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舟趕到官道旁，一隊黑甲衛駐馬停下。
    為首的隊長目光如電掃過田間，見賀蘭舟快步上前，勒住韁繩沉聲問道：“你們村可曾遭遇妖獸襲擊？”
    “回大人，暫時沒有。”賀蘭舟拱手，聲音沉穩，“村裏組織了巡邏隊日夜值守，應當能抵擋一陣。”
    隊長微微頷首，目光在賀蘭舟粗布衣衫上停留一瞬，那裏還沾著新割稻稈的汁液。
    “既如此，我派一名隊員隨你去測量便是。我們還要繼續往北巡查，若有緊急情況，立即使用信號符。”
    “多謝大人。”賀蘭舟躬身行禮。
    年輕的黑甲衛翻身下馬，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未褪的青澀，但手骨節分明，虎口處厚厚的繭子昭示著這不是個新兵。
    “在下陳遠，奉命協助測量。”年輕人抱拳，語氣幹脆。
    “有勞陳大人。”賀蘭舟側身引路，“這邊請。”
    二人沿著田埂往村裏走去。
    時值靈稻收割季，空氣中彌漫著特有的草木清香。
    “這片靈田養護得不錯。”陳遠忽然開口，目光掃過田壟間整齊的稻茬，“靈氣殘留比尋常田地濃鬱三成。”
    賀蘭舟心中微動。
    這年輕黑甲衛看似隨意，觀察卻相當敏銳。
    賀蘭舟稍作解釋，“我們用靈露澆灌，又認真除噬靈土蟲。”
    陳遠點頭，不再多言。
    但賀蘭舟注意到他行走時腳步極輕，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地避開田埂上散落的稻穗。
    這是個心細如發的人。
    來到趙望河負責的靈田前，他和老五、老六正在田間忙碌。
    見賀蘭舟帶著陳遠過來，三人連忙停下手中活計。
    “大人，就是這一塊。”賀蘭舟指向那片正在收割的靈田。
    陳遠會意，從懷中取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金屬測靈叉，小心翼翼地插入土壤中。
    叉身立即泛起一層淡黃色的光暈，在午後的陽光下若隱若現。
    他神情專注，又換了幾處位置反複測量，確保結果準確。
    賀蘭舟見狀也不閑著，挽起袖子和趙望河他們收割剩餘的靈稻。
    鐮刀起落間，金黃的稻穗整齊地堆放在田埂上。
    約莫一炷香後，陳遠收起測靈叉，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這三畝靈田均已達標，地力足以種植未入階的靈植。”
    雖然目前隻能種植些用於練氣期丹藥配伍的輔助型靈植，尚未入階，但對趙家而言，這無疑是個重要的開端。
    賀蘭舟聞言，連忙提起備好的竹籃遞過去，“大人辛苦了，這是家裏人送來的。都是上好的靈獸肉，還有靈茶和靈米。”
    陳遠下意識擺手推辭：“不必麻煩，我們都自帶幹糧。”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往籃中瞥去。
    黑甲衛俸祿有限，這些對他們來說也是難得的珍饈。
    賀蘭舟會意，笑著堅持道：“大人不必客氣，我們這兒備了足足幾十斤。待會兒還有幾十畝地要仰仗您測量呢。”
    陳遠這才接過籃子，誠懇道謝。
    他掀開蓋在籃上的粗布一角，靈米與獸肉混合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他因連日奔波而略顯疲憊的精神為之一振。
    “你有心了。”他語氣和緩了許多，不再是最初公事公辦的疏離。
    陳遠提著籃子道：“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去下一塊地吧，早些測完，你們也好早些安心。”
    賀蘭舟笑著應下，在前引路。
    兩人一前一後，穿梭在縱橫交錯的田埂上。
    很快他們來到趙家的另一片靈田。
    陳遠依舊一絲不苟，選取幾個具有代表性的點位，將測靈叉深深插入泥土。
    淡黃色的光暈再次亮起，穩定而柔和。
    “這一塊也不錯，”陳遠仔細觀察著光暈的強度，點頭道，“地力均勻，看來你們家的養護做得確實到位。”
    就這樣，他們一塊田接著一塊田地測量下去。
    夕陽漸沉，將天邊染成一片橘紅，也將他們的影子在田壟上拉得老長。
    待測量完最後一塊地，陳遠收起珍貴的測靈叉，對一直陪同在側的賀蘭舟宣布，“你們村今年的靈田，共計有二十畝三分達到了最低標準。其中五畝可達下品。恭喜了！”
    他將記錄好的冊子遞上，又好心提點道：“盡快拿去執事堂登記，采購種子。若是有相關任務可以領取，村裏貢獻點能高些。”
    既然收了人家的厚禮，他自然願意多說兩句。
    賀蘭舟鄭重接過冊子，連聲道謝。
    月光下，她能清楚地看到冊子上詳細記錄了每一塊達標靈田的位置、麵積和地力評級。
    送別黑甲衛後，賀蘭舟匆忙趕回家中。
    夜色已深，但趙家院子裏依然燈火通明。
    此時已是收割第三日，靈稻已全部收回。
    前兩天收割的靈稻早已在青石板上鋪開晾曬。
    晾曬好後還需脫粒，整個過程需要三五日左右。
    田裏留下的大量靈稻秸稈也要收回。
    這些秸稈蘊含微弱靈氣，可以用法器、法術或靈力粉碎後翻壓入土，緩慢地滋養土地；或者與牲畜糞便、淤泥等混合，堆漚發酵成下一季使用的靈肥。
    這是循環利用靈氣、保持地力的關鍵一步。
    之後還要曬田，用農具對靈田進行深度翻耕，利用至陽之氣自然殺滅土壤中的害蟲蟲卵，散去作物生長積累的濁氣。
    最後就是養田，將準備好的靈肥均勻施入田中，再用《小靈雨術》澆灌。
    田無誑語，唯信因果。
    你在土裏傾注多少心血，它便在穗間結出多少靈韻。
    賀蘭舟正帶著眾人忙活這些農事。
    與此同時，趙望春已帶人前往鎮上繳納今年的供奉。
    村中人口一千三百七十人，按每人十斤計，需繳納人口糧一萬三千七百斤；靈田兩千四百五十三畝，按每畝三十斤計，共需繳納靈田糧七萬三千五百九十斤。
    兩項合計八萬七千二百九十斤，折合靈石八百七十二塊。
    趙望春不敢大意，特地請村裏四支巡邏隊一同護送。
    還好正值靈稻收割之際，黑甲衛也在官道上不停巡邏，隨時準備應對妖獸猛獸的襲擊，他們也少了些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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