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又逢年節。
    趙家眾人齊聚一堂，燈火滿堂，笑語盈室。
    趙華章望著座下六個子女、兩個兒媳，還有幾個繞膝的孫輩，眼中盡是欣慰。
    趙家的人丁，倒是愈發興旺了。
    她隻願百年之後，族中能出得幾位築基修士，便不負這番家業與期許了。
    趙華章拿出早就備好的儲物袋分給子女兒媳和養靈玉分給孫輩及肚子裏的孩子。
    “來，每個人一個。”
    養靈玉是成年拇指般大小的暖白色玉佩，表麵有細密的靈紋。
    它能自主吸附周圍的天地靈氣，緩緩輸送給佩戴的小孩，哪怕是天生靈根微弱、難以引氣入體的孩子，戴久了也能慢慢滋養體質、開啟靈根。
    而且玉身常年恒溫，冬天戴在頸間還能暖身，價格昂貴，每枚約二十塊靈石。
    趙望春和賀蘭舟沒有推辭，接過養靈玉準備給孩子戴上。
    趙望湖迫不及待地打開，然後驚喜地跳了起來，“娘！裏麵還有五十塊靈石。”
    眾人聞言，也不顧矜持，紛紛探入神識至儲物袋中。
    趙華章哈哈一笑，“你們可以輪流去鎮上或者靈礦坊市，購買自己所需之物。”
    又過五日，陸逢春產下一子，行六，取名趙修浩，趙家眾人高興至極。
    趙華章見兒媳、孫子身體尚好，又有四個婦人在家幫忙照顧，放下心來，就啟程前往焰天城。
    她是悄悄走的，隻告訴了幾個孩子。
    對外則說的是閉關修煉，以免有人趁她不在，上門找麻煩。
    趙望春幾個雖有不舍，但也知道勸不動也不能勸母親。
    趙華章啟程出發去焰天城，需要路過數個城鎮。
    焰天城和玄冥城一樣，隻有主城才有金丹修士，鎮上基本隻有築基期修士。
    這樣給了趙華章極大地便利，她每路過一個城鎮，就變幻成孫家夫妻的模樣，進去采購一番。
    主要是為了購買靈植。
    她現在倉庫之中的靈植要麽就是年份太高，要麽就是年份太低，而且也不齊全。
    既然她手裏不缺靈石，自然要買一些放在倉庫裏保存好。
    到時候將異火和靈植一起交給望夏煉丹。
    至於趙華章自己是暫時不準備修習煉丹的。
    煉丹之術耗費資源、時間，即使是有天分也需要經年累月的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煉丹師。
    她年齡大了，自然以築基為主。
    花了兩日時間，終於抵達了焰天城下轄的城鎮。
    玄冥城大多人以種植靈植靈稻為主，焰天城因為位於火脈之上，地火充裕，所以打鐵煉器為主、煉丹為輔。
    趙華章路過一座村莊的空地，數百個鐵匠與爐子排開，猩紅地火從爐底汩汩湧出，將空氣烤得燥熱難耐。
    那裏的修士大多是練氣初期村民，男的赤著上身，女的穿著短打背心，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新舊交錯的燙傷疤痕，握著比手臂還粗的玄鐵錘，“哐！哐！哐！”的巨響震得耳膜發顫，卻聽不到半分多餘的聲響。
    趙華章沒有靠近，隻聽見一聲厲喝：“磨蹭什麽！咱們村這個月必須煉出三十斤百練玄鐵，誤了宗門供奉，扒了你的皮！”
    說話的是個練氣五層的壯漢。
    他正對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怒吼，少女隻有練氣一層的微弱氣息，踮著腳扶住百斤重的鐵坯，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燒紅的鐵料上，瞬間蒸發成白汽。
    “周管事，她才剛入行三個月，靈力還不穩，又是女娃。”旁邊一個缺了左耳的修士低聲勸道，他正用鐵鉗夾著一塊精鐵往淬靈池裏浸，白汽蒸騰中，掌心的皮膚早已被淬靈水腐蝕得潰爛，“再催，怕是要走火入魔。”
    周管事狠狠踹了少女一腳，“走火入魔也是她沒用！每月的供奉差半分，你們都得去礦洞挖礦十年！”
    他轉頭看向缺耳修士，語氣越發刻薄，“張老三，你忘了去年王拐子就是因為沒完成供奉，被扔去地火窯打雜，至今沒出來？”
    缺耳修士的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卻很快被麻木取代，“不敢忘……我這就加快速度。”
    說罷，他咬著牙，將靈力催至極致，鐵錘落下的速度快了幾分，手臂卻不住地顫抖。
    少女被踹得踉蹌了幾步，扶住鐵砧才勉強站穩，嘴角滲出血絲，卻不敢哭也不敢躲，隻是咬著牙，重新握緊了手裏的小鐵錘，機械地敲打著鐵坯，每一下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趙華章正看著，忽然聽見旁邊傳來爭執聲。
    一個練氣三層的修士捂著被燙傷的手臂，對著另一個管事喊道：“吳管事！鐵水濺到我經脈了，求你放我去修養幾日，不然我沒法完成本月的供奉量！”
    吳管事是個瘦高個，手裏把玩著一枚下品靈石，冷笑一聲：“你一個打鐵匠也配休息？完不成供奉？那就按鎮上規矩，罰你去地火池旁守爐三日！”
    “不行啊！”那修士急得眼眶發紅，手臂上的傷口正冒著黑煙，皮肉外翻，“吳管事，我修為低下，守爐三日，我的靈力會被地火耗盡直至經脈受損，以後再也沒法修煉了！”
    “沒法修煉就滾出咱們村！”吳管事不耐煩地揮手，“村裏不養廢物，你不願幹，有的是人幹！”
    那修士看著滾燙的鐵爐，又看了看自己潰爛的手臂，眼神從憤怒變成絕望，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轉身拿起鐵錘，“我煉！我一定完成供奉！”隻是話音裏，滿是無力的哀鳴。
    吳護衛嗤笑一聲，沒再搭理他，轉頭對著鋪子裏的修士們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村長說了，誰能超額完成本月供奉，就給一枚聚氣丹！敢偷懶的，礦洞等著你們！”
    趙華章隱在遠處，看著這些低階修士麻木的臉龐，聽著管事們冰冷的嗬斥。
    他們不是沒有疼痛，不是沒有執念，隻是在宗門鐵律和生存壓力下，所有的尊嚴和訴求都被碾得粉碎。
    為了玄天宗的庇護、為了那一絲進階的希望，他們隻能像傀儡一樣重複著打鐵的活計，任由地火灼燒、靈力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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