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生命逝水與最後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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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彌漫著硝煙和血腥氣的溶洞,前方的通道變得更加狹窄潮濕,空氣流通不暢,帶著一股陳腐的黴味。每一步都踩在濕滑的苔蘚上,發出令人不安的噗嗤聲。
阿努比斯的狀況急轉直下。他的呼吸變得極其微弱而急促,臉頰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死灰色,原本緊鎖的眉頭也無力地舒展開,仿佛連痛苦的力氣都已失去。陳青雲一直探著他的頸動脈,臉色越來越白。
“停下!快停下!”陳青雲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喊道。
隊伍猛地停住。紮西和白狼小心地將擔架放在一處相對幹燥的岩石上。陳青雲撲到阿努比斯身邊,徒勞地按壓著他的胸口,試圖給他渡氣。
“阿努比斯!撐住!我們馬上就找到出口了!”陳青雲的聲音在幽閉的通道裏回蕩,充滿了絕望。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著這一幕,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腦中的那些古老符號和幻影在這一刻徹底沉寂了,隻剩下眼前這殘酷的現實。
白狼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仿佛毫無知覺。他的目光落在阿努比斯蒼白如紙的臉上,眼神複雜難明。這個一路上智謀深沉、意誌堅韌的夥伴,此刻正生命垂危。
阿努比斯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緩緩睜開。他的眼神已經渙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他仿佛感知到了周圍的一切,目光艱難地轉向白狼,嘴唇翕動著,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白……狼……”
白狼立刻俯下身,將耳朵湊近他的嘴邊。
“……玉冊……帶出去……不能……落在……他們手裏……”阿努比斯的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照顧……好……他們……”
他的目光又極其緩慢地掃過陳青雲、紮西,最後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裏包含著太多未盡之言——囑托、歉意、還有一絲釋然。
“頭兒!”陳青雲哽咽著,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
紮西別過頭去,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阿努比斯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然後,他眼中最後一點微光,熄滅了。他握住陳青雲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通道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地下暗河永不疲倦的咆哮聲,從遠處隱隱傳來,像是在為逝者奏響哀歌。
陳青雲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猛地將頭埋了下去,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紮西一拳砸在旁邊的岩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鮮血從指關節滲出。
我閉上了眼睛,一股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席卷而來。一路同行,曆經生死,這個沉默卻可靠的領導者,最終還是倒在了追尋真相的路上。
白狼緩緩直起身,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下頜線繃緊如鐵石。他伸出手,輕輕為阿努比斯合上了未瞑的雙眼。然後,他解開了阿努比斯戰術背心上那個染血的指南針,緊緊握在手心。
“我們沒有時間悲傷。”白狼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追兵可能就在後麵。必須立刻離開。”
他的話殘酷,卻是現實。在這絕境之中,連哀悼都成了一種奢侈。
陳青雲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布滿血絲:“我們不能把他留在這裏!不能!”
“帶著他,我們都得死。”白狼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讓他留在這裏,是對他犧牲最大的辜負。”
紮西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陳青雲的肩膀,聲音沉重:“白狼說得對。頭兒……他不會希望我們因為他而全軍覆沒。”
陳青雲痛苦地低下頭,最終,他默默地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蓋在阿努比斯的臉上和身上。我們找來一些石塊,簡單地將他掩埋在這幽深的地下通道旁,沒有墓碑,沒有標記,隻有永恒的黑暗與寂靜相伴。
做完這一切,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我們失去了領袖,失去了同伴,前路未知,後有追兵,彈藥將盡,身心俱疲。
“現在怎麽辦?”紮西的聲音幹澀,看向白狼。不知不覺間,白狼已經成為了這支殘兵隊伍新的核心。
白狼沒有立刻回答,他再次拿出了那幾片玉冊。在昏暗的光線下,玉冊表麵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那溫潤的光澤也仿佛活了過來,微微流轉。
我的目光也落在玉冊上。就在阿努比斯生命逝去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腦海中那些沉寂的符號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它們不再僅僅是冰冷的地圖,而是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急切。指引的方向依舊明確,指向通道深處,但那終點傳來的感覺,不再是單純的希望,而是混合了一種巨大的風險,一種……終結與開啟並存的氣息。
“玉冊的指引還在。”我輕聲開口,聲音因為悲傷和虛弱而沙啞,“但前麵……很危險。非常危險。”我無法描述得更具體,那隻是一種強烈的直覺,源於那些與我意識半融合的古老信息。
白狼看向我,眼神銳利:“比後麵的追兵更危險?”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不一樣的危險……可能是……最後的考驗。”
白狼沉默了片刻,將玉冊緊緊握在手中,仿佛下定了決心。
“我們沒有退路了。”他掃視著我們剩下的四人(包括我自己),“阿努比斯用命為我們換來了前進的機會。無論前麵是什麽,我們都必須走下去。要麽找到出口,揭開真相,要麽……”
他沒有說完,但我們都明白後半句——要麽,就一起埋葬在這無盡的黑暗裏,如同阿努比斯一樣。
“走吧。”白狼將指南針揣進懷裏,率先向通道深處走去。他的背影在搖曳的手電光下,顯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獨。
陳青雲最後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石堆,抹了一把臉,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跟了上去。紮西歎了口氣,檢查了一下所剩無幾的彈藥,緊隨其後。
我深吸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壓下心中的悲慟和恐懼,邁動了沉重的腳步。
隊伍再次出發,人數減少,氣氛更加凝重。我們沿著那充滿不祥預感的指引,走向未知的終點。身後是同伴永眠之地,前方是吉凶未卜的最終謎題。
生命的逝水已然流幹一部分,而最後的抉擇,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