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秘境開啟的那天，天還沒亮透，主峰後山的陣法穀就擠滿了人。近百名內門弟子穿著統一的淡青法袍，腰間別著宗門令牌，要麽三五成群低聲商議，要麽獨自站著閉目調息，連呼吸都比平時沉了幾分——誰都知道，秘境裏的機緣和危險，從來都是對半開的。
    林小滿站在人群最外圍的老槐樹下，後背背著宗門發的精鋼長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鞘上的紋路。那柄鏽劍早就被上交了，可她總覺得後背空落落的，像少了點什麽。她微微垂著眼，將斂息術悄悄運轉起來，連氣息都壓得比旁人低些——她不想引人注目，此行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陰魂澗的養魂木。
    可一想到陰魂澗，她的心就揪得發緊。按典籍裏的記載，那地方在秘境最深處，不僅有煉氣巔峰的妖獸盤踞，還常年刮著能蝕骨的陰風，往屆弟子去了十有八九得折在那兒。她才煉氣四層，這點修為去陰魂澗，跟拿著雞蛋碰石頭沒兩樣。
    可她沒得選。劍靈還等著她，那枚冷卻的身份玉牌還揣在貼身衣袋裏，時時刻刻提醒著她，不能退。
    “都靜一靜！”
    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炸開，是刑堂的趙長老。他穿著玄色法袍，手裏握著一柄執法劍，目光掃過人群時，連最喧鬧的幾個弟子都立刻閉了嘴。
    “秘境開啟時長一月，裏麵有靈草礦脈，也有吃人的妖獸，還有些不知死活的魔修餘孽可能藏在裏頭。”趙長老的聲音帶著威嚴，“我隻強調兩點：第一，不得同門相殘，若敢私鬥，出來後按門規廢去修為；第二，保命要緊！真遇到打不過的，捏碎求救符，自然有人接你們出來。”
    他頓了頓，抬手示意身後的幾位長老：“開陣！”
    幾道金色法訣同時打入地麵，山穀中央的空氣突然像被揉皺的紙，扭曲著泛起白光。沒一會兒，一個丈許寬的能量漩渦慢慢轉起來，漩渦裏隱約能看到茂密的樹林影子——那就是秘境的入口。
    “按順序進！”
    弟子們立刻排好隊，一個個縱身躍入漩渦，身影瞬間消失。林小滿跟著隊伍走，手心沁出了汗。輪到她時，她深吸一口氣，抬腳邁了進去。
    剛踏入漩渦，就有一股冰冷的吸力裹住她，頭也昏昏沉沉的，像被人按在水裏憋了半分鍾。等她腳落地時，最先聞到的是一股潮濕的腐葉味，還混著些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古老的森林裏。參天大樹的枝幹長得比主峰的殿宇還高，葉子密得能遮住大半陽光，隻有零星的光斑落在厚厚的落葉上。遠處傳來幾聲妖獸的吼叫，聲音沉得能震得地麵微微發顫。
    先她進來的弟子早就沒影了，要麽組隊往森林深處衝，要麽像她一樣，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觀察情況。林小滿沒敢多待，她記得陰魂澗在西北方向，於是立刻攀上旁邊一棵大樹，借著樹梢的高度辨了辨方向。
    確定方位後，她跳下樹，施展起流雲步法。腳步落在落葉上時，幾乎沒發出聲音——這些天她沒少練步法，就是為了在秘境裏能更靈活些。
    可秘境裏的危險，比她想的還要多。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她就遇到了一頭青紋狼。那狼有半人高，獠牙泛著寒光，一上來就撲她的喉嚨。林小滿沒慌，按雲弈教她的劍法，先側身避開，再用精鋼劍砍向狼的後腿。青紋狼吃痛，嗷叫著反撲，她又借著步法繞到狼的身後，一劍刺穿了它的心髒。
    等她喘著氣拔出劍時，手心已經沾了不少狼血。她沒敢停留，擦了擦劍上的血，繼續往西北走。
    接下來的幾天，她更是步步驚心。第三天誤入一片紫色花海，花香聞著甜，卻能讓人頭暈目眩。她剛吸了一口，就覺得靈力在經脈裏堵得慌，還沒等她退出去，幾條墨綠色的藤蔓就從花海裏竄出來，纏向她的腳踝。她急忙揮劍斬斷藤蔓，踉蹌著跑出花海，找了個山洞打坐了半個時辰，才把體內的毒素逼出去。
    第五天，為了躲一頭裂山熊，她繞路進了一片黑水沼澤。沼澤裏的水黑得像墨，底下藏著吸血的螞蟥，還有能噴毒液的腐骨蟾蜍。她踩著沼澤裏的石頭走，不小心踩空了一次，腳踝立刻被螞蟥叮了好幾口，又紅又腫。她隻能一邊趕路，一邊用靈力逼退那些毒蟲，等走出沼澤時，褲腿都被毒液腐蝕得破了好幾個洞。
    第七天，她還遠遠看到了一場廝殺。兩個小隊為了一株七彩靈芝打了起來，法術符籙滿天飛，有個弟子被火球術燒到了胳膊，慘叫著倒在地上。可最後誰也沒拿到靈芝——一頭比裂山熊還大的黑猩猩衝出來，一口就把靈芝吞了，還拍死了兩個沒來得及跑的弟子。
