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這麽了解郎獻，這麽了解SK的情況，卻把自己弄到尷尬的境地，討好郎獻，不就沒有他彈丸什麽事了嗎？
    於是彈丸想不明白，估摸著這兩個人之間有點問題，但也沒法細問，關係沒到。
    彈丸盯著雲祈看了一會，從前都是視頻上看他，或者在賽場大致掃視一眼，以前不大明白SK身為一個職業戰隊為什麽要搞些虛頭巴腦的，現在對著這張臉，總算知道營銷外貌的原因了。
    雲祈長得確實精致，電競選手的外形大多都不太好，遊戲技術不等於顏值，那些實力主播長得不怎麽樣都是常態，偶爾一兩個極漂亮的麵孔難免吸粉無數。
    SK還挺會運營的，這樣一張臉放在幕後豈不可惜？拿出來給戰隊吸粉是聰明之舉，不過和郎獻炒CP就有點過了，彈丸是直男，不大理解這個吸粉策略。
    “嗡嗡”。
    房間裏頭傳來手機的震動聲，彈丸忙回過神，往裏麵看了一眼說：“哦，你休息吧，不打擾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沒事，都是些你以後會了解的事。”時間久了，什麽都知道，戰隊內部存在怎樣不可解決的矛盾，自己一雙眼睛會品出來。
    彈丸離開後，雲祈關上房門，走到桌子邊拿起震動不止的手機，看到一通來電，點了接聽。
    “哥。”雲祈叫了一聲。
    “七七，你這兩天忙嗎？”
    “不忙，怎麽了？”
    “你有段時間沒回來了，媽挺想你的。”
    “哦，”雲祈頓了頓，“那我明天回去一趟。”
    “會耽誤你訓練嗎？”
    “不會，我最近有的是時間。”
    商量定回家的事，隔日雲祈就啟程了。
    他看了一晚上的高鐵，選了個上午十點的票，什麽行李也沒準備，跟月球知會了一聲，因為彈丸的事情，他現在的情況很尷尬，月球也不好意思留他，就隨他去了。
    第二天，雲祈在高鐵上坐了兩個小時，小睡了一會，車程就過了大半。
    抵達目的地之後，他提著背包下車。
    他已經三個月沒有回來過，方向感都弱了許多，在高鐵站折騰了一會，才坐上回家的出租車。
    到家以後，雲祈背著包一路上行，也不跟小區裏遇到的人說話，整個人淡淡的，到了家門口，他原地站了小會，才拍響房門。
    “稍等。”裏麵的人說，過了會，走動的聲音響起，打開門，裏麵站著他的母親王秀。
    “雲祈？”王秀驚了一聲，“你怎麽回來了？”
    她表現得很是吃驚，雲祈往裏頭一看，正是飯點，一家人坐著吃飯。
    “媽。”雲祈叫了一聲，裏頭正熱鬧著，桌前有他的哥哥嫂子和父親，一家人都站起來迎接他。
    “七七，”林肅走過來幫他提包，“這麽快啊，我還以為你得到下午。”
    “哥我自己來。”雲祈提著包進屋，他跟餐桌前的兩個人打招呼，他的嫂子往廚房裏鑽，要給他盛飯。
    “先把東西放下，”王秀穿著拖鞋，圍著雲祈轉，“你回來跟媽說一聲呀，房間都沒來得及給你收拾，我這就去給你鋪整鋪整。”
    “媽，”雲祈抓住王秀的手腕，“不用了，吃飯吧，我睡哪兒都行，家裏沒房間我去酒店。”
    “說什麽呢，怎麽會沒有你房間？待會我就給你收拾好哈。”王秀拍拍他的胳膊，滿眼的歡喜，“七七長得是真俊啊。”
    跟家裏人一通招呼打完，雲祈在餐桌前坐下，嫂子何穎給他遞了碗米飯，雲祈站起來接，道了聲謝謝。
    “最近不忙了？”父親沉聲問他。
    “戰隊訓練新人，我最近會比較閑。”雲祈沒向家裏人透露太多。
    “你要經常回來看看，軒軒都快中考了，咱家裏也沒人懂這個，就你能輔導輔導了。”
    “爸，先不說軒軒。”何穎說，軒軒是她的弟弟，看起來今天是有事相求的，她轉而對雲祈道：“雲祈你吃飯，餓了吧一路上？你早該跟我們說一聲，讓你哥去接你。”
    雲祈說：“交通方便，用不著的。”
    吃完飯以後，雲祈坐在餐桌前被問了會話，關心了下他嫂子這個弟弟的學習情況。
    在這其中雲祈才知道，他嫂子這個弟弟的確不是學習的料，他沉迷當下最熱門的遊戲，削尖了腦袋要往他這個職業圈裏鑽。
    對此家裏人束手無策。
    “就是你在打的這個遊戲，”林肅說：“不願意考試了，就要去打電競，沒人管得了他了，就說讓你回來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資格。”
    何穎說：“軒軒下午五點半放學，我到時候接他回來跟你細說。”
    雲祈也沒說不行，就這麽被安排著。
    下午他收拾房間，他嫂子也進來幫忙，雲祈沒讓她動手，自己收拾著。
