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鎮，燕府。
    雕花床榻旁，坐著位八九歲的小少爺。
    他麵如冠玉，唇紅齒白，一身錦袍襯得氣度不凡，隻是眼底帶著幾分養尊處優的驕縱。
    床前，粉裙少女春燕正屈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為他係著雲紋錦靴的鞋帶。
    另一側，另一名青衣少女端著銅盆靜立，盆中溫水冒著嫋嫋熱氣，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小少爺饒有興致地晃了晃腿，看向麵前少女：“春燕，你說，我近日的箭法可有進步？”
    春燕聞言連忙抬頭，眼底堆著怯生生的笑意，聲音細軟：“少爺箭術自然是越發厲害的！昨日蔣師傅還當著眾人誇您，說您的準頭比前幾日穩多了呢。”
    話音剛落，小少爺臉上的笑意驟然褪去。
    他猛地抬腳，一腳將春燕踹倒在地。
    “春燕，連你也敢誆我！”小少爺聲音冷了幾分，“我昨日連隻低空掠過的靈鳥都射不中，你倒會睜眼說瞎話，誇我厲害？”
    春燕摔在冰涼的青磚地上，疼得身子一顫，眼淚瞬間湧到了眼眶，卻死死咬著唇不敢落下。
    她連忙膝行幾步，對著小少爺連連磕頭：“少爺恕罪！奴婢沒有胡說……定是那靈鳥體型太小，飛得又快，才讓您失了準頭。”
    她抬頭時，眼底還帶著幾分強裝的堅定：“對！都是那靈鳥的錯！”
    小少爺盯著她磕得發紅的額頭，半晌，竟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讚同：“你說得倒也有理，確實是那靈鳥的問題。”
    說罷，他揚高了聲音，朝著門外喊道：“武管事！”
    片刻後，一個穿著灰布管事服的中年男人快步進來，躬身行禮：“少爺有何吩咐？”
    “今日我照舊練箭。”小少爺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讓武管事身子一僵，“你去尋二十名練氣三層的修士來，把他們關到練武場的鐵籠裏，做我的活靶。”
    武管事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卻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隻能硬著頭皮應下：“是，老奴這就去辦。”
    春光明媚，燕府外的黑甲衛訓練處，此時正一派熱鬧。
    隻有少數幾個人在收拾東西。
    趙望江剛要轉身，旁邊一個身材壯實的黑甲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道：“望江，不多留會兒？方才武管事派人來傳話，說有臨時任務，做完能領雙倍俸祿呢。”
    趙望江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滿足：“不了，我媳婦定在家燉好了湯等著我，可不能耽誤。”
    說罷，他朝對方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開了訓練處。
    沒過多久，武管事便拿著一塊玉牌走了進來。
    他對黑甲衛們本就不熟，隻掃了眼在場的人，沉聲道：“奉燕少爺之命，練氣三層的修士速來集合，有緊急任務！”
    話音落下，在場的黑甲衛們站了出來小半。
    武管事拿出一本名冊，指了指最前排的一人，道：“從你開始，報上戶籍、姓名和修為，不得虛報！”
    “燕山鎮桂花村，李廣榮，練氣三層。”第一個站出來的漢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燕山鎮西巷，吳達清，練氣三層。”
    “燕山鎮下村，王禾，練氣三層。”
    一聲聲報名聲響起，武管事低頭在名冊上一一勾劃，眼底卻悄悄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
    武管事待眾人報完，目光在隊列中掃過，抬手點出二十人：“你們幾個，隨我去練武場集合。”
    人群裏，一個瘦高個黑甲衛壯著膽子開口：“管事，敢問這任務……是在府內做嗎？”
    武管事眉頭一皺，語氣瞬間沉了下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不該問的別問，跟著走就是。”
    黑甲衛們心頭一凜，再沒人敢多言，隻能沉默地跟上。
    燕府在燕山鎮立足千年，底蘊深厚。
    雖如今府中老祖不過築基後期修為，但燕家有位金丹真人在宗門任職，這層關係如同護身符，讓燕家在鎮上無人敢惹，穩穩坐住第一世家的位置。
    那驕縱的小少爺，正是燕家第四十九代嫡長子，燕無瑕。
    此時，燕無瑕剛用完早膳。
    桌上瓷盤裏，一階靈獸肉燉得酥爛，顆顆飽滿的靈米泛著瑩潤光澤，皆是尋常修士難得一見的吃食。
    春燕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錦帕為他擦拭指尖。
    放下錦帕，燕無瑕漫不經心地看向候在一旁的武管事：“練武場那邊，都準備好了？”
    武管事連忙躬身，腰彎得更低：“回少爺，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燕無瑕起身，帶著眾人往練武場走去。
    遠遠望見鐵籠裏站著的二十名黑甲衛，他眼底掠過一絲滿意，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籠中的黑甲衛們不明所以，見他過來，紛紛躬身行禮。
    有人試著開口：“燕少爺早安。”
    也有人揣著疑惑問：“不知叫我等過來，是有什麽任務要吩咐？”
    燕無瑕停下腳步，臉上露出孩童般純真的笑容，聲音清脆：“你們現在，快點跑起來，記得跑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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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甲衛們麵麵相覷，滿是不解。
    這練武場的鐵籠本是用來關押靈獸、供人觀賞鬥毆的，空間雖不算狹小，但用來跑步總歸別扭。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人動。
    燕無瑕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伸手接過武管事遞來的長弓，指尖搭箭，手臂一拉，弓弦瞬間繃成滿月。
    籠裏的黑甲衛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心頭湧上莫名的不安。
    有人強笑著追問：“燕少爺，您這是……要和我們玩射箭遊戲嗎？”
    “嗖——”
    箭矢破空的銳響打斷了他的話。
    下一秒，長箭精準地穿透最前排一人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濺得旁邊人滿臉溫熱。
    “啊！殺人了！”
    驚恐的呼喊聲瞬間在籠中炸開，黑甲衛們再也顧不得其他，四處奔逃，試圖躲避下一支箭。
    燕無瑕收回弓箭，轉頭對武管事笑得天真：“你看，這樣不就跑起來了。”
    半個時辰後，喧鬧的鐵籠徹底安靜下來。
    二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浸透了籠中的青石地，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燕無瑕看著空蕩蕩的鐵籠，撇了撇嘴，語氣滿是不耐：“這就沒了？真沒意思。”
    武管事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勸道：“少爺，新一批黑甲衛還沒調來，若是再射，怕後續護衛人手不夠。”
    燕無瑕臉上掠過一絲失望，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叫人把這些屍體清了，一股子臭味，別汙了我的地方。”
    “是，少爺，老奴這就去辦。”武管事躬身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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