    林小滿躲在樹後麵，看得渾身發冷。她更小心了，遇到有靈氣波動的地方就繞著走，連路過的靈草都隻敢采幾株最常見的，生怕引來別人的注意。
    就這樣走了十天，周圍的景色慢慢變了。樹木越來越少，地上的石頭變成了灰白色，空氣裏還飄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吸進鼻子裏都覺得凍得慌。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若有若無的鬼哭，聽得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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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滿知道，她快到陰魂澗了。
    她把《基礎煉神訣》運轉到極致，守住自己的心神，腳步也慢了下來。又走了兩天，穿過一片全是尖石頭的峽穀後，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眼前是一道寬達百丈的裂穀！裂穀裏飄著黑霧，風從穀底刮上來，帶著淒厲的嚎叫聲，像有無數怨魂在裏麵哭。這就是陰魂澗！
    她的目光立刻投向裂穀對麵——那裏有一片黑漆漆的樹林，樹木的葉子都是墨色的，隱約還能看到幾株小樹散發著微弱的幽光。
    是養魂木！
    林小滿的心跳瞬間快了起來，可下一秒，她又皺起了眉。裂穀這麽寬，黑霧又濃，根本看不清底下是什麽。而且風這麽大，禦器飛行肯定會被吹下去，怎麽才能到對麵？
    她沿著裂穀邊緣走，走了足足大半日，腳都磨破了，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這裏的裂穀比別處窄些，兩側還各有一根兩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上纏繞著灰黑色的藤蔓，藤蔓一路往下，沒入黑霧裏，看著異常堅韌。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順著藤蔓爬下去，避開最猛的陰風，然後蕩到對岸去。
    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她就打了個寒顫。藤蔓能不能承受她的重量？爬下去的時候會不會遇到毒蟲？蕩過去的時候要是被風吹偏了怎麽辦？
    可她沒別的辦法。養魂木就在對麵，她不能放棄。
    林小滿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調息了半個時辰，把靈力補滿。然後她走到石柱旁，用劍砍了一段藤蔓——藤蔓比她想的還堅韌，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砍斷，斷口處流出黑色的汁液，聞著有點刺鼻，但確實沒被陰風腐蝕。
    可行！
    她把長劍背好，雙手抓住藤蔓，慢慢往下爬。剛爬了幾丈，陰風就刮了過來，像無數小刀子割在臉上，即便她用靈力護著，也覺得疼。底下的鬼哭聲更清楚了，還有些細碎的黑影在黑霧裏飄來飄去，像是殘魂。
    她咬著牙，不管那些黑影，隻顧著往下爬。藤蔓又濕又滑，上麵還爬著些黑色的蟲子，爬到她手背上時，她隻能用靈力把蟲子彈開，再繼續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她估摸著自己已經下降了近百丈，周圍的陰風稍微小了點。她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抓住藤蔓，開始慢慢搖晃身體。
    幅度越來越大，藤蔓也跟著晃起來，帶著她像鍾擺一樣擺動。
    等晃到最大幅度時，她深吸一口氣，猛地鬆開手！
    身體立刻朝著對岸飛過去，陰風在耳邊呼嘯，黑霧撲得她睜不開眼。她把所有靈力都灌到腿上，流雲步法施展到極致，盡量讓自己滑翔得遠些。
    對岸的黑色樹林越來越近，可就在這時，一股更猛的陰風突然刮過來，把她的身體吹得往旁邊偏——
    她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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