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青蘿便將那淬了毒的“鳳冠”，連同皇後的“美意”，一並送到了太醫院，白素的手中。
    “……主人，”白素看著華美，卻又歹毒的鳳冠，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殺意，“……您是想讓屬下，將其……”
    “不。”沈青蘿搖了搖頭，“……來而不往，非禮也。”
    “……皇後娘娘，既送了我們如此‘大禮’。”
    “……我們又豈能，讓她失望？”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了白素。
    “……這是我新研製的‘配方’，勞煩白太醫，將它‘不小心’地混入那，即將要送往鳳鸞宮的，‘清心凝露’之中。”
    “……告訴她，”沈青蘿的嘴角，勾起了惡魔般的微笑。
    “……大婚當日，本宮要與皇後娘娘，‘同喜’。”
    沈青蘿，緩緩地走回“問香軒”。
    她看著內務府送來的，堆積如山的嫁妝，給徹底淹沒了的寢殿。看著那一套，同樣是由皇後親手“督造”的，極盡奢華的……鳳冠霞帔。
    她的眼中，再無半分的惶恐。
    她知道，她即將要踏入的是一場，比江南還要凶險百倍的……戰場。
    而大婚之日，便是她吹響“反擊”號角的……第一聲，戰鼓！
    大婚前夜。
    子時已過，京城萬籟俱寂，隻有巡夜的更夫，敲打著梆子的聲音，在清冷的街巷間久久回蕩。
    然而，本該是與這京城一同沉睡的沈府，此刻卻是燈火通明，一派與這夜色，格格不入的喜慶與……忙碌。
    明日，便是禦前顧問沈青蘿，冊封皇貴妃，入主瑤光宮的……大喜之日。
    整個沈府，被皇帝賞賜下來的紅綢與宮燈，裝點得如同人間仙境。
    而杏兒的房間之內，更是熱鬧非凡。
    “哎呀！王大娘！您輕點！”杏兒正一臉“悲憤”地，站在一個半人高的浴桶之中，任由她娘，王大娘，用一根比刷馬還要粗硬的澡巾，在她的身上瘋狂地搓揉。
    “……疼疼疼！娘！您是想把我，搓掉一層皮嗎？！”
    “你個死丫頭！還敢喊疼？！”王大娘，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氣得是柳眉倒豎，“……明日，你便要作為皇貴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入宮了！那是什麽地方？！那是皇宮！”
    “……你若是不將身上這股，‘烤雞’的油膩味兒，給洗幹淨了！衝撞了宮裏的哪位貴人！到時候別說是你的小命！便是小姐的臉麵，都要被你給丟盡了！”
    “……我哪有……烤雞味兒……”杏兒小聲地嘀咕著，臉上充滿了委屈的表情。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搓得通紅的手臂。又看了看，被她翻爛了的《宮女行為守則》由秦姑姑，友情讚助）。
    心中對那，即將要到來的“皇貴妃貼身大宮女”的“美好”幻想，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
    與杏兒院子裏那，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雞飛狗跳不同。
    沈府最深處，沈文德的書房之內，氣氛卻是壓抑得如同冰窖。
    沈文德，獨自一人坐在涼透了的茶案前。手中捧著一杯沒有了半分熱氣的苦茶。目光則落在了，窗外那一輪，即將要沉入地平線的殘月之上。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憂慮與不舍。
    明日，他此生最是虧欠的女兒，便要嫁入那座，比龍潭虎穴，還要凶險百倍的……皇家牢籠了。
    那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上榮光。但在他這個父親看來，卻更像是一場，用女兒一生的幸福，所換來的……政治交易。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隻覺得杯中的苦茶，竟是苦到了心底。
    就在這時。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書房之外，悄無聲息地響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的身影，竟推開了緊閉的書房大門。
    “……沈愛卿，”來人，一身玄色常服，臉上帶著幾分與這夜色，格格不入的……風塵仆仆。
    正是本該在養心殿內，為明日的大婚而齋戒沐浴的……當今天子，蕭徹！
    “……陛……陛下？！”
    沈文德，嚇得魂飛魄散！他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摔得粉碎！整個人更是如同被雷電擊中一般，猛地從座位之上彈了起來，“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臣……臣，不知陛下駕臨！罪……罪該萬死！”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大婚前夜，帝王親臨未來皇貴妃的府邸！
    這簡直是有違祖製，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之舉啊！
    “……起來吧。”
    蕭徹沒有半分的“自覺”。他徑直走入書房，極其“自然”地坐在了，沈文德方才所坐的主位之上。
    隨即，他竟還毫不客氣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涼透了的苦茶。
    “……沈愛卿，”他將那杯苦茶一飲而盡，英俊的臉上，是與他帝王身份截然不符的……疲憊與凝重。
    “……朕，今夜前來，並非是以‘君王’的身份。而是……”他頓了頓，“以一個即將要迎娶你女兒的……‘晚輩’的身份。”
    “……朕有幾句話，想與‘嶽父’大人，單獨談談。”
    他竟自稱……“晚輩”？！
    還稱呼他……“嶽父”？！
    沈文德，徹底懵了。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輕天子，隻覺得自己，那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都喂了狗了。
    半個時辰後。
    書房之內充滿了壓抑與惶恐的氣氛，竟奇跡般地，變得有幾分……“和諧”。
    蕭徹屏退了左右，與沈文德進行了一場，堪稱是大乾開國以來最是，“詭異”的……“翁婿交心”。
    他沒有再提任何關於“國事”的廢話。而是將他與沈青蘿，在湯泉宮九死一生的絕境，與那山洞之中，她是如何不顧自身安危，將他從失明的絕望之中拉了回來的“私密”之事，都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當然，他“雞賊”地隱去了，所有充滿了“曖昧”與“少兒不宜”的情節。
    饒是如此，也足以讓沈文德聽得是，心驚肉跳，後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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