九陰踮著腳，把一片醬牛肉送到薑古嘴邊，眼睛亮得驚人，“比…比西市口撿的肉渣香一百倍！”
    薑古咬住牛肉，濃鬱的醬香和肉汁在嘴裏化開。看著幾張因久違的飽足而泛起紅暈的小臉，昨夜的血腥與冰冷，似乎被這簡陋的溫暖衝淡了些。
    “嗯，香。”他揉了揉九陰的頭。
    三日後 小院東廂
    孩子們臉上的泥垢被徹底洗淨，換上了新裁的粗布衣裳，雖然瘦，精氣神卻足了不少。薑古坐在唯一一把木椅上，麵前攤開幾張用木炭條畫的簡陋圖譜——那是《神象鎮獄勁》前三層精要，剔除了所有晦澀術語，隻留最直白的動作和呼吸法。
    “都聽好，打今兒起，跟我學真本事，不僅要學煉武還要學識字。”薑古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這功夫叫《神象鎮獄勁》。煉好了，牆，一拳就能砸個窟窿。”
    “真…真的？！”薑帝江眼睛瞪得像銅鈴，拳頭捏得咯咯響，“那我以後是不是能一拳打死野狗？”
    “野狗？”薑古嘴角微揚，“煉到深處，輕輕一拳打死頭野牛都也不在話下。但記住，進入武者行列，可以與武者去爭去奪，去殺去搶，但切記不可朝與我們無冤無仇的普通人動手，要時刻記得我們走過的路！懂？”
    “懂！”六小異口同聲，小臉繃緊。
    “第一層‘象力初萌’，先得找到肚子裏的‘力核’。”薑古盤膝坐下示範，“閉上眼，沉下心，感受肚臍下三寸…”
    他挨個指點。薑祝融悟性最高，很快就在小腹丹田處感應到一絲微弱暖流。
    薑帝江氣血最旺，那“力核”感應力道十足。
    薑九陰體弱，但心思純淨，也勉強摸到門檻。
    唯獨老七薑句芒，小臉憋得通紅，丹田處卻像堵了塊冰，始終無法引動氣血。
    薑古皺眉，右手按上老七薑句芒小腹，一絲溫潤平和的龍力緩緩渡入。
    “別繃著，鬆…想象有隻巨象在你肚子裏跺腳…”他低聲引導。
    薑句芒身體一僵，隨即慢慢放鬆，緊閉的眼縫滲出淚水，牙關緊咬。
    片刻，他猛地睜眼，帶著哭腔喊：“大哥！動了！像…像有個小蟲子拱了一下！”
    “那是你的力核醒了。”薑古拍拍他肩膀，“記住這感覺，早晚各煉一個時辰，偷懶抽你。”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裏“嘿哈”的吐氣開聲和拳腳破風聲就沒斷過。薑古親自盯著，手把手糾正每一個動作。
    第二十日，清晨。
    陽身悄然出現，戴上【忘川覆麵】，灰黑色的石質麵具覆蓋鼻梁以上，隻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睛。
    麵具邊緣白霧流轉，將他本就模糊的氣息遮掩得更深。
    他轉身，大步流星匯入向城外早起的人流。麵具下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瞳孔深處燃著兩點幽火。
    太初聖地，我來了。
    青木城通往太初聖地的官道上車水馬龍，既有風塵仆仆的行商隊伍，也有不少與薑古一樣，懷揣著武道夢的年輕修士。
    官道兩側，農田與丘陵交替出現，越靠近聖地，天地間的靈氣便越發濃鬱，甚至能看到一些低階妖獸在山林邊緣徘徊。
    陽身薑盤戴著忘川覆麵，混在人群中，腳步不疾不徐。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隨著距離的拉近，空氣中那股屬於頂級宗門的磅礴威壓正緩緩滲透而來。
    這種威壓並非刻意釋放，而是源自於無數強者常年累月在此修煉，所形成的一種天地氣場。
    “快看！那就是太初聖地的外圍屏障！”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眾人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前方的天際線上，一道若隱若現的七彩光帶橫亙天地，光帶之上，雲海翻騰，隱約可見無數山巒的輪廓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宛如仙境。
    “太初聖地… 傳說由一百零八座靈峰組成，每一座峰都獨立，真是壯觀啊！”
    “何止啊，聽說這一百零八峰各有傳承，功法、神通各不相同，就連山峰的名字都充滿了玄妙，什麽‘紫霄峰’、‘雷罰峰’、‘青木峰’… 多了去了！”
    “我還聽說，太初聖地的掌門是法則境的皇者，跺一跺腳，整個歸墟道州都得顫三顫！”
    人群中議論紛紛，語氣中充滿了敬畏與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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