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風躲在牆角，看了眼慘兮兮的裴硯清，索性將他做的那些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雲洛聽完，一拳捶在桌子上。
    “你都收了一顆造化果，竟還要他一條胳膊。”
    竊風心疼自己的桌子。
    “你以為魅魔紋和神丹很好弄嗎？那可是我耗費了好大人情才得來的。”
    “我隻要他一條胳膊，已經是看在造化果的麵子上網開一麵了。”
    “而且，我還送了他好多東西，那小空間就是其一。”
    雲洛胸口劇烈起伏。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真和對方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她。
    她將那枚骨哨放到桌上。
    “他讓你找的人，我不要，你告訴我，他的道心如何恢複？”
    竊風小聲嘀咕：“那可不夠。”
    雲洛拿出幾株天品靈植，皆在三品以上。
    “加這些呢。”
    竊風撓了撓耳朵，煩躁道：
    “你拿再多也不夠，他可是答應我要一條腿換道心，而且，這麽短的時間，你要我打聽，我也打聽不到。”
    雲洛心猛地一沉：
    “你也不知道？”
    他怎麽可以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話，裴硯清該怎麽辦？
    “姑奶奶，我一直在打聽呀，可這不時間太倉促了嗎。”
    竊風像是怕砸了招牌一般著急解釋。
    他看了眼裴硯清，惋惜道：
    “而且，他這情況，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雲洛蹙眉，看來，隻能另想他法了。
    她皺眉看向竊風。
    “他還有多少時間？”
    竊風掃了眼裴硯清，伸出一根手指。
    “最多一個月，而且是維持現在的跌落速度。”
    “造化果，對他有用嗎？”
    竊風搖頭，以為她想贖回之前那枚造化果。
    “造化果隻能延長修士壽命，對凡人也最多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他道心破碎，已經算凡人，就算用了造化果，也隻能保他兩三年壽命。”
    “先前那枚造化果我已經用了，如果你們有，我也不建議那麽做，因為一個人一生最多隻能用一枚造化果，若是凡人用了，靈根會消散，他也不能再修煉。”
    雲洛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一個月，且不說竊風能不能打聽到，就算打聽到了，還需要時間尋找重獲道心的機緣。
    裴硯清，真的沒救了嗎？
    她的目光落在裴硯清空掉的左臂上，許久，才啞聲道：
    “我要換回他的左臂。”
    她拿出一堆能足以令世人搶破腦袋的礦石。
    “這些，加剛才的幾樣，夠嗎？”
    如果一個月內沒有轉機，至少，她要給他留個全屍。
    “這……”
    竊風一臉為難。
    再多礦石也沒法跟天生劍骨比。
    而且……
    他看了眼毫無知覺的裴硯清，露出商人市儈的笑。
    “仙子這是何必呢，這位道友已經與我立下誓言。若他身死，他這具身體歸我，而聽風樓……”
    他手指向雲洛。
    “護你周全！”
    “……”
    雲洛呼吸一滯，一股酸澀直衝鼻腔。
    人怎麽可以把自己利用到這種地步。
    她低頭忍住噴薄的情緒。
    許久，她才抬起頭，雙目變得赤紅。
    “我要贖回他的左臂，你撤銷誓約，什麽條件，你說！”
    竊風自然更想拿到裴硯清的劍骨，可對方要交易，他作為生意人，當然要說出自己的價格。
    “你這些我都不要，除非，你有能媲美劍骨的東西。”
    雲洛默了默，突然轉身，借著袖子的遮掩從炁元珠中取出兩片碗口大小的黑色鱗片。
    “這個可以嗎？”
    竊風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剛收回視線，又驚訝地抬起頭，腳步跟著挪到雲洛跟前。
    “龍鱗？”
    他伸手要去碰。
    雲洛一下收回去，站到沈棲塵旁邊。
    “可以嗎？”
    “可以可以！”竊風忙不迭點頭。
    能超越天生劍骨的，恐怕也隻有龍鱗、麒麟角、朱雀羽這些神獸才擁有的東西了。
    雲洛鬆了口氣。
    龍不輕易換鱗片，哪怕海底龍宮裏，也隻有一小箱子。
    估計也就三四十片。
    看樣子，還是玄音多年的積累。
    “你把胳膊給他接好。”
    “可以。”
    竊風毫不猶豫同意了，慶幸自己沒有著急用掉那條胳膊，還好好保存著。
    雲洛怕有變故，當場與他立下誓約。
    竊風這才解除與裴硯清的誓言。
    裴硯清還沒有死，所以他遭到的反噬並不強烈。
    事後還能生龍活虎安排接骨。
    因為胳膊保存完好，不過半日，裴硯清的左臂便接好了。
    雲洛交出兩片龍鱗，抱著裴硯清讓沈棲塵馬上施展傳送陣。
    畢竟是妖族的地方，她這般露財不是明智之舉，還是早離開為妙。
    傳送陣將三人傳到數百裏外的地方。
    沈棲塵拿出一艘靈舟。
    “現在要去哪裏？”
    平日笑嘻嘻的他現在表情凝重。
    雲洛懷裏抱著裴硯清，一隻手摸著他冰涼的臉。
    “我也不知道，你幫我看著他，我先給師父她們報個平安。”
    她輕手輕腳將人放到榻上，叮囑幾句出了船艙。
    站在甲板上，雲洛拿出許久未用的玉簡。
    上麵有許多未讀的消息，都是這三個月積攢的。
    她大致看了下，而後直接聯係到了穆荷。
    三個月過去，一行人早就回到合歡宗。
    穆荷幾乎立刻接受了她的千裏傳音，虛影懸浮在甲板上方。
    “阿洛，你可算有消息了，那裴硯清可有為難你？”
    雲洛搖頭，紅著眼將這三個月的事悉數告知，包括裴硯清道心破碎的事。
    “師父，你知道如何讓他重拾道心嗎？或者是讓他重新修道？”
    穆荷聽完，一瞬沉默了。
    她歎了口氣：“為師也不知曉，但據我所知，若是換道重新修行，不僅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寶重塑丹田，還需要渡劫修士引導。”
    “我也不知具體怎麽做，需要哪些東西，但裴硯清的情況，就算知曉，也來不及湊齊這些寶物。”
    雲洛垂下頭，再次失落。
    “師父，我暫時不回來了，我再想想辦法，如果不行，我想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穆荷理解她的心情，寬慰幾句，讓她莫要太過自責。
    雲洛收起玉簡，不死心地又去問了白歡師祖，可得到的答案依舊令人失望。
    她回到船艙，望著裴硯清蒼白的麵龐。
    沈棲塵握著她的手。
    “阿洛，你若是不舍，將他的魂魄重新投生，十八年後，再找回來便是。”
    “不了。”雲洛搖頭。
    “那樣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