    何穎看著他忙，也不好意思閑著，擦了擦積灰的桌角，突兀地問：“七七，你那個戰隊還缺人不？”
    雲祈心裏明了，應道：“戰隊不是這樣安排人進去的嫂子，軒軒暫時進不了。”
    “也不是說讓軒軒走後門，軒軒學習是不大好，但他打遊戲真挺厲害，我聽他同學說他技術可好了，就是缺個門路，你在這塊比我們懂得多，想讓他跟在你身邊學習一二。”
    “進戰隊的流程很複雜，如果他不是很亮眼的成績，被俱樂部邀約，就要從線下小組賽開始做起，之後一連串的試訓和考核才能決定他能不能幹這個。”
    何穎撓了撓頭：“這個我確實不太懂，不過都說挺厲害的應該也可以試試，這樣吧，我有他手機，你登他賬號看一眼。”
    何穎很快遞給雲祈一部手機，上麵有他小侄子的最新戰績和當下的段位情況，雲祈大致瞟了一眼，不太忍心地說：“嫂子，不行。”
    他搖頭。
    何穎慌道：“啊，這不行嗎？”
    雲祈把手機歸還：“跟普通玩家比挺厲害的，巔峰2000分算是中上水平，但這個成績遠遠沒有達到職業的要求。”
    他說的很委婉，實際上何軒的水平並不算很出色，國標也打了幾個出來，可在遍地天才的職業圈，國標並不是他們衡量的準則。
    何穎的神情很受傷，雲祈不想說，但又不得不說，他道：“這個圈子跟其他行業不一樣，不是靠努力就能出結果的，就能吃上飯的，魔鬼訓練在電競圈是不存在的，他們選人最基本的要求是天才，要有天賦，要在起步的時候就秒殺了多數人，那才能在這個圈子裏混一口飯，軒軒也很厲害，但我建議他還是好好去考試，去走正經的路子。”
    何穎也是明白人，心裏頓時落寞許多，她哪兒會聽不懂雲祈的意思呢？人家已經很委婉地告訴她，你弟弟吃不了這碗飯，趁早放棄吧。
    “咚咚。”房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林肅走進來說：“在聊軒軒？”
    何穎捧著手機很是無助。
    林肅大概明白了什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道：“你先出去，我跟七七聊會。”
    何穎走出去，雲祈放下手裏的枕頭，準備聽他哥講正事。
    “我剛剛聽到了，軒軒水平不夠，是這個意思吧？”
    雲祈也沒隱瞞：“做娛樂可以，做職業不行。”
    “那這個消息就麻煩你告訴他了，”林肅在旁邊坐下，“我們跟他說隻會適得其反，他總覺得我們在阻止他追夢。”
    何軒在青春期，正一頭勁地要往電競圈裏鑽，家裏沒人說的算，或許雲祈這個已經身在職業裏的人去說他能聽進去一點，打得是這個算盤。
    “不說他了，”林肅說：“前些天我給你媽媽添墳去了，按理說這事輪不到我，但你不在家，我就去了，希望你別介意。”
    “該我做的事我沒做，哥幫我盡了孝我沒道理怪哥。”雲祈說：“謝謝哥。”
    林肅拍了拍腿：“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你也叫我媽叫媽，你媽媽的事情我也不能都推給你自己。”
    雲祈抿了抿唇。
    “剛我跟爸聊了聊你以前的事，”林肅摸了摸嘴巴，不太自然，“就是……聊到了你那個男朋友。”
    雲祈的上眼皮不自覺地抬了抬。
    林肅感到幾分尷尬，小動作頗多地問：“你現在這個年紀雖然也不是很大，但工作也定了，這事也該處起來了，爸的意思是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麽進展，家裏這邊也有些資源，比如你嫂子工作的地方許多小姑娘……”
    “爸不知道我喜歡男人嗎？”
    一句話，氣氛變得沉默。
    林肅本來就不好意思說，字句斟酌，沒成想雲祈這麽幹脆，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到了他，林肅忙道：“不是七七，以前不是年輕不懂事鬧著玩的嗎，所以爸也沒太當真……”
    “不是鬧著玩的，”雲祈聽完這句話，心裏不大舒服，糾正道：“我那時候是年輕不懂事，但我喜歡他不是鬧著玩的。”
    林肅皺著眉頭：“可是現在……”
    “現在我還是喜歡他，”雲祈低著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輕飄飄一句話藏著許多心事，“從沒減